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荒選擇退避的時侯,夷荒卻因爲反應不及時,遭到了慘重的損失。從夷荒邊境,一直向內陸延伸,數千裡的範圍內,都是夷族戰士的屍體。大地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殘戈斷戟,拋滿大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劉煓,你這是在逼我!”
大殿上,身材高大的夷皇,一身黃金戰甲,散發出太陽般耀目的光明,來回走動。他每一步踏下,都似千鈞之重,整座皇城連帶大地,都在他的腳步聲中震動。
做爲命星境的強者,死多少普通戰士,幾乎都無足輕重。但做爲夷族皇帝,他更多的要考慮自已的百姓。在命星境的武道霸主,和夷族的皇帝,這兩個角色之間。他更多的,是扮演後者。
再厲害的武道霸主,都要從普通的武者一步步修練而來。這些普通的夷族戰士,正是夷族最頂尖強者的由來,是一切武道精英的基石。一次損失近百萬的大軍,這樣沉重的打擊。夷族也承受不了。
夷荒不同於中土,根本沒有那麼龐大的百姓基礎,可以將幾百萬戰士的損失,視若無物!
大殿裡,整個夷族的精英,盡集於此。一名名將軍、大將軍列於殿下,皇室供奉列於左右。感受到夷皇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衆人都有些不安。
“陛下!”
一名長着胳腮胡,披着獸形鎧,身軀壯的就像一頭人立黑熊的男子,從文武大臣的隊列中走了出來。他的氣息非常強大,如同一頭水中走出來的洪荒猛獸。
他定定的望着殿上,目光明亮,透着殘忍,彷彿一隻飢渴的鷹:
“陛下,即然中土皇帝不顧協議。將所有軍隊派出,進攻夷荒。想要滅亡我們。我看,我們也沒有必要再顧讓了。微臣建議,我們出現皇室中的天衝境及以上的強者。趁着大周皇帝還沒反應過來,將這些軍隊一舉夷滅。將之重創!”
“嗡!”
古木爾這翻話一落,整個大殿中,所有文武大臣心中嗡鳴,只覺得頭皮都驚竦的顫慄起來。這個念頭太膽大了,膽大到,所有人都有過這個念頭,但從來沒人敢這麼說。更沒人敢這麼做。而“古木爾”卻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在夷荒內,古木爾乃是不折不扣的主戰派,強硬派。對大周朝的每次戰爭,幾乎都有他的身影。所有夷荒的強者,趁着天機矇蔽的時侯,憑空降臨,誅滅大周朝的軍隊。將大周朝最爲強大的武力,夷滅掃盡。
這個念頭,就像魔鬼一樣,深入到衆人心中,生根發芽,蓬勃生長。若是其他時侯,還真沒人敢想。但現在,夷荒接連遭到重創。人被逼急的時侯,是不會顧及那麼多的。
整個大殿中,一下子寂靜下來。就連夷皇,也目露思忖,身上散發出極其危險的氣息。
“陛下,聽說大周朝的都城被襲擊了,現在是亂象重生……,或者,我們真可冒險一試。”
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帶着試探的語氣道。
這翻話一出來,夷皇大殿中,那股可怕而危險的氣息,更加的濃重了。人人心中似乎蠢蠢欲動了。
“父皇!”
大殿下,皇儲阿依西木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此事萬萬不可啊!”
集中最強大的力量,毀滅大周朝數百萬的軍隊。這個念頭,看起來美妙,但阿依西木清楚,這就比如是割股啖肉,當時這股飢餓止住了,但最終引發的禍患,只會比飢餓更加嚴重!
“殿下,現在已經什麼時侯了。你還要婦人之仁,難不成,還要等到大周的軍隊,攻陷王城,屠光我們夷族百姓嗎?”
文武大臣,立即就有一名大將軍越衆而出,大聲指責。
“父皇,不可啊!”阿依西木滿臉焦急,夷皇臉上那股心動的神色,讓他感到極爲危險:“此事比如割股啖肉,腹飽而身亡啊!”
“阿依西木!你什麼意思?你身爲我夷皇的皇子,未來的夷皇人選。難道學了幾天儒家絕學,就幫助敵國,對付你自已的母國嗎?”
古木爾厲聲喝斥道,他身上也有皇族血統,又是實權派,對阿依西木根本沒有太大顧忌。
“等一等,讓他說。”
大殿上方,夷皇揮了揮手,制止了衆人,身軀一轉,俯瞰着殿下:“阿依西木,你最好能說出一些令朕和諸位大臣信服的理由。否則的話,皇儲之位,恐怕要另立人選了。”
現在是非常時侯,大周朝幾百萬的軍隊,鎮壓在邊境。隨時可能攻破皇城,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容兒戲。就算是皇儲也是一樣。
“父皇。”
阿依西木並沒有被嚇住:
“此事關係重大,不得不慎重啊。現在大周朝雖然大軍壓境,便並沒有派出所有的強者。換句話說,大周朝現在還沒有徹底滅亡夷荒的打算。但是如果我們出手擊殺了大周朝幾百萬軍隊,後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站在大殿中,阿依西木感覺自已似乎被整個世界孤立。但是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撐着他。瀛荒一行,阿依西木深深的感知道。夷荒和其他各荒,與大周朝差的不止一籌。
這一點,從最基礎的後起之秀就能看出來。
在漫長的邊荒戰爭中,荒夷從來就是處於弱勢的地位。從始至終,夷荒只是在徘徊在毀滅邊境。這個邊遠的地區,不論是文化,戰爭,還是土地的富饒程度,都和中土相差太遠。
在夷荒,上千年的僵持,讓人們心中滋生了“我們與中土分庭抗禮,平起平坐”的想法。就像現在大殿中的憤怒,就是這種無謂的“平等”想法,滋生的虛假產物。
阿依西木深深的明白,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夷荒都不可能和中土平起平坐。這雖然很令人無奈,但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父皇,古木爾,還有各位大臣,如果我們現在派出頂尖強者,傾巢出動。不錯,是可發剿滅大周朝屯在邊境的幾百萬軍隊。但是這樣就勝利了嗎?之後呢?之後我們又該如何呢?”
阿依西木的聲音迴盪在大殿。
衆人怔了怔,還真是沒人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自有人去應對:
“殿下,你多慮了。大周朝現在深陷四方的戰爭,根本無瑕顧及到我們。”
阿依西木搖搖頭:
“大周朝本來根本沒有特別注意到我們。但一旦我們彙集頂尖強者,毀滅了大周朝幾百萬的軍隊,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兵家之爭,各有損傷。哪怕損失再大也沒什麼。這一次,我們雖然損失很大,但大周朝損失也不會小。不過,這件事情一發生就不一樣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在此事之後,大周朝很可能像我們一樣,派出皇室中的頂尖強者,降臨大周。像我們對付大周的軍隊一樣,對付我們的軍隊。甚至於,他們可以直接捨棄其他各荒,集中對付我們。如果大周集中全部的力量,對付我們。古木爾,你覺得我們可以支持多久?”
古木爾神色一窒,如果大周朝集中全部力量,對付一方。根本沒有哪個勢力,能夠對付得了。
“十天?二十天?……”
阿依西木搖搖頭:
“就算退一百步。哪怕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們與中土神洲的經此一事,結下死仇。數百萬的普通士卒,雖是大周的士兵,也是中土的百姓。曰後哪怕大周滅亡了,其他朝代確立,都無法繞過這一關。與我們夷荒不死不休。難道這就是各位想看到的嗎?”
大殿內一片寂靜,阿依西木的話,讓衆人心中沉甸甸的。的確,擊殺幾百萬軍隊,遠不能算結果。大周朝實力依舊在。如果真像阿依西木說的,那真的就是距離滅亡之曰不遠了。
“父皇,依孩兒所見。大周朝這次,不過是要平定邊荒之亂。好全力對付中土的宗派。只要我們示敵以弱。大周朝的軍隊未必就會繼續深入。”
阿依西木道。
古木爾終於忍無可忍:
“夠了!阿依西木你也是夷荒儲君,怎麼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你所說的一切,全部都是如果、假如,可能……,沒有一個是必然發生的。幾千年後,我們和中土人是不是不死不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們就已經和中土不死不休了。現在大周朝內憂外患,正是我們最佳的時機。錯過今曰,我們荒夷甚至連這種機會都不會擁有。”
“陛下,你難道想要讓我們的子孫,永遠仰中土人的鼻息生活嗎?自古成王敗寇,哪裡能夠不冒一點險。但如果能點一把火,覆滅大周朝。甚至讓我們夷荒戰士南下,入主中原。這難道不是很值得嗎?”
大殿上,夷皇終於再次心動。阿依西木心中大急:“父皇!”
“夠了。此事朕自有主張!來人,傳令……”
夷皇目光閃爍數次,終於狠下心來,眼看最終就要做出出兵的決定。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從大殿角落裡傳來:
“等一等……”
這個聲音,沙啞、蒼老,帶着一種陰惻惻的感覺。聽到耳朵裡,彷彿有一條蛇,纏在脖子上,令人全身極其的不熟悉。
大大殿角落裡,隨着一陣木杖頓在地上的響聲傳出,一名頭髮霜白,目光陰惻惻的削瘦老者,穿着滾金邊的黑袍,大袖飄飄,緩緩走入殿中來。
在他身上,一股股黑霧不斷的散發出來,不停的吞噬着周圍的光和熱,彷彿要將一切都籠入黑暗之中。
“大祭司!”
看到這個人,殿內衆人都驚呼起來。這人不是別人,乃是夷荒信奉、飼奉偉大邪神的大祭司,聆聽神音,距離神靈最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