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初刻，午門前。
蕭子澄頂着一雙黑眼圈，不情不願的走下馬車，看着緊閉的午門，心中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
昨晚他和朱瑱兩人熬到丑時初刻，此將練兵之法全部整理完成。
到現在，他滿打滿算睡了不到兩個時辰，這會兒已經是哈氣連天了。
朱瑱倒還算夠意思，沒有丟下他自己先行進宮，這會兒在馬車中睡得香甜。
“臭小子！晚上不回家也不說派人送個信來，你又不用上朝，來這做什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勇毅伯蕭方智。
“你當我願意來啊....”蕭子澄退身躲開鞭子，翻了個白眼，“若不是陛下非讓我參加，這勞什子早朝，我纔不參加呢...”
蕭方智眼珠一瞪，心中暗自詫異。
雖說眼下兒子得了實職，卻也只是個京衛指揮司鎮撫。
按道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參與早朝的。聽兒子話中意思，還是陛下欽點讓他參加，莫非....
“逆子！你說，是不是又惹出什麼禍事來了？”
蕭方智心中焦急，這段時間以來，由於戰事將起，朝中主和派更是不遺餘力打壓武將。
而他還是近幾年來，少有的大捷歸朝的武將，更是被楊黨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若是這個時候，被那些主和派抓住蕭子澄錯處，蕭家丟了兵權是小，讓那羣軟骨頭掌握主動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蕭子澄沒好氣兒的哼了一聲：
“怎麼，你兒子就不能因功受封，就非得成天惹禍行惡不成？”
蕭方智一時語塞，雖然這段時間兒子長進不少，但從前的劣跡還歷歷在目，讓他不得不懷疑兒子所說的真實性。
看着蕭子澄被風吹得有些發抖，蕭方智心中一軟：
“走，進馬車上說。”
蕭子澄一聽，趕忙出聲阻止：
“父親，還是在這說吧，馬車上不得...”
麻蛋，太子殿下還在車上睡覺，周圍全是等候上朝的朝臣。
就算是奉了陛下旨意，讓我和太子在山城整理練兵之法，可別忘了，先前太子可是偷跑出宮的。
若是被那羣文官知曉太子偷跑出宮，別等上朝了，在這午門口，小爺怕是要讓這羣朝臣，拿口水淹死了。
蕭方智狐疑的看向馬車，似想到了什麼，豁然轉身看向蕭子澄。
等他看道蕭子澄臉上緊張的神情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混賬東西！虧你母親近些日子還常說，你已浪子回頭改過自新，對你還頗加讚賞。
卻不想你竟在這皇城腳下，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蕭子澄滿臉問號。
什麼鬼？小爺怎麼就傷風敗俗了...喂喂喂，老爹怎麼還用老眼光看人呢....
那姓秦的娘們，巴不得小爺歸西呢，還能對我頗加讚賞？可完蛋去吧。
“父親你...”
“住口！蕭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等下了朝，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罷，蕭方智怒氣衝衝的丟下蕭子澄，徑直上了蕭家馬車，擺明了要眼不見心不煩。
不可理喻！！！
蕭子澄被弄得哭笑不得，不過便宜老爹的性子，他還是頗爲了解的。
就算這個時候他說破大天去，蕭方智怕是也一句話聽不進去。
切，等一會上朝了，聽到陛下宣佈封賞的時候，看你是啥表情！
蕭子澄索性也懶得解釋，徑直上了馬車，靜待卯時到來。
“咚...咚...咚....”
鼓樓上的鐘聲響起，伴隨着一陣刺耳的吱呀聲，午門漸漸開啓。
朝臣們紛紛下了馬車，在原地整理好朝服後，朝着垂拱殿方向走去。
許是餘怒未消，蕭方智第一個走進午門，根本沒看蕭子澄一眼。
“趕緊起來別睡了。”蕭子澄一把將朱瑱推醒，“早朝要開始了！”
朱瑱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聽着早朝要開始了，瞬間來了精神。
“快快快，先回詹事府換身衣服，今日定要讓那羣朝臣，對本宮刮目相看！”
瞧着朱瑱那副興奮的樣子，蕭子澄便是一陣無奈。
別看這貨平日裡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則還是十分想得到認可的，特別是景平皇帝的認可。
只不過和他一樣，從前的名聲都不是太好。
.....
垂拱殿中。
景平皇帝高坐在龍椅之上，冷冷掃過下方的文武百官。
等看到站在殿門附近的蕭子澄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過後，李伴伴一甩浮塵，高聲道：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戶部尚書楊易行手持笏板側身出列，高聲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臣楊易行參兵部侍郎馮同之，徇私枉法，魚肉百姓！”
景平皇帝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不露聲色。
接過太監遞上的奏摺，細細看了起來。
蕭子澄百無聊賴的盯着一旁的金柱發呆，朝中的腥風血雨，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本就睏乏的蕭子澄，在朝臣如同催眠的稟奏中，眼皮更是不住打架。
最終竟是靠在金柱上，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幕，被景平皇帝盡收眼底，臉色不由又黑了幾分。
這個猢猻，朕讓他來是爲了分擔火力的，他倒樂的逍遙，竟在這大殿之中睡着了？
景平皇帝面色微動，給李伴伴使了一個眼色。
李伴伴會意，趕着未有朝臣出列的空擋，高聲道：
“京衛指揮司鎮撫，蕭子澄何在？”
連喊了幾聲，皆沒有得到迴應，一時間垂拱殿內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衆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猜測，一個小小的鎮撫，何德何能能夠登堂入室？
“呼..呼..”
就在衆朝臣疑惑之際，一道頗爲響亮的呼嚕聲，傳進衆人耳中。
蕭方智臉都青了，陛下當面，這逆子竟然睡着了？殿前失儀的罪名可是不小。
景平皇帝被這呼嚕聲逗笑了，沒好氣兒道：
“把他給朕喊醒。”
一旁的朝臣，當即便伸出手搖了搖蕭子澄，幾下後他才悠悠轉醒。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明所以的蕭子澄，還以爲是下朝了，趕忙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噗呲...”
“早聽說勇毅伯有個不學無術的兒子，今日算是長見識了...”
“殿前失儀，該當何罪！”
蕭子澄猛然驚醒，瞧着周圍朝臣投來的目光，心裡咯噔一聲。
臥槽！這不芭比Q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