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妹妹,這位就是成碧夫人啊,我聽說成碧夫人寡居多年,不曾再嫁呢,今日怎麼卻與一位公子攜手遊玩於酒家呢?可見啊,傳言未必可信。”
與叔孫搖光同座的都是她的閨中好友,個個都是公卿豪門家的小姐,所以並不懼怕成碧夫人的權勢。她們與叔孫搖光同仇敵愾,見好友受欺,不免挾槍帶棒地給她幫腔。
另一個女子便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瞟着慶忌道:“那也算不得什麼啊,夫人年輕貌美,虛度年華豈不可惜了,這位公子如此人品,卓然出衆,我看與成碧夫人很是般配啊。”
成碧夫人嘴角一翹,臉上笑意更濃,對她們的奚落全不在意。她輕輕擊掌,向樓下揚聲喊道:“袁公,給本夫人把酒菜呈上來,不要這般藏頭露尾的,叔孫大小姐何等身份,豈會與小人爲爲難。”
看來袁公是早在樓下聽着呢,片刻的功夫,袁公親自端着盤子上來,上邊盛着酒肉佳餚,點頭哈腰地一一擺放,又向叔孫搖光偷瞄一眼,叔孫搖光吃成碧夫人拿住,果然不好以身份壓他,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袁公忙陪着笑臉又溜下去了。
“咳!”一見女女戰爭已告一段落,慶忌這位酒宴的主人決定把主動權抓回來,他清咳一聲,說道:“感謝夫人受我邀請,慶忌先爲夫人斟一杯……”
“公子且慢!”成碧夫人折腰向前,一把按在他握住酒壺的手上,慶忌一呆,只覺觸手溫涼,說不出的香柔軟膩,這位夫人的手保養的極爲柔膩,猶如珍珠滑粉。觸在手下心頭便似掠過一陣風也似的清涼。
然而,目光再往下探,成碧夫人身子前傾,一襲深衣襟口半袒,豐滿的酥胸擠出一道幽深誘人的乳溝,而雪酥酥地半截胸脯上端。卻是一雙自滑膩嫩肌下撐起的性感鎖骨,纖腰削肩,偏生長了一對令人心驚魂飛的酥乳,兩相映襯,更加惹火。真不知那軟媚着人的嬌軀蘊含着多麼巨大的性感味道。
“賤妾在家也曾聽說,如今曲阜城裡傳的盡人皆曉,慶忌公子與曲阜十公子聯手,要與叔孫世家較量田獵之技。可有此事麼?”成碧夫人止住了慶忌地動作,淺笑問道。
“呃……確有此事。”慶忌說着,又看了叔孫搖光一眼,叔孫搖光把俏俏的下巴一揚,一臉不屑。
“如此說來,這第一杯酒,應該是成碧敬公子。”
成碧夫人說着嫋嫋起身,款擺娉婷。凌波般的繞着桌子走到慶忌身邊又復跪坐,然後提壺斟酒,雙手捧起奉於慶忌,嫣然說道:“公子威武之名揚於天下。田間射獵不過是小試身手,成碧第一賀,賀公子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請公子滿飲此杯。”
“哼!盛名之下,未必能負,這一戰誰勝誰敗,此時怕還言之過早呢。”一旁叔孫搖光冷冷說道。
成碧眼光也不轉一下。只是捧杯笑望慶忌。那懷裡散發出幽幽芳草氣息,中人慾醉。慶忌實在有些吃不消她那流波盪漾的雙眸盯視,只好接杯在手,滿飲了此杯。
成碧夫人又斟一杯,輕笑道:“叔氏有女初長成,芳菲脫俗,惹人憐愛。這第二杯酒,成碧賀公子得此美婢侍候,膝前培酒,身後鋪牀,不知要羨煞了曲阜多少少年公子。”
“呃……”,慶忌再看叔孫搖光,叔孫搖光面紅耳赤地坐在那兒,嘴巴張了張,那狠巴巴的話卻不見說出來。
叔孫搖光身邊三個女子此時已經知道對面那個英俊公子就是吳國慶忌,左手邊一個白衣女子低聲說道:“搖光,與你田獵爲賭地慶忌原來就是他呀?”
右邊一個紅衣女子低低笑道:“妹妹,我看你就輸了給他吧,如此俊俏的人兒,可別便宜了成碧那個妖精,把她搶過來,也算報了一箭之仇了。”
叔孫世家也有自己的生意,主事人就是叔孫搖光,可她做生意的手腕和眼光遠不及成碧夫人,兩家都經營魯縞,由於成府地魯縞無論是花色質量還是經營手段,乃至於往來客商的交際都優勝於她,結果叔孫家的生意被成府壓制的只能以次貨賤價出售,兩人的交鋒,叔孫搖光每每敗北,兩人之間早有芥蒂,所以這女子才以此取笑,說她搶了成碧夫人的男人,便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叔孫搖光恨得牙根癢癢的,可是一旦涉及男女之事,女人無論怎麼講話都是要吃虧的,她現在只盼田獵之日早早到來,讓慶忌輸個灰頭土臉,那時纔是她揚眉吐氣之日。
成碧夫人好整以暇地又斟第三杯酒,乜着杏眼瞟了叔孫搖光一眼,笑容變得更媚更甜,聲音裡滿是釁意地道:“這第三杯酒麼,先不忙喝,賤妾現有一事,想向公子借八個人幫賤妾一點小忙,若是公子允了,成碧再奉上這第三杯酒以賀公子。”
慶忌苦笑,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成了成碧夫人與叔孫搖光一戰地武器,只不過兩個女人拿一個男人當成武器的時候,這個男人通常是沒有發言權的。如果兩個女人中有一個與自己關係近些,那更沒有拂其臉面的道理。不管如何,自己現在與叔孫氏是對立地,與季孫氏纔是盟友。而且這位成碧夫人送禮與前,親迎於後,她當衆這麼說話,自己一個男人,怎麼也得配合一下,不能落了她的面子。慶忌只好笑嘆道:“夫人客氣了,若是借幾個兵卒,有何不可?只是,夫人門下人才濟濟,若有什麼事還辦不成,那慶忌只怕也要讓夫人失望了。”
成碧夫人以雪膩的手背掩着櫻桃小口,露出嬌嫩的掌心,咯咯地笑起來。雖說這舉止有些天真爛漫,不宜由她這樣成熟的婦人做出來,可是由她表現出來卻極其的自然。那股子輕撩慢捻的韻致,既似天真又含嫵媚,特別地味道令人心癢難搔。
“公子應允了便好,那麼……明日成碧便親往公子軍中挑人,可使得麼?”
“自然使得,只是……不知夫人到底有什麼事。一定要我地人才辦得好呢?”
成碧夫人雙眉一軒,欣然笑道:“五月端午瀝波湖龍舟競渡,成碧也要組一隊人去湊湊熱鬧,可是我魯人地舟楫之術遠不如吳人,成碧府中地家將懂得此道的更少。本來還擔心着萬一輸了又惹人取笑呢。”
她把眼波向叔孫搖光那邊盈盈一瞟,嘆息道:“賤妾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獨自支撐門庭。辛苦且不去說,背後還不知多少無聊人士亂嚼舌根子,誹謗的無以復加呢。”
成碧夫人復又展顏一笑:“公子此來曲阜,可不是老天爺憐憫於我,差了你這天使前來助我取勝一般麼?”慶忌聽說是向借幾個人去划船,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使得使得,夫人明日儘管去我軍中挑人。不過……強中更有強中手,我可不敢保證我的人就一定奪冠啊。”
成碧夫人得償所願,嫵媚地笑道:“人家對公子可是信心十足呢,五月端午瀝波湖龍舟競渡。一旦得勝,公子軍中壯士每人皆有饋贈。至於公子你麼……”
成碧夫人把眉尖一挑,自得地道:“成碧親手炙一條肥魚以獻公子,聊天成碧心意,公子,人家炙魚的手藝可是堪稱一絕呢。”
慶忌哈哈大笑:“使得,使得。能得夫人爲慶忌炙魚。那已是最好地禮物了。”
叔孫搖光聽說成碧夫人向慶忌借人,竟然是爲了競渡一事。已然大驚,更加看不得的是兩個人的眉來眼去,心裡也不知怎麼的,特別的不舒服,聽到此事冷笑一聲說道:“成碧夫人忒也小氣了吧,你得了一座金山,卻只回饋一條炙魚,這樣地買賣真是做得,難怪成府做生意包賺不賠,日進斗金。”
慶忌聽了一怔,他對季孫意如一時興起,以家族海鹽生意爲賭注的事不甚了了,並不知道今年龍舟競渡有着什麼重大意義,所以聽說能得一座金山,便知內中還有隱情,卻不便向她詢問。
叔孫搖光身旁的紅衣女子輕聲驚歎道:“這下子我可真得服了,慶忌……公子就擺在那兒,曲阜裡多少季氏門下絞盡腦汁想着贏這一局,怎麼卻沒人想得到向他求助呢。誰若奪冠,獨領海鹽生意三年經營之權,嘖嘖嘖,那真是一筆令人難以想象的財富。”
慶忌這才知道內中原季,他不是生意人,不知道海鹽生意倒底能賺多少,他地公子身份是不會接觸這些事的,做爲一個現代人的意識中,對於最爲尋常便宜的鹽巴,更加不知其貴重。但是他知道例朝例代做私鹽販子的人多不勝數,哪怕爲此被殺了頭,照樣有人從事此業,其他若無巨利,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慶忌頓時轉起了腦筋。
成碧夫人目注叔孫搖光,注視良久,好似頗爲惋惜地輕輕搖頭。
叔孫搖光本不欲向她發問,可是看她神色,實在有些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如今得償所願了?歡喜怕還來不及呢,嘆的什麼氣?”
成碧夫人“嘻”地一笑,說道:“我不是爲自己嘆氣,而是爲叔孫小姐嘆氣啊。”
叔孫搖光把兩道柳眉一揚,冷笑道:“不就是龍舟競渡麼?對我家來說,卻沒甚麼大不了的,輸也罷、贏也罷,都沒什麼了不起,有什麼好嘆氣的。”
成碧夫人一本正經地道:“待得瀝波湖龍舟之賽時,你已是慶忌公子地人了,我勝便是慶忌公子勝,我的榮光便是慶忌公子的榮光,你不替自家主人開心,怎麼倒象憤憤不平似的呢?”
叔孫搖光拍案而起,面孔漲紅道:“放屁!誰是他地人了?”
成碧夫人眨眨眼:“以慶忌公子的本領,首獵麋鹿的人非他莫屬,田獵之事必然是他奪冠,叔孫小姐信誓旦旦,要上門去爲人家爲奴爲婢,曲阜中誰不知曉,言猶在耳,叔孫小姐就要反悔不成?”
叔孫搖光紅着臉辯解道:“就算本小姐輸了,我也只是他的人,卻不是他的女人,你故意惱我是不是?”
成碧夫人掩口而笑:“難怪叔孫小姐常着男裝招搖過市,莫非……你真的是男人麼?若是女人嘛,唉……叔孫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呀,怎麼連一個侍女應盡地本份都有些甚麼都不知道呢?”
叔孫搖光鬥嘴不是成碧夫人對手,只氣得胸膛起伏,不能自己,她恨恨地道:“今日出來,本爲散心,誰想偏又惹一肚子氣,酒興全都沒了,我們走,懶得理會那樣地婦人。”
衆女子起身,隨着叔孫搖光走到樓口,臨下樓時叔孫搖光回首冷笑道:“本姑娘包下了這幢酒樓,清靜的很吶,如此絕好去處,正適合你們郎情妾意,勾勾搭搭,你可不要錯過這樣地好機會,若是成就了好事,可別忘了謝過我這大媒人。”
說完把樓梯踹得山響,轟轟隆隆地下去了,也不知道她這個“你”是說慶忌,還是指的成碧夫人。成碧夫人存心氣她,掩口嬌笑道:“叔孫小姐慢走,本夫人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