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陳軍皆是按兵不動。
在胥治中的命令下,陳軍發揮了人數優勢,將桑乾河大營三面包圍。
除卻每日向周軍營壘當中,投擲屍體外,再無其它像樣的攻勢。
隨着天氣漸漸回暖,營壘周邊的死屍開始漸漸腐爛,濃郁的腥臭味瀰漫開來。
“將軍,再這麼下去不行啊,陳狗三面圍我。
每日朝營中投擲死屍,營中已經開始出現染病士卒了。”
王闊此時再也沒了先前的質疑,這段時間以來若非依據蕭子澄的法子,瘟疫沒準已經蔓延開來。
每每念及至此,王闊都爲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帥帳中的氣氛十分凝重,陳軍使出如此下流的法子,還真讓他們有些難以招架。
衛徹澄此時也是一臉晦暗,眼下雖有桑乾河天險在,陳軍一時無法完成和圍。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他總覺得陳軍如此做,似有其他陰謀在醞釀。
按照常理來說,陳軍既然能相出如此毒計,定然不會放過趁機攻寨的機會。
可偏偏這麼多天過去,陳軍竟只圍不攻,似要在這桑乾河與周軍對峙到地老天荒一般。
“不對!陳狗的目標並非是我軍!!”
衛徹正盯着地圖怔怔發呆,忽的他眼中精光一閃,豁然而起急聲道:
“我軍依仗堅寨防禦,背靠桑乾河補給無憂,這些陳狗不可能不清楚。
然而這些天,陳軍以沒有強渡過河的動作,二沒有揮軍攻寨的跡象。
唯一的解釋,便只有陳狗此番作爲,是在拖延時間!!
除卻宣威,還有方法能夠直達京都麼?”
王闊聞言心裡也是咯噔一聲,連帶着雙拳都在微微顫抖。
這段時間以來,陳軍數次攻寨不成,讓他心中難免生出幾分懈怠。
以至於忘記了還有一種方式,能夠饒過宣威關,直撲京都!!
“報!!將軍大事不好了!!”
正當帳內衆將懊惱之時,傳令兵神情焦急快步跑了進來:
“陳....陳軍船隊....順...河而上...”
衛徹聞言神色一變,趕忙問道:
“陳軍戰船,有多少?”
“少說也有數百之數。”
“糟了!!”王闊頓時唉聲嘆氣,“京都防禦空虛,若陳軍偷襲....”
這時,王闊卻似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
“去找蕭爵爺,他一定有辦法!!”
衛徹沒有猶豫,趕忙派人去營帳趙蕭子澄。
過了好一會,蕭子澄纔打着哈氣掀開帥帳門簾:
“陳軍又進攻了?還是營內瘟疫加重了?”
“爵爺陳軍欲水路進軍,偷襲京都啊!!”
王闊搖着頭,焦急的說道。
“哦?這倒是個意外之喜,胥治中敗局已定!!”
蕭子澄聞言登時沒了睡意,面露喜色連說三個好字:
“好好好!這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最好的消息了!”
“...”
帳內諸將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以爲蕭子澄瘋了。
此等危機之事,關乎大周生死存亡的消息,怎得這位蕭爵爺如此欣喜若狂。
還有那所謂的陳軍敗局已定,他們是怎麼也沒有看出來。
“通知全營,將乾糧準備的足足的,馬上又要有大仗要打了!”
“是!”
眼瞧着蕭子澄如此信心滿滿,衛徹幾人竟也生出一股莫名的心安。
凝視着牆上的地圖,蕭子澄心中一片火熱,陳軍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
桑乾河營壘易守難攻,幾次強攻都讓陳軍吃盡了苦頭。
加之因水土不服,陳軍營中爆發了小規模瘟疫,即便是控制得當,卻也難免造成一些傷亡。
胥治中深知,想要攻陷周軍營壘非一日之功。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下令將病死士卒的屍體投與周軍營壘當中。
可結果卻是不盡人意,周軍似乎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想辦法尋找其它破敵的法子。
最終,胥治中將目光放在了桑乾河之上。
這條水系十分發達,隨着天氣回暖,河水流量每日愈增,已附和行船條件。
最爲關鍵的是,這條河流直通大周京都,
若是能夠率水軍直撲京都,什麼營壘什麼宣威關皆不重要。
只要能夠攻陷大周京都,此戰便定是以陳勝利而告終。
就在陳軍船隊順流而下之時,胥治中並沒有想到,桑乾河下游會有一支周軍駐守。
而這支周軍的統軍將官,正是武關失守後,下落不明的蕭方智、李景隆二人。
不得不說,當山城察子表明身份後,蕭方智有那麼一瞬間是懵逼的。
武關失守後,他與李景隆面對陳軍宛若天羅地網的圍捕,已是筋疲力竭。
想要退回宣威關,卻發現陳軍已經控制了大多交通要道。
他們手下滿打滿算九千殘兵,其中傷兵還佔了四成左右,根本無力對陳軍發動襲擊。
無奈之下,蕭方智兩人只得帶兵鑽進老林當中,暫且休整。
爲了躲避陳軍搜捕,他與李景隆特意選擇了一座十分偏僻的山峰作爲修養之地。
可即便如此,那自稱鴉欄血鴉的山城察子,還是尋到了他們的蹤跡。
就連蕭方智都不清楚,兒子什麼時候在山城弄出了這麼一支恐怖的勢力。
本以爲在鴉欄的幫助下,他們能夠儘快退回宣威關,報武關之仇。
結果血鴉卻掏出了景平皇帝給蕭子澄的手令,讓他與李景隆駐守在桑乾河下游。
“孃的,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在鄢陵打的怎麼樣了。”
不光是他,連剛剛能下地走路的李景隆,這幾天都快閒出鳥來了。
“老蕭,你說是不是我從前得罪你兒子了,才讓我來這破地方駐守...”
李景隆身上纏着繃帶,氣色已然好了不少,此時正坐在河邊打趣道。
“天知道,老子他孃的還憋了一肚子火呢,武關一役敗的實在憋屈!”
蕭方智撇撇嘴,顯得有些低落。
附近駐紮的士卒,也是議論紛紛。
倒不是軍心不穩,亦或者對蕭子澄不滿,實在是此地太閒了,除卻休整便是休整。
聽那個叫血鴉的漢子說,上游軍隊在蕭子澄和衛徹大將軍的率領下,和陳狗打的有聲有色。
不光一戰滅了陳狗六萬步卒,更是將十萬陳軍攔在桑乾河西岸不得存進。
他們倒好,每天除了砍樹就是壘壩,這河岸都快被伐禿了....
李景隆坐在河邊,怔怔望着桑乾河上游,心中卻是泛着嘀咕。
根據血鴉帶來的消息,陳軍會沿着桑乾河順流而下,奇襲京都。
可這都快半個月過去了,別說船隊了,連陳軍斥候都沒見到一個。
李景隆一遍遍安慰自己,畢竟只有這樣此地的九千士卒纔有機會戴罪立功。
遺憾的是,儘管他每天都望眼欲穿,卻依舊不見船隊到此。
“將軍!!將軍!!來了!!陳狗船隊來了!!”
正在插魚的蕭方智聞言興奮的舔了舔嘴脣,不敢置信的問道:
“看仔細了麼,當真是陳狗的船隊?”
“不會有錯!少說也有上百樓船,上面還都掛這陳軍旗幟!”
“他孃的!!!”
蕭方智一把將魚叉扔在一旁,高聲喊道:
“快快快!!都他孃的別愣着了!速速將樁子拉起來!”
一聲令下,早就閒出屁來的周軍士卒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齊齊喊着號子,拉動繩索將沉在河地的木樁拉起。
緊跟着,他們又將削尖的木頭推進河中,尖銳的部分對準了上游方向。
“弟兄們!!報仇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