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感覺自己很餓,很餓很餓,到了現在她才忽然明悟,原來自己過去的自怨自艾是有多可笑。自己在陳家固然是備受欺壓,但至少在陳家的時候,吃喝是不愁的,想要鑽研煉器也會有相應的資源供應,哪怕並不多但至少還是有的。
但當她踏上這一次的征程,真的開始了這一次的歷練之後才知道什麼叫艱辛。雖然在出發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但真正面臨沒有足夠靈食供應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熬。
登上這艘守護艦到底已經過去多少天,陳嬌自己都已經有些記不清楚,她只記得自己在被帝國海軍放在試煉海島上的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一夥跟自己一樣參加試煉的修士,只是那些人卻異常蠻橫,並且十足的強悍。遇到那些人的時候自己甚至沒來記得拉開架勢好好打一場就直接被俘,若不是自己還有煉器這個本領,也許當天就死掉了。
這艘守護艦就是帝國海軍放在那個試煉海島上的那一艘,自己被俘的第二天,就跟着抓住自己的這批人登上了這艘守護艦,陳嬌當時無比震驚這些人的效率,雖然不知道其他試煉海島上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在她看來,有三百人分散開來的一次試煉,再不濟也要有一個分裂,征戰,然後纔是統一的過程纔是的。結果就是這羣一場彪悍的修士,可以說幾乎僅用一天就做完了這一切。
最後這艘守護艦被命名爲鈴蘭號,在得知鈴蘭號的船長就是宋鈴蘭後,陳嬌對這件事的疑惑和震驚就已經少了很多很多。宋鈴蘭,雙龍城裡宋家年輕一代當中真正的天之驕女,想來這次的試煉,宋家終究還是在她身上投入了重金。在帝國海軍的高級將領親自主持試煉修士分配的情況下,宋鈴蘭的身邊還能聚集這麼多好手,要說沒有事先的安排,全憑巧合做到這一切,陳嬌是說什麼都不信的。
不過不管陳嬌分析的如何透徹,都已經改變不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俘虜。樂觀點想,自己至少是一個有用的俘虜。
被抓上鈴蘭號後,陳嬌只能也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不斷的給鈴蘭號上的靈炮做改進和維護。不管多高階的靈炮,只要在使用就必須有人修補才行,而想要勝任這個工作必須得是煉器師纔可以。宋家本就以善戰出名,在煉器一道上確實沒有什麼人才,這才讓陳嬌有了活命的機會。
之前正是因爲她在鈴蘭號上成功改進了一下船上的靈炮,讓靈炮的威力提升了一成,纔好不容易換來了少的可憐的靈食,也正是因此,陳嬌的價值纔算被髮掘出來。
用宋鈴蘭的話說就是“沒想到這個臭煉器師還真有點用”,宋鈴蘭拼盡全力,把自己十幾年來在煉器之道上的造詣全部施展了出來,也不過換來一個“臭煉器師”的稱呼,換來了如果按照過去正常飯量去吃的話只夠吃兩天的靈食。
可就是這點靈食,陳嬌已經吃了五天了。
到了如今陳嬌才知道,這個世上最難熬的事情就是飢餓,最可怕的也就在飢餓。她還想要一些靈食,她希望宋家的那些莽夫能夠真正明白一個煉器師在戰船上的價值,然後自己就可以得到足夠分量的靈食。只要一想到自己現在吃的靈食分量連個普通船員都不如,陳嬌想殺人的心都有。
可是鈴蘭號上留守的大副給陳嬌定的任務是,只有將靈炮的威力再提升一成,或者射速加快一成,纔有可能得到新的食物,否則的話就等着被餓死吧。
面對這樣的任務,陳嬌彷彿已經可以看到自己被餓死的結局。靈炮的威力和射速如果真的這麼容易提升的話,這世上所謂的大煉器師也就不可能那麼稀少了,到時候人人都能是大煉器師了。
陳嬌感覺自己的身子已經開始發虛,頭腦儘管還能保持清明,但她清楚如果這樣的狀態再持續三天的話,自己可能就連最基本的清醒都已經難以保持。一旦陷入這樣的境地,陳嬌知道自己就絕對離死不遠了。她也很清楚自己爲什麼會得到這樣的待遇,除了宋家人一向只信奉武力之外,也因爲這條船上也就只有自己算是外人,其他船員都是宋鈴蘭從宋家帶出來的自己人。
陳嬌不想死,可是又沒有能力再去改造鈴蘭號上的靈炮,焦慮和無奈讓她的情緒變得也越來越急躁起來,看着自己手裡的煉器爐,陳嬌忽然下意識的說道:“也不知道韓梟那個混蛋現在幹什麼呢,如果我死了,他會幫我報仇嗎?”
這句話剛說完,陳嬌自己都猛地一驚。在光滑如鏡面的煉器爐的爐身上看着自己驚訝的樣子,陳嬌眉頭緊皺的自言自語道:“想什麼呢,怎麼會忽然想到他?”
沉默稍許之後,陳嬌又自顧自的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現在到底能在做什麼呢,以他的實力想要搶一條守護艦當船長應該還很困難,畢竟太笨了,不過那麼抗揍的一個船員,估計哪一個船長都會喜歡要吧。”
“可是如果只是當船員,他還能去找他的三叔嗎?”
“找不到的話,他會不會急的跳海呀。”
……
“陳嬌啊陳嬌,你的心可真大,都這樣了還有心思想別人。”
黑暗的船艙裡,陳嬌語氣無比落寞的自言自語着。
她不是無聊,她是真的怕了,她忽然很擔心自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幽暗的船艙裡,被發現之後也只會被隨手扔進無盡的海域之中,從此不會再有人記得自己,也不會有人想着給自己報仇。
如果真的這樣,該有多可怕呀。
忽然,靈炮艙的艙門被打開,鈴蘭號的大副一如既往的陰沉着臉走進來,冷冷說道:“這是你今天的靈食,今天傍晚之前務必把所有靈炮都調整到最佳狀態。做好了,事後必然還會賞你,做不好的話,我就把你當炮彈扔出去。”
大副冷冰冰的說完,扔下靈食轉身又走了出去。
對於大副的這個態度陳嬌早已習以爲常,這個人哪怕對宋家自己的修士都是這樣的一個表情。陳嬌不在乎他的冷漠,她在乎的只有被扔在船艙裡的靈食。不過是一塊巴掌大的小圓餅,現在在陳嬌眼裡卻好像是絕世珍寶一樣。把小圓餅抓起來放在鼻子下狠狠的嗅了老半天,猶豫良久之後陳嬌才咬着牙把本來就不大的小圓餅又分成兩半,然後小心翼翼的只吃掉了半張餅。
“這麼着急又要調整靈炮,這麼快又要有海戰了?”肚子裡終於有食物果腹,陳嬌的精神頭也終於多了幾分,想着大副的吩咐,陳嬌習慣性的開始思考起來。
簡短的分析過後,陳嬌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他們是要做什麼,無非就是打算把前幾天遇到的那夥海盜徹底殲滅在海港裡了。其實對於這一點就連陳嬌都感覺很疑惑,能夠擁有三艘戰船的海盜應該也不算太弱的勢力,可是明明已經被襲三天,那羣海盜竟然還都沒有任何的應對,被擊沉的兩艘戰船就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一樣,還剩下的那艘主船固然比另外兩艘強很多,但若還是停在臨時的海港裡,最終只會淪爲他們的靶子。
這樣的情況確實太詭異了,但估計也就是因爲那些海盜們的遲鈍,才引得這些宋家修士打算乘勝追擊,宋鈴蘭再是天之驕女也終究只是初出茅廬,她已經在試煉海島上成功脫穎而出,現在對她來講,估計沒有什麼是比殲滅一個海盜團伙更讓她興奮的了。
陳嬌腦子雖然在飛速運轉,手上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慢,不管她分析的對還是錯,也許傍晚之前就會開戰。如果臨戰的時候任何一門靈炮出現哪怕一點點的問題,估計自己都在劫難逃。爲了活命,也爲了能繼續得到靈食,陳嬌在檢查靈炮的時候認真的程度比自己煉器的時候都要多。
一方面她恨不得宋鈴蘭她們被狠狠擊敗,另一方面她又無比矛盾的祈禱靈炮一個頂一個的好用,畢竟自己現在跟宋鈴蘭可真的是在一條船上的人,如果她們戰敗,本就是戰俘的自己如果再被俘虜的話,可能處境會更加悽慘。
黑暗的靈炮艙裡,慢慢的開始響起極有規律的細微聲響,若是行家在這裡自然能聽出來這是煉器師在做事。不過規律的響聲中,偶爾也會夾雜着一些其他的聲音。
比如陳嬌的小小嘀咕。
“那些海盜,不會是故意不做應對,就是爲了設伏反擊我們吧。”
這樣的疑問聲並沒有傳出太遠就被海浪聲淹沒,只留下陳嬌複雜到極點的心思,以及矛盾至極的眼神。
海風漸起,夕陽漸斜,入夜前的海面似乎平靜的有些過分,這樣悠閒的狀態下若是灑下一張大網撈上一船魚來倒也是個不錯的享受。
只是如血色一般的殘陽,卻似乎在預示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