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鶴仙尊收的徒弟,就大多是出自修行世家的‘巨嬰’。
出於某些政治目的收下這些弟子,傳下一些功法後,雲鶴仙尊就基本不怎麼過問了。
對於這些弟子間的明爭暗鬥,也不怎麼幹涉。
甚至覺得可笑。
他們以爲力爭上游,竭力表現就能讓自己另眼相看麼?
實在是太天真了。
就算是成長到八階又能怎麼樣。
近萬年的漫長修行路上,雲鶴仙尊見過太多隕落的八階練氣士了。
甚至九階的同道中人,也有進入休眠或隕落的。
在時光面前,生靈都太過渺小。
連九階的門檻都觸碰不到的話,就更是渺小得可憐,任你在凡人世界,在普通修士世界裡多麼風光無限,就都無法入得九階修士的眼。
而云鶴仙尊隨緣收的這些號稱天才的徒弟,其實沒有一個有着九階資質的。
實際上,有了九階資質,也只是一種可能。
想真正成長到九階依舊是千難萬難,要不然上萬年時間裡,也不會才這麼點人修煉到九階之境。
有九階資質想成長到九階尚且困難重重,更別說這些弟子連個資質都不具備。
而到了雲鶴仙尊這個層面,求的就是永生不朽,無需傳承也無需子女。
只要他突破九階格局,成神成聖。
他自己就代表唯一,永恆,想做什麼,自己就全部能夠完成,無需寄思於後代、弟子之類。
自然也就不會在乎什麼弟子不弟子的。
觀星殿,是孤雲主峰上的建築,名義上是雲鶴仙尊的靜修之地。
以一種奇詭姿態建在綿延幾百裡的諸多山峰上的或古樸典雅或壯觀瑰麗的建築羣。
環繞在觀星殿四周,呈拱衛之勢。
這些建築中居住着的就都是飛羽仙門孤雲峰這一脈的普通弟子。
在這些弟子心中,觀星殿便是最嚮往之地。
就是偶爾前往運送一些修煉資源,或是傳達某些訊息。
就都能讓他們興奮好幾天,當成修煉之餘的談資。
而更外圍的外門弟子、雜役弟子,往往在靈氣相對更爲稀薄的山腳居住。
還以此形成了龐大的‘準修士’居民區,商業區。
這些人裡面,大多是凡人。
但與外界純粹的凡人世界所不同的是。
居住在宗門附近,負責照顧門中下層還有着基礎物質需求的修士們的生活起居的龐大數量的雜役們,因世世代代便照顧修士們的起居。
耳濡目染之下,不像外界某些凡人那樣愚昧麻木。
雖說依舊不敢偷偷修煉,但對於修士世界的嚮往遠比外界凡人要濃厚得多。
當然,就算他們想偷學,也沒有修士敢私自教授。
少數天賦異稟能夠自學的,受到時代‘文化’薰陶,也不敢去學。
但,他們同樣可以通過照顧修士起居累積功勳搏一個修士准入門檻的,只是過程十分艱辛而漫長。
往往需要數十代人的累積。
對通常活不到百歲的凡人而言,這簡直與賭差不多。
因爲中間隨便出點什麼變故,可能祖輩所有的努力就都付諸東流了。
但即便只是這麼一絲微弱的亮光。
這些世代雜役們依舊是不願放棄,一代代人,從成年後就成爲雜役,然後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差錯地一直幹到年過四十後回家。
然後子女接替,如此周而復始。
就是爲了那一個近乎虛無縹緲的目標。
大約,積極向上是諸天萬界所有智慧生物鐫刻在靈魂最深處的慾望,哪怕爲此傾其所有。
雜役中不是沒有人成功過的。
還是有的,只是那個比例就顯得極爲殘酷了,往往十不存一。
畢竟,這中途稍微犯點什麼差錯。
可能還會導致原先累積到的功勳倒扣,甚至索性絕後,所有功勳就直接全部歸零。
雜役功勳是不可以轉讓的。
雜役弟子們,羨慕着修士的身份,修士的世界。
而這些被羨慕的底層修士們,則又嚮往着向更中心區域靠近,嚮往成爲一名貨真價實的飛羽仙門弟子,甚至直入觀星殿。
層層遞進成金字塔構架,觀星殿便是金字塔頂。
跟藍星人類社會構架類似,只是社會形態固化已久的瓊玉世界更要殘酷許多。
而以孤雲峰爲依託形成的龐大人類羣落,只不過是瓊玉世界中一角。
而且自詡正道,講求中正平和的飛羽仙門在整個瓊玉世界的修行勢力中來說,對凡人的態度已經算是很溫和的。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須知,許多修行勢力是擺明車馬把凡人當牲口圈養。
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用來修煉魔功,祭煉法寶之類。
此時,觀星殿寬闊龐大的演武廣場上,大多衣着華麗的入室弟子們三五成羣地嬉笑着看向場中間將要比武的二人。
“可憐的小師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楊師兄一招。”
“別說楊師兄了,就是我這個剛過七階不到百年的粉嫩萌新都能一眼瞪死這名廢物新人了,嘖嘖,楊師兄正兒八經約戰倒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區區一個五階的廢物,哪用得着初窺八階合體境的楊師兄出馬。”
尋常修士,修煉到後面境界提升極爲困難。
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也難以晉升同一大境界裡一個的一個小境界。
當然,一個小境界的間隔,實力往往也是天差地別就是。
“嘖,也不知道楊師兄圖個啥,戲耍這樣一個五階的廢物有什麼意思,還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
據說外面那幫普通弟子正拿這場約戰下注呢,我等什麼時候可以給他們那些廢物下注了。”
“崔浩你個不過七階中等的廢物有意見麼?盤口是老子讓下面人開的,你要是不服不如代替閻不悔上前來。”
與閻不悔對峙站立的青年模樣的男人,扭頭看向場外抱怨的男人,目露兇光道。
他聲如晨鐘暮鼓,整個演武廣場的空氣都隨着他的聲音產生了一陣韻律十足的波動。
場外抱怨的男人,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卻不敢開口反駁,心底也是暗暗心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紛爭。
觀星殿一共有近二十名弟子。
根據出身不同,精修體系不同,實力不同,性格不同……
可謂是涇渭分明,各有圈子。
他是屬於另外一個小圈子裡的,由於入門時間尚短,天賦也不算多驚豔,在他出身的老家樊城那邊倒算是遠近聞名的天才一枚,然而來到這最不缺天才的飛羽仙門後,就泯然衆人了。
能被雲鶴仙尊收做弟子,只因祖輩與雲鶴仙尊有幾分淵源交情。
當然,自雲鶴仙尊收他做弟子後,這些交情也就自然斷絕。
雲鶴仙尊也從未拿正眼看過他一眼,收入門下後就不管不顧了。
不過這觀星殿內,大多都是這種情況,他不至於爲此自怨自艾。
對自身定位也認識的很清楚,自己是沒什麼希望的,只有跟着大佬混,將來纔有可能真正地出頭。
而他所選中的是出自名門高家的天才高河,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高河已經是飛羽仙門方圓萬里內都極爲出名的人物。
家中也早早爲其造勢,說高河有宿慧,根骨奇佳,有可能是上古大修士兵解轉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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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當世九階大修士清溟仙人稱其爲當代最有潛力的九階種子。
這些當然都是謠傳造勢。
至少崔浩自拜入雲鶴仙尊門下以來,並沒有感覺到高河有多麼出奇的地方,比自己強一些,但強的很有限。
所以身爲九階大修士的清溟仙人再怎麼也不可能說出這麼沒譜的話來。
崔浩猜測清溟仙人可能只是小小讚美了一句。
就被高家拿雞毛當令箭,當然,這都是雙方互成默契的。
要不然高家如何敢?
而清溟仙人肯爲高家高河小小美言一句,跟雲鶴仙尊收自己爲徒是一個韻味。
想必都是出於肅清自身因果的考慮,只不過高家比自己家族體量要大得多,跟清溟仙人在成就九階之前結下的淵源也似乎更深。
這纔有後面的事。
瓊玉世界是一個極講究出身的世界。
高河就因爲出身名門高家,打小就有家族爲其造勢,更有清溟仙人這等九階大修士爲其美言。
就算是塊榆木,這麼多修行資源砸下去,也該開竅了。
高河就是塊靠無數資源砸出來的榆木。
雖說如今也已經有七階巔峰的修爲。
但耗費的資源,作爲高河的心腹,崔浩一清二楚,甚至時常爲此覺得遺憾,
覺得如果是自己,有這麼多的資源投入,必定早已經步入八階合體之境,高河卻已經停留在七階巔峰許久。
“但廢物命好,就是貴人!不服也不行。”
崔浩出身一個小的修行家族,對比凡人已經是天上人。
但在修行圈子,屬於真正的寒門,也是觀星殿衆人裡面最‘貧寒’的一個,比同門師兄弟對此感觸更深。
而作爲高河派系的馬前卒。
自然時刻要爲高河造勢,力所能及地幫高河打壓跟高河不對付的幾個圈子的同門。
此刻名爲拿孤雲峰普通弟子的不是,實則暗中指責的是楊卓,拿他們這幫進得觀星殿的雲鶴仙尊入室弟子尋開心。
雖說是些沒太大用處的中傷,在場‘巨嬰’們也未必都是傻瓜,哪能這麼容易被他影響的反感楊卓。
但所謂大勢,正是無數渺小的旁枝末節匯聚而成。
崔浩只是沒料到楊卓修爲高深至斯。
觀星殿的演武廣場,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在這裡表現特異的。
綿延幾百裡方圓的孤雲諸峰,本就是一座龐大的大陣,獨立在外,又在大局上與覆蓋極廣像是凡人世界裡一個國度一樣的飛羽仙門其他山陣呼應。
與那些陣法組成一個整體,成爲飛羽仙門的‘護國大陣’。
而孤雲峰諸峰卻是陣眼的存在。
足見雲鶴仙尊在飛羽仙門中的地位了。
事實上也是這樣,雲鶴仙尊在飛羽仙門裡,地位僅次於同爲九階的掌門人,而掌門人長期閉關不出。
雲鶴仙尊是不喜管理,要不然整個飛羽仙門,明面上就都得聽他的。
但即便是這樣,門中每每遇到決議不下的大事的時候,最終都是過問雲鶴仙尊,讓雲鶴仙尊拍板定奪。
外界盛傳,飛羽仙門中,雲鶴仙尊是比掌門人更不能招惹的存在。
修爲比掌門人更爲高深,而且出身修行界豪門家族,這也是掌門人所不能比的。
只是到了九階那個境界,視野似乎完全不同。
大多對爭權奪利沒什麼興趣,要爭,也爭的是天下大勢,而不會着眼於一域一角。
所以雲鶴仙尊從未表現過任何‘奪權’的心思,甚至根本也不想管事,跟一門心思修煉,懶得過問門派事務的掌門人如出一轍。
顯然,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的大修士,眼光已經與普通修士完全不同。
掌門人也好,雲鶴仙尊也好,當然都是飛羽仙門的一份子,但又像是獨立於整個體系之外,作爲高端戰力,戰略威懾一樣的存在。
而觀星殿,同樣佈置了陣法的。
孤雲諸峰內部跟飛羽仙門整個護國大陣一樣,是由無數陣法互相關聯套嵌而成。
據說設計這一整套陣法格局,飛羽仙門前前後後耗費的時間就有幾百年,各種喂陣的奇珍異寶,更是數不勝數。
建成後效果也十分驚人。
對外,據說能同時抵禦二十位九階大修士的圍攻。
對內,同樣有着極大的便利,而最大的用處是提升弟子們的修煉進境。
各種虛陣煉心,實陣煉體。
演武場便有虛實相間的陣法籠罩,身在演武場中,不同位階的練氣士會被陣法強行壓制同一境界。
同時,陣法也隔絕着陣中人對外界的五感。
聽不到,也看不到。
這也是楊卓能找低他好幾個境界的閻不悔約戰的原因所在。
要不然,臉皮就是再厚,也做不出以八階合體約戰五階元嬰這樣的事來。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
楊卓就算無緣無故把閻不悔殺了,也沒人會說什麼,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因弱小被殺,活該倒黴。
但如果沒有演武場大陣的存在,以自身八階修爲約戰才五階的閻不悔,只怕立即就會被許多修士暗中厭棄。
“楊卓怎麼能聽到身在陣外的我們說話,還能表現出這麼強大的力量來,像是沒受到陣法制約一樣,難道他的修爲已經能堪破雲鶴仙尊親自佈置的陣法屏蔽了麼?”
場外崔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陣中的楊卓。
至於才五階的閻不悔,崔浩從頭到尾就沒拿正眼瞧過,正如觀星殿裡許多弟子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