卷一 青河造師 31 凋魂閻使
“唔……”祭劍的劍身殷紅如血,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兇烈殺意。申伍被殺意刺得渾身顫抖,就像難以忍受般的慘叫起來。“拿開!拿開這東西!我說,我會說出來的!”
“那就老實交待。”林守把着祭劍,逼迫着鬼道士。“你們的組織叫什麼名字?”
“閻……閻陰殿!我們的組織叫‘閻陰殿’!”申伍慘叫着喊出來。
“啥?閻陰殿?就是陰曹地府裡的那個?”林守聞言不禁皺起眉頭,這名字與鬼神犯衝,本是修真者的大忌。然而看着申伍恐慌的模樣,也不像是胡亂編出來的。
“好吧,你們閻陰殿有多少人?修煉的都是化鬼邪法嗎?誰教你們的?”
“我,我只知道閻陰殿的名字,化鬼厲法也是他們傳我的……”申伍下意識的回答着,突然間反應過來,厲聲尖叫出來。“你說過只問一個問題的!你說過我回答後就放過我的!你……你是想殺我吧?”
“唔……到此爲止了嗎……”
看着申伍的模樣,林守暗叫了聲遺憾。估計再逼下去也問不出更多的事情,於是提起祭劍收入鞘中,聳聳肩膀的宣佈着。
“混帳,算你走運。小爺一諾千金,快滾吧。”
“……呃?”申伍自忖必死無疑,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我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立即從小爺面前消失掉!”
見着鬼道士的呆愣模樣,林守於是加強語氣重複了一遍。申伍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從地上蹦起來,拖着傷痕累累的鬼軀,一瘸一拐的向後退去,邊還警戒着林守的動靜。
就這樣退出十多米遠後,林守依舊在原地打着哈欠。申伍看着他確實沒有再出手的意思,這才放下懸着的心,轉身準備撒開腿逃竄,豈料剛剛邁出一步,整個人便僵在原地。
只見前方五六步遠的虛空處,浮現出一點蒼白的陰火。
那陰火在夜幕中冷冷的搖曳,沒有半點溫度。
在目睹陰火的瞬間,申伍的臉色變得如同那火光般的慘白。
……
林守在原地打着哈欠目送鬼道士的逃亡,也沒有想去阻止。
本來這次被老爺子派出來巡邏只是例行公事,沒想到竟遇上一大羣獸魅,還順便揪出背後操控獸魅的鬼道士。一整晚的激戰下來,隨身的咒具和真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再打也沒力氣了。
不過比起這些代價來,完善了引煞訣卻是最重要的收穫。
在剛剛與申伍的戰鬥裡,引煞訣已初步展露其威力,這同時也意味着,他終於擁有了可以與邪魔外道正道交手的力量!回想起過去種種不戰即逃的屈辱經歷,林守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向老爺子炫耀了!
“……咦?”
林守正想得心潮澎湃,卻意外發現那邊已逃走的鬼道士竟又退了回來。
只見鬼道士的臉色蒼白,渾身痙攣,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某處,腳下卻是一步步的後退着。那模樣,簡直像是遇到某種異常恐怖的事物一般。
林守順着鬼道士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夜幕裡晃動一團蒼白的陰火。
陰火搖曳着緩緩靠近,在月光下漸漸顯出全貌。原來那是一根造形詭異的赤骨法杖,法杖長約五尺,頂端是一個鏤空的骷髏頭。而那團令鬼道士畏懼如斯的蒼白陰火,便在骷髏頭的嘴裡緩緩燃燒着。
“赤煞杖……是,是凋魂……”
申伍盯着那根赤骨法杖,用顫抖的聲音吐出近似慘叫的聲音。宛如呼應他的態度般,赤骨法杖那邊突然響起一聲咳嗽,隨即一個枯瘦的身影從暗處中緩緩走出。
那人影是位鬚髮俱白的老者,駝背彎腰,還不到那赤骨法杖的大半高。他似乎把赤骨法杖當成柺杖,杵着骨杖一步步走過來。隨着老者的腳步,左右的黑暗就像幕布似的緩緩退去,但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寒在周圍彌散開來。
“唔……”
林守下意識的握緊祭劍,如臨大敵的盯着老者。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但關節卻像是僵住般的不得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者走過身前,慢慢朝着申伍踱去。
那邊的申伍臉色慘白,不斷退後着。然而面對着老者的森森威壓,步子卻是越退越慢,最後終於忍不住“噗咚”一聲跪到地上。
“號鬼申伍,拜見閻使!小的見着閻使駕臨,一時惶恐而失了方寸,請閻使大人大量,高擡貴手……”只見申伍伏在地上連連磕頭,顯然對老者極是畏懼。
“號鬼申伍……”老者瞅着地上的申伍,聲音彷彿中氣不足似的,緩緩的質問着。“你即爲閻陰殿的鬼道衆,應當記得當初在鬼尊前發的誓言,說來聽聽看。”
“是……”不敢違逆老者的命令,申伍伏地低述着。“以此凡軀,恭獻鬼尊,魂化厲鬼,軀作憑生……如違誓言,如違誓言……”說到此處,申伍已是渾身顫抖,竟說不下去了。
“如違誓言,怎樣?”老者目光掃過去,冷然問道。
“如違誓言……如違誓言,即墜淵獄,萬……萬鬼噬身。”申伍顫抖着說完,擡頭看了一眼老者,卻是如搗蒜般的磕起頭來。“請閻使高擡貴手!饒小的一命!請閻使高擡貴手!饒小的一命!”
申伍拼命磕頭求饒,額前已是血肉模糊,然而老者卻是冷眼看着他,隨手搖了搖那根赤骨法杖。骨杖的頂端燃燒着蒼白的陰火,隨着搖動灑出一點來,在空中悠悠飄向地上的鬼道士。
申伍擡頭看見陰火飄來,嚇得鬼嚎一聲,當場蹦起來,不顧一切的轉身逃竄。性命攸關下,申伍把潛在的力量都激發出來,化成鬼影拼命逃向遠處。然而那陰火看似慢悠悠的飄着,卻是沒費什麼功夫便追上去,輕輕落在鬼道士的背後。
“呃啊啊啊啊!!!”
宛如指甲蓋大小的陰火,落到申伍背上的瞬間陡然膨脹,化成熊熊燃燒的蒼白火球將鬼道士吞沒。申伍的慘叫聲在被陰火吞沒的同時截斷,林守只看到火球中的人形被陰火焚燒着,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只剩下一具骷髏架子來。
待到陰火熄滅時,連那骷髏架子也不復存在,原地只剩下一點飄蕩的怨魂鬼火,又慢悠悠的朝着那根赤骨法杖飄去。
“呵,成爲老夫赤煞杖的囚魂,倒是勝過萬鬼噬身的下場。”
隨着怨魂鬼火被吸進骨杖,骨杖頂端的陰火似乎稍稍旺盛了幾分。老者陰笑了幾聲,從法杖處收回目光,朝四周掃視一圈,最後落到不遠處的粗眉少年身上。
“老,老怪物!看什麼看?”
林守嚇一跳的握緊祭劍,大聲質問道。“此處青河鎮是造師門的地盤!哪裡來的老怪物,還不報上名來?”
“呵,豎子無禮。”老者搖了搖骨杖,眯眼看着林守。“既然那廝已說了出來,那老夫也不必再隱瞞了……老夫名叫朱浩,乃是‘閻陰殿’的巡遊閻使,以前也有‘凋魂叟’的綽號,小娃兒可有聽過?”
“閻使……凋魂叟……”
這名號聽起來,老者在隱世裡怕是頗有名氣的魔頭,可惜林守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根本沒機會摻和到隱世紛爭裡面,對這些名號自然也是陌生得緊。
由剛剛的情況來看,眼前自稱“凋魂叟”朱浩的老頭,無疑是申伍之流無法比擬的強敵,而那根叫“赤煞杖”的陰火骨杖,亦是他生平未見的邪道厲寶。看着那團在骨杖頂端飄晃着的蒼白陰火,林守只覺得背後有說不出的陰寒,握劍的右手亦滿是冷汗。
“混帳!我管你什麼叟不叟的,你到青河鎮來幹什麼?如果想找那個墨匣的話,你可是找錯地方了!那東西已經被正道會給回收了!”林守拋出這樣的話題,同時緊張的觀察着對方的反應。
“墨匣麼,那東西和老夫倒是沒多大關係……”意外的是,朱浩竟然對林守提到的墨匣不感興趣,反而舉目眺望着青河鎮的方向。“倒是小娃兒,你是造師門的弟子?老夫早就聽說過青河鎮是塊難得的風水寶地,誰知今日一見,竟是比老夫想得還要好。”
“……你想幹什麼?”林守心裡一緊,下意識的握緊祭劍。
“呵,這塊風水寶地由個無名小派佔着,未免太暴斂天物了。”
朱浩依舊看着青河鎮的方向,彷彿完全沒把林守放在眼裡。“說來正巧,老夫剛好也在尋找一處修身靜養的洞府,不如索性就把這裡交老夫打理。用不了幾年,這裡就會變成我‘閻陰殿’的福地……”
“老賊!聽你放屁!”
林守暴喝一聲,出其不意的揮出祭劍。只見祭劍纏繞着血色劍煞,化成一道血光朝朱浩斬去。祭劍脫手的同時,林守反手拔出數枚破魔鏢,準備待朱浩閃開後將其一舉射殺。
畢竟雙方的修爲相差懸殊,就算用上突然襲擊的手段,林守也沒把握能擺平朱浩。若是破魔鏢的射擊無法奏效,他也準備了應付的手段。最不濟的情況下,也好用遁隱符逃走……
林守緊張盤算着可能的戰術,然而誰知局勢從最初便偏離了預料。
祭劍化成血光朝朱浩斬去,見着血光襲來,朱浩卻是隨意般的伸手截去,血光隨即嘎然而止。林守手持破魔鏢愣在原地,愕然看着祭劍被朱浩用兩根指頭挾住,明明已刺到面門前,卻再也前進不得半步。
“好一柄兇劍……”
朱浩打量着手裡嗡嗡作響的祭劍,讚歎了一聲。
“可惜還未成氣候!”
這樣說着的朱浩猛然一振手,只聽得一聲悶響,祭劍宛如遭到重擊般的劇顫了一下,隨後頹然掉落在巖場上,再沒有了聲息。
“敢向老夫出手,小娃兒的膽量倒是不小,老夫且陪你玩玩。”
看也沒看地上的祭劍,朱浩搖動着赤骨法杖,又放出一縷陰火來。那陰火搖晃着,慢慢的朝林守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