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梟很想保持住隨和的笑臉,可是額頭上隱隱跳動的青筋卻把他的暴躁徹底顯露出來,往日裡無比平穩的手,現在揮動起來的時候也在微微的顫抖着。
龐英在聽到韓梟的話的時候有些愣神,他沒想到韓梟竟然會認識一個白鼠妖,甚至看起來好像交情不淺。本來還想開幾句玩笑調節一下氣氛,但在看到韓梟額頭上的青筋後,他意識到事情已經不對。
“韓梟……”龐英下意識拉了拉韓梟,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他會有些畏懼這個只有聚靈境實力的小傢伙。
韓梟很平靜的擋開了龐英的手,看到白一還是發呆,他又開口說道:“白一,過來,要哭也回咱們船上哭去,別在外面丟人。”
白一愣愣的看着韓梟,看着眼前這個臉上還略帶幾分稚氣的少年,此刻她的情緒卻根本無法控制。現在白一自己也很困惑,她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會是這樣的反應。在此之前白一併不覺得自己過的有多苦,雖然被人當成奴隸又抓了起來,然後又被輾轉賣到了海盜船上,又經歷了那一段暗無天日的齷齪生活,但在白一看來也就不過如此。至少自己還活着,這不就很好麼。
可是就在看到韓梟的時候,她的委屈卻好像潮水一樣涌現了出來,更可氣的是自己竟然還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船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哭啊。”白一感覺委屈極了,最後竟然好像小孩子一樣捂着眼睛走到韓梟身邊。
韓梟眉頭皺得幾乎化不開似的,看着白一穿着的裙子,眼神陰冷到極點。
“你喜歡穿這樣的衣服?”韓梟開口問道。
白一疑惑的看了看韓梟,馬上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連忙搖了搖頭。現在白一穿的哪裡還能叫做衣服,乾脆就說是兩塊破布就是了。裙子短得幾乎沒有,恨不得就好像是一條寬了一點的腰帶似的,上身更是暴露到極點,把白一的姣好身材全部顯露出來。
縱使勾欄女,也比白一穿的得體許多。
白一身子一抖,搖頭說道:“不喜歡穿。”
“嗯,我知道了,那就是有人逼你這樣穿。”韓梟抿着嘴說道,隨後下意識看了龐英一眼。看到韓梟看向自己,龐英又是心頭一驚,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些忌憚這個修爲並不高的傢伙。
韓梟取出一身寬大的袍子,上前給白一披了上去,鬼使神差的韓梟竟是還重重的擁抱了白一一下,但是他的聲音卻無比陰森的說道:“先上船,鋼蛋已經在船上了,有什麼事咱們上船再說。”
在韓梟懷裡的白一已經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儘管韓梟一再跟她說上船,可白一還是自顧自的悲愴的說道:“船長,我不想跟他們那樣,我不想再被他們抓去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了……”
韓梟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白一的背,之後卻是隨手一扔就把白一扔了出去,白一剛發出一聲驚呼,就見一個巨大的舌頭把她穩穩吸住。白一忽然間感覺暈頭轉向,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另外一條船上。一看到趙鋼蛋,白一的眼眶又有些發紅。
趙鋼蛋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爲一個白鼠妖而動怒,並且這份怒火還不是任何人強加給自己,就在他看到白一穿着那種衣衫,悽慘的站在甲板上的時候,趙鋼蛋的牙關已經咬緊,這一刻他的心情跟韓梟應該並沒有什麼不同。
“傻娘們,一天天不知道小心點,都多大了還能讓人給賣了。”千萬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話到嘴邊卻是變成了調侃,看着白一又想哭又想笑的樣子,趙鋼蛋指了指蹲在甲板上的青浦說道:“他叫青浦,咱們的新船員,嗯……主要作用是吃,什麼都吃,包括敵人的攻擊。”
看到白一還是眼眶發紅,趙鋼蛋也上前擁抱了她一下,之後無比鄭重的說道:“不管是誰,我們一定會找到抓你的人,賣你的人,還有那些敢碰你的人,就算明面上不敢找他們麻煩,我也肯定暗地裡讓他們生不如死,你放心,最後我肯定給你機會讓你親手弄死他們。”
趙鋼蛋很少會露出這種嚴肅的表情,可是現在他的臉上卻已經佈滿殺氣。白一的腦子忽然間又開始亂了起來,比剛纔被韓梟忽然扔飛的時候好要亂。一切變化的都好快,快到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來,彥風號上的那段經歷,並不是在做夢啊。”白一忽然夢囈般說道。
“什麼?”趙鋼蛋側了下腦袋。
“沒什麼。”白一連忙擺手,隨後看向大胖號,問道:“船長不會有麻煩嗎,就要說龐英船長可是通玄境強者啊。其實,我的事也不算什麼大事,你們還肯接納我,我就已經很高興很高興了。”
“什麼接納不接納,在船上呆了一天,就是我們的人,難道我們還能看着你被人欺負,然後再罵你兩句?”趙鋼蛋嘿嘿笑着,撓撓頭說道:“白一啊,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說這種話,其實韓梟說的對,你不要總是在意自己白鼠妖的身份,種族和血脈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就憑你這一手操控靈炮的實力,就已經比很多人強太多了。哈,不說這些了,等韓梟處理完那邊的事,咱們一起去殺人。”
白一徹底沉默了下去了,這次的遭遇讓她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反應過來。
“韓梟,你到底想幹什麼?”在大胖號上,龐英一臉警惕的看着韓梟問道。
韓梟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答什麼,他的目光始終死死的盯在遠處的那艘戰船,正是之前龐英所說的池家的戰船。看到這個情況,龐英的眉頭也不禁皺得更緊起來,甚至略帶幾分怒氣的說道;“韓梟,最好冷靜點,池家雖然不算是什麼頂級的家族,但也絕對不是太輕易就能招惹的,就算我們龐家也不是很希望跟他們作對的。”
聽到龐英的話,韓梟很鎮定的點點頭,臉上甚至還帶着幾分淡定的笑意,瞥了一眼池家的那艘戰船後,他又開口說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就動手的。”
“你怎麼就聽不懂話呢,如果你真的要對池家戰船動手的話,這次就算是回去我請動族中的長老都沒法幫你說情了。還有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不管是池家也好還是其他的家族也罷,所有來西海的轉船都是爲了跟西方海盜對抗,你如果對自己人動手的話,這個罪責將來誰也沒法幫你洗清。”龐英這次是真的有幾分怒火說道。
可是儘管如此,韓梟現在卻還是完完全全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哪怕龐英是通玄境強者。看到韓梟這個表情,龐英氣不過的說道:“如果你真要對池家人動手,我首先就會先對你宣戰。”
韓梟這次確實顯得有幾分意外的看向龐英,結果龐英卻又馬上一笑,說道:“就爲了一個白鼠妖,至於麼,白鼠妖是什麼貨色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她是你的……”
“夠了!”韓梟忽然暴怒,但很快卻壓住火氣,似笑非笑的看着龐英說道:“是,白鼠妖是下賤胚子,這個種族都該被人瞧不起。可是我不管其他白鼠妖是什麼樣,我只管白一。這次的事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還是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說完,韓梟轉身便走開。
要說不緊張那是肯定不現實的,畢竟龐英可是通玄境強者,又有那麼深厚的背-景,就算在龐家不怎麼受待見,但也完全是因爲他那個不爭氣的父親,如果龐英真的要對自己動手的話,韓梟自認是肯定無法與之對抗的。不過就算如此,韓梟也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下了大胖號,他也已經做好了之後要跟龐英開戰的準備。但看向池家的戰船的時候,韓梟的眼睛裡也同樣充滿着驚認的殺意。
“至於麼,你說你至於麼。”看到怎麼說都說不聽韓梟,龐英有些無奈的說道。
韓梟苦笑着搖搖頭,並沒有回頭,說道:“哪怕池家是把白一抓起來用刑,在她身上用了各種殘酷的刑罰,我都不會有這麼大火氣,但他們萬萬不該這樣對待白一。”
“不該這樣還該哪樣。”龐英真的很想說出這句話,最後卻還是憋了回去,但在龐英看來韓梟這次絕對就只是借題發揮,他就是氣不過之前被池鬆雲弄的狼狽不堪,所以纔想現在實施報復,至於那個白鼠妖,怎麼可能真的勾起韓梟那麼大火氣。
只是龐英怎麼都不會想到,韓梟的火氣真的只是因爲白一而生。
“船長,這是咱們的船嗎?”韓梟剛一回到他們的船上,白一就興沖沖的衝到韓梟面前問道。
韓梟不想跟白一虛以爲蛇,略顯不滿的拍了白一的腦袋一下,隨後問道:“你之前不是跟陳嬌一起去了華庭帝國麼,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
白一一臉苦笑,最後還是解釋了起來。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陳嬌雖然被司徒寒看重收爲學生,也如願的進入到了邪月軍團,但是邪月軍團陳嬌可以進,白一卻進不去,無奈之下白一隻能自己在帝都尋找落腳的地點,陳嬌在進入邪月軍團之後就再沒有機會出來過。結果就是白一自己尋找落腳地的時候,被一羣帝都裡的商人看到,二話不說直接就把白一抓了起來,之後就被當做奴隸直接賣到了一條船上。
再之後的事情,也就是龐英跟韓梟說的那些情況,在池家船上的遭遇就是不堪回首的。
韓梟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憤怒的想要衝到另外一邊的池家戰船上去殺人,饒是趙鋼蛋也有些按捺不住火氣。有過彥風號上的精力之後,在他們眼裡白一已經是夥伴,更何況在安地海域上正是白一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他們纔不至於昏死在深海之中。如今夥伴受辱,他們怎麼可能不怒。
“船上還有炮艙,你儘快適應一下,咱們找機會就對池家那條船下手。”韓梟吩咐道。
“船長,爲什麼要對池家的船動手?”白一有些擔心的說道:“不用這樣的,這只是小事罷了。”
“是大事還是小事,這事我說了算,去準備吧。”韓梟擺擺手,馬上又說道:“對了,鋼蛋你好好教教白一使用你的這種特質的靈炮,看看她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靈感。”
“這個好說,可算有機會了,我還打算好好跟白一請教一番呢。”趙鋼蛋點了點頭,帶着白一去參觀他們這條船上的炮艙。
韓梟的眼神始終沒有從池家的那條船上收回眼光來,看得出來現在池家船上的人也似乎一直在關注着他們。畢竟在龐英他們出現之前,韓梟他們險些將池家的那條船給幹掉,池家人現在十分清楚韓梟他們這條船的驚人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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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韓梟頭疼的就是龐英那邊的態度,大胖號和二胖號乾脆就好像是成了池家戰船的專屬保鏢一樣,兩艘戰船將池家的戰船前後護住,雖不能說是圍的水泄不通,但至少現在想要強行進攻池家的戰船,幾乎是不可能越得過他們的防守的。
諸葛大王從二胖號上趕到了大胖號,看着始終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艦隊後面的韓梟他們的戰船,諸葛大王皺着眉頭說道:“你爲什麼一定要跟韓梟作對?”
“難不成我還要聽他的指揮不成?”龐英沒好氣的說道。
“我只是認爲,在他和池家人之間,你更應該偏袒韓梟纔是。”諸葛大王很認真的說道:“別忘了,他可是救過你一命。”
龐英忽然一拳狠狠敲在欄杆上,憤恨的說道:“我就是因爲偏袒韓梟,纔會這樣做。你以爲池家在華庭帝國真的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小魚小蝦?我就納了悶了,韓梟也不是真的貧苦出身,既然是世家子弟,難道還不懂分寸嗎。就算他韓家實力再提升一倍,也不可能跟池家作對,更何況這一次海軍僞裝成海盜來西海跟西方海盜作戰,雖然不是皇族的意思,但至少也是人心所向,他在這個時候對池家動手,不僅僅是壞了規矩,這就是在找死!”
說完,龐英唉聲嘆氣走開,臨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說道:“你以爲我想保池家?一個廢的不能再廢的家族,就知道撈靈石,搶地盤,內訌比誰都強,面對外敵就只知道推諉。”
諸葛大王看着氣急敗壞的龐英,忽然間也感覺有些心灰意冷。這段時間跟龐英出海,海上的生活自然是暢快的,儘管很西方海盜開戰都是硬仗,但也就是這樣的戰鬥纔有更有激情和挑戰,這也是諸葛大王爲什麼要留在龐英的戰船上的原因。
可惜海戰並不是全部,出海之後諸葛大王纔算明白,華庭帝國在面對這些西方海盜的時候之所以始終處於下風,戰船上靈炮的差距固然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卻還是因爲內鬥。華庭帝國的內部矛盾實在太多太多,名義上好像整個華庭帝國的海軍都在跟西方海盜對抗,但實際上直到現在爲止,帝國海軍的主力還沒有真正的開入到西海之中,因爲帝國內部正在經歷着權鬥。
現在的西海,來到這邊僞裝海盜的雖然都是出身正規的帝國海軍,但說到底趕來這裡的不過是極少數的存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將西海海域當中的西方海盜驅逐出去,實在是有些吃人說夢。諸葛大王忽然很能理解龐英的感受,他阻止韓梟並不僅僅是爲了讓韓梟少惹麻煩,更多的也是因爲他不希望華庭帝國的內部變得更亂。
事實上,諸葛大王對華庭帝國是否能保持領土完整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現在跟着龐英出海,他總是能想明白這些事情的。
四條戰船就這麼相安無事的慢慢朝華庭帝國的大陸行駛過去,韓梟一直在找機會對池家戰船下手,時間一長之後,池家戰船上的人也似乎隱隱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有龐英坐鎮,這個事情倒是也沒有變的太惡化。
根據海圖上的顯示,再有三五天的時間就可以回到華庭帝國,龐英高懸着的心也終於要落下去,他已經想好登岸之後就好好找韓梟說道說道。可是就在龐英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海平面上忽然響起的靈炮聲音還是讓龐英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混賬,說了不能打不能打,這小子是瘋了不成?”一聽到靈炮的聲音,龐英就認定是韓梟已經動手。二胖號上的諸葛大王的下意識想法也是如此,只是當他們接到消息之後才知道動手的雖然正是韓梟他們的戰船,但他卻並非是對池家戰船動手,而是在跟另外方向上的戰船開戰。
大胖號上的瞭望手馬上觀望起來,隨後都轉達了最明確的消息——是西方海盜追過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龐英恨得牙根直癢癢,在此之前西方海盜雖然已經在西海里經常出現,但是在距離華庭帝國本土如此近的情況下,卻從未有過西方海盜出沒。很顯然,現在這些西方的海盜們已經打算得寸進尺了。
“全員戒備,出擊!”龐英惡狠狠下令,憋了這麼多天的悶氣終於有機會發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