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曉聞言驚得立馬跳了起來,剛被易楊吃得透透的嘴脣紅豔豔的,小臉兒紅得都沒邊了,易楊擡掌擦了擦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方曉,心道:這樣的好東西果然是得藏起來自己慢慢吃啊!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啊?”見慣風月的歐陽旭堯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屋內旖旎的氣氛。
“易大掌櫃、歐陽公子,你們慢聊,我先出去了。”林方曉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方曉!”易楊在背後喊了一句。
“啊?”林方曉沒敢回頭。
“再去廚房端一份早餐來。”
林方曉重新端着一份早餐來到易楊書房門口的時候,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站在門口定了定心神正想進去,突然聽到裡面說到了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
“真的是林方曉這個丫頭?”歐陽旭堯語氣中調侃的意味很濃。
“嗯,是她。”易楊沉穩的聲調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千金小姐找不到,即便不論家世,那怎麼也要找個姿容絕世的吧,至不濟也得有那什麼鳳卉蘭那樣的水平,你說你怎麼就看上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林方曉了呢?”
“沒什麼,她比較省心。”易楊隨口答道。
“省心?不錯不錯,難得你看得開,什麼情情愛愛的,也就那麼回事,你說要真是找了洛商君那樣的大小姐,天天哄着寵着,指不定還過不上這樣的安穩日子呢!這女人哪,就是要找個林方曉這樣的,以夫爲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的確省心。”
“怎麼那麼大的感觸,莫不是你家那位又給你氣受了?”
“可不是嘛,我說易楊,回頭也給我找一個你家林方曉這樣的,甭管喜歡不喜歡,放家裡聽話省心就行。”
林方曉再也聽不下去,掉頭就走,正好遇見清河從外面回來,便把手裡的托盤塞給他:“這是易大掌櫃要的,你幫我送進去。”說完不管人家答應沒有,也不回去廚房了,直接曠工跑了出去。
易楊一邊吃早點一邊與歐陽旭堯聊天,香氣引得歐陽旭堯直流口水,肚子咕咕亂叫:“這個林方曉,去端個早飯也去那麼久,該不是仗着你寵她就偷懶去了吧!”
正說着清河端了托盤進來:“易大掌櫃,您要的早餐。”
易楊示意他送給歐陽旭堯,有點奇怪地問道:“怎麼是你送進來?林方曉呢?”
“我剛纔在門外遇見她,她叫我幫忙送進來的。”
易楊的心裡就有了一些不悅,怎麼也學會指使別人了?
林方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本來是想去找蘇小梅的,但想到蘇小梅還不知道自己和易楊的事,要找她的話還得從頭說起,自己這會兒實在沒這個心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隨手買了一支冰糖葫蘆,在通往郊外的路旁一塊青石板上坐下來,看着眼前偶爾往來的人流,默默地想着心事。
省心?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即便是問出了口也得不到答案的那個問題,終於有了完美的解答,一切合理的或不合理的猜測,現在都有了清楚的解釋,她當然不會是最合適的,但她是最省心的。
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太過美好得像夢境一般的東西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一場夢境。
林方曉跟易楊在一起,自打一開始就沒有心安過。每天總是惴惴不安地猜測他到底爲什麼會喜歡自己,他的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就像一個偷穿了別人新衣裳的小孩,時時刻刻都在等着別人過來把衣服搶回去。終於離開了,雖然心像被撕開了血淋淋地疼,但終究是落到了實處,不用再患得患失。
林方曉小時候有一個相熟的嬸嬸送給她一個漂亮的小木盒,盒子上還鏤刻着繁複的花紋,嬸嬸對小方曉道:“方曉以後得了壓歲錢就存在這個盒子裡,等方曉長大,就有了一大筆嫁妝了。”可是這時候離過年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林方曉看着空空的木盒子心裡癢癢的,很想知道里面裝着錢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有一天爹爹從外面回來,直接把錢袋扔在外間的桌上就進裡屋換衣裳去了,鼓鼓囊囊的錢袋熱情地朝小方曉招手:“來啊,來拿我吧!”林方曉腦子一熱就走了過去,抖抖索索地從錢袋裡拿了一文錢,緊緊箍在手心裡飛一般地逃回了自己的房裡。
林方曉把這一文錢放到了盒子裡,一開始的興奮勁兒過去之後,各種擔憂就開始浮上心頭,爹爹會不會發現少了一文錢?發現了的話會不會想到是被自己偷偷拿的?爹爹知道自己偷了錢會怎麼樣?這麼想着,手中的盒子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林方曉開始絞盡腦汁、想法設法把它藏到一個沒有能找到的地方,每天晚上都帶着東窗事發的恐懼入睡,幾天下來,被折磨得面無人色,孃親摸着她的額頭擔憂地說:“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終於忍受不住,林方曉悄悄帶着盒子和裡面的一文錢出了門,跑到村裡的小河邊,把懷裡的盒子遠遠地扔到了河中央,纔算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
不知道爹爹最終有沒有發現錢袋裡少了一文錢,但他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件事,林方曉也慢慢地把它淡忘了。不過從此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永遠也不要覬覦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易楊就是這個不屬於她應該得到的範圍內的,雖然她這麼輕易地就可以喜歡上他。
林方曉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一支冰糖葫蘆吃完,她就已經決定了要跟易楊結束這種關係。別看林方曉這人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罵完了也不反抗,其實那是沒觸及到她的底線,否則當年也不會因爲不願嫁作人妾而做出舉家出走這樣的事來了。
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林方曉還是很有原則的,她嫁的人不需要大富大貴,也不一定要很好看或很有才學,但一定要真心實意地喜歡她,全心全意地對她好。
易楊這樣的人本來就不是她所應該肖想的。
這麼一想明白,林方曉心裡就鬆快起來,注意到了眼前一直在跑來跑去的幾個男孩兒。
這個穿着藍布短褂,總是抽着鼻子的小男孩第三次從林方曉面前晃過去的時候,林方曉喊住了他:“喂,小孩,你走來走去地幹嘛?”
小男孩一臉難掩的興奮,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句:“回去拿鍋!”便飛也似地跑遠了,只是過了不久,就又垂頭喪氣地出現在林方曉面前,還一瘸一拐地似乎剛捱過打。
林方曉不甘寂寞又去惹他:“你的鍋呢?”
小男孩“哇”地大哭:“爹爹不讓我拿家裡的鍋出來,還打我。”
“好端端地你拿家裡的鍋幹嘛呀?”
“虎子他們捉了一隻山雞,叫我回家拿個鍋子煮着吃,這下鍋子沒拿來,他們一定會取笑我沒用,以後都不跟我玩了。”小男孩抽抽噎噎道。
“山雞啊!”林方曉眼睛一亮,想起來小時候師傅給她做過的叫花雞,雖然好多年沒有吃過了,但還能想得起來那種香嫩的滋味,她回想了一下,依稀還記得師傅的做法,便道:“沒有鍋子也可以把山雞做得很好吃的,想不想試一試?”
“你會嗎?”小男孩有點兒不敢相信。
“那當然,我可是喜福順的大廚!”林方曉驕傲地道。
“太好了,大廚姐姐,你去幫我們做好吃的山□□!”小男孩高興得蹦起來,雖然沒拿着鍋子,但帶回一個喜福順的大廚,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了。
另外幾個小孩本來看見林方曉還是將信將疑的,怕她將自己辛苦弄來的山雞給糟蹋了,看一聽喜福順的大名,馬上就放下心來來,熱心地幫忙出謀劃策。
林方曉指揮一個小孩在空地上點起火堆,讓另一個小孩舀了河水和稀泥,自己則拿了一個小男孩心愛的玩具小刀,在河邊把山雞肚子剖開,就着河水沖洗乾淨血水,把內臟洗乾淨了又重新放回雞肚子裡,把肚子合起來。
然後把小孩和好的稀泥厚厚地抹在沒有拔毛的山雞身上,把整隻山雞抹成一個泥團,小男孩們都瞪大了眼睛圍在林方曉身邊:“這麼髒能吃嗎?”
林方曉信心滿滿地道:“當然能吃,不好吃的話我賠你們十隻山雞。告訴你們啊,這個叫做叫花雞,以前的叫花子們偷了雞沒地方煮,就是這樣做來吃的。據說當年□□皇帝也吃過呢!”
小孩子們聽得一驚一乍的,我們居然能吃□□皇帝吃過的東西?
裹好泥巴,林方曉把雞整個放進叫小孩們挖好的坑裡,填上土,然後讓他們把火堆移到埋着雞的地方,繼續燒火。小孩子都沒什麼耐性,過了一會就想挖出來看:“好了沒有?”
林方曉摸摸坑上的土:“還早着呢,要不你們先去摘點野果,一會配着雞肉纔好吃呢!”孩子們答應着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