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遠,五十里範圍一草一木皆不能放過。”
“何帥,真哥沒馬,定然走不快,應該漣漪搜查!”
隱於高梁內,聽到何老爺中氣的嗓喉,阿真心頭一跳,枝葉遮掩下,只看得前方停駐大量馬腿,隨後楊青陽的聲音讓阿真心裡咒罵連天,該死的楊青陽,這麼精明幹什麼,不是存心要他的命嗎?
“後隊留下往都後搜,前隊隨本帥前追二十里。”
“是!”瞬間千來人齊應,聲勢極浩。
何老爺巨大嗓門一落,停駐的馬蹄又揚起滾滾濃塵,大量的兵馬往前飛追離去,被留下兩百多匹快馬紛紛翻落,四下散開往東南西北豎長槍矛開始漣漪回搜。
殷銀見這麼多騎兵下馬搜查,臉兒蒼白道:“癩蛤蟆,快走。”
北面地廣人稀,土地肥沃,高梁地基本是一望無際,樑若長高,稱爲青紗帳起,藏身其中,鬼都難找。但金陵繁盛,城外屯地稀稀落落,最大的樑地也就十來畝,若兵將往內一搜,插翅都難飛,能走到哪裡去?
蹲於高梁內,阿真皺眉快速思索,現在若出這片高梁,馬上就被發現,還有什麼辦法嗎?想來想去,他額頭布上一層冷汗,壓聲急道:“布哥,往我們而來的這隊搜兵也就二三十人,那就是說高梁外的馬匹有二三十匹,等一下他們進來搜,你領大家繞過去,迅速斃了多餘馬匹,躍上馬把所有人引開。”
布哥五人知曉這一去必死無餘,目光堅定道:“少爺一定要保重。”
阿真看着布哥冷酷又堅定的目光,微笑拍了拍他的肩,“你們放心,周錦煨要的是我,你們拼命衝出去不會遇到太多的阻礙,不過形蹤一定不要讓人發現了。”
“少爺放心。”布哥當然明白不能透露他的行蹤,本就把生死看透了,緊定的話落,立即領着另四人貓身往後而去。
阿真與殷銀半步也不敢出高梁地,一出去立即就被人逮住了,靜靜等待裡,伴着搜兵越來越近,兩人的心頭是砰砰跳動,就在他們心臟要從嘴裡跳出來時,忽然……
“嘶嘶嘶……”
“駕駕駕……”
“在那裡,啊跑了,在那裡……”
大量的吆喝聲與馬蹄雜沓聲,四搜來的兵將盡數調頭,一邊呼喊一邊往各自停駐的馬匹奔跑,當馬蹄嘶聲遠離,四下便不再有聲音。
搜查兵將吆喝離開,阿真立即拉着殷銀的手,當先往農舍方向飛奔,路過籬笆時,見農舍大門緊閉,庭院內披掛着衣物,突然駐步沉思了一下,心頭立喜,毫不猶豫躍入庭院,順手牽來兩件殘破的粗襖,各自披上後,再牽來一塊農婦包頭布,讓銀兒綁於頭上,兩人頓如莊稼農夫婦般,趕緊向小山區徒步急趕。
“駕駕駕……籲……”就在阿真離開高梁地不久,突然又從金陵方向馳奔來大量快馬,領前的人是楊騰飛、沐天青兩人,兩人來到馬屍地,勒馬止步,雙雙翻下馬匹查探。
“是熱的。”楊騰飛一摸,目光往塵道射去,“沒走遠。”
“是沒走遠。”查看了馬屍,皆爲一刀斃亡,沐天青站起身,捏着下巴看了看塵道,看了看四下,皺眉想了片刻,跨步向高梁地邁入。
楊騰飛不明所已,跟着沐天青走入高梁,橫穿過高梁地後,見着一間茅舍,籬笆內站着兩名年青農夫農婦,沐天青眯眼向觀看的夫婦急步走近,抱拳禮問:“不知兩們可看見什麼人嗎?”
於房內造人的農夫農婦早就聽到動靜了,只是造人還沒成功,哪裡能出來查探,事隔許久出來時,駭見大吵大鬧的竟是官兵,農夫婦以爲關於房內造人是犯罪,着實嚇壞了,兩人古銅色的臉龐驟變,嚇的快哭急搖腦袋,結巴回答:“沒……沒看……看見。”
“是嗎?”沐青天觀看這對農夫婦嚇壞的臉龐,見着他們臉佈滿無數的驚嚇與恐慌,可卻沒有半點作賊的心虛。沐青天把審判的目光從他們臉上移開,四下挪看庭院,見到院中置着架諒衣竹竿,其衣服所諒距離間隔甚遠,其景不像出自普通婦人心細節儉之手。
“爲何只有褲子卻無衣裳?且披曬的距離怎麼如此之遠?”繞跨入籬笆內,沐天青若有所思指着前面的曬竿詢問。
農夫農婦順着他的手指向曬架觀看,噔也茫無頭緒,不知所措對視了一眼,想不通幾件補丁累累的衣服也會有人偷。農婦嚇哭了,急急搖頭:“不知道,草民與孩子他爹的衣服很破,今年新置衣裳,原想洗了當抹布,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不見。”
沐天青點了點頭,看他們不似作假,然而卻不得不謹慎,說了句得罪,揚手施令:“搜……”
“是!”身後兵將立即蜂擁往茅舍闖入,小小的茅舍兩房一廳,傢俱既小又破,米缸、水桶、櫃子、竈爐、牀底搜了一遍,出來稟道:“沒有任何發現。”
心裡也知曉一定沒有,下令搜查只是以防萬一,沐天青點了點頭,躬身再對農夫謝罪,奔出籬笆,翻身上馬向彎蜓而去的小山區策入。
山道彎蜒崎嶇,四下雜草交疊,阿真牽着殷銀還未到小山村,耳邊突然陣陣馬蹄聲響,心頭一驚,暗中叫苦連天,大罵是哪位大爺這麼有眼光?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朝正確往向追來。
殷銀自然也聽得馬蹄聲,扭頭觀看癩蛤蟆,見他面容憂苦,不忍安慰道:“癩蛤蟆,也許是山區裡的人。”
“小小的山區哪來的這麼多匹馬,別自我安慰了,跑吧。”緊牽住殷大小姐的手,他朝峰邊轉跑,心裡咒罵連天:幹他孃的,草叢是很多,可就大腿的高,這次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楊騰飛不知沐天青怎麼往小山區而來,納悶策騎於彎蜒道上,一個轉彎噔時見着一對男女往空曠遠方奔跑,定眼一看,開心大叫:“是真哥,是真哥……”
終於找到了,沐天青心頭一喏,急勒馬繩,躍下馬匹朝逃跑的兩人喊道:“林公子勿慌,下官並無惡意,皇上並無惡意。”
現在當然沒有惡意了,想他林阿真功勳無數、軍民安戴,憑現在的周錦煨哪裡敢對他有什麼惡意?幹他孃的,現在沒惡意,不代表以後也沒惡意啊!
楊騰飛不明白真哥怎麼一副被人追殺模樣,往前追喊:“真哥別跑,皇上有請,皇上請您入宮。”
請?阿真牽着殷大小姐的手,半絲都不敢慢,往山側遠方奔,喘籲兮兮回頭一眺,見到姓楊的竟然凌空飛來,一聲大叫破罵:“姓楊的,你若敢來,老子會從此讓你過的很有滋味。”
楊騰飛提氣縱躍,再兩個跨步就要抵達了,聽得這道怒吼,急急雙腳落地,不明白真哥到底爲何?就是不想當官也不必嚇成這樣子呀。
沐青風也是很不解,撂起襟擺跨步就追,遠遠眺到山腹盡頭是懸崖,臉色大變吶喊:“林公子,別跑了,別跑了。下官不靠近便是。”喊完,急速對兵將喝停,目光死死盯着抵達懸崖邊的兩人。
“老天不長眼啊!”難於相信,一路跑來,盡頭竟然是懸崖,阿真欲哭無淚站於崖邊,往下看還挺深,掉下去不死都得殘廢的那種。
楊騰飛不敢太過靠近,距離十來步遠,撓頭搔耳也想不明白,跺腳哀問:“真……真哥,您……您這是爲何,爲何呀?”
扭頭懼看十來步的一羣人,阿真緊牽着銀兒小掌,心裡傍徨不已,周錦煨登基才幾天,說罷就罷,連何老爺也不眨眼就扔天牢裡。這種沒腦又剛愎並用的蠢豬,再加上耳根極軟,神仙來了都沒救。
照今天周錦煨如此大動來看,姓周的眼只有自已,什麼皇拷先皇在他眼裡皆是狗屎,就算他現在不殺他,軟禁起來以便要挾藍倪兒也夠賺的了,若藍倪兒不從把他殺了又有不可以?
“癩蛤蟆……”殷銀不捨他一臉苦楚,小手緊握住他的大掌,目光堅定道:“殷兒永遠陪着您,不想回去便不要回去。”
阿真心頭一定,力握銀兒荑柔小手,目光凜冽看向沐天青和楊騰飛,嗤鼻重哼:“你們想要殺我嗎?我林阿真爲夏周立下無人可及功勳,今天若沒有我早就換天了,先皇之拷竟也不遵,我林阿真不是效力於夏周,而是效力於先皇。今天我死了,藍倪兒會爲我報仇,咱們大家就來拼一拼吧。”話落,步伐更往懸崖移動。
“不……”衆人皆嚇,楊騰飛臉色煞白,雙手猛力搖擺:“真哥,皇上……皇上只是想與您說說話,怎麼會不遵先皇遺拷,您……您快回來吧。”
“得了吧?”阿真冷笑,呸罵道:“若會遵就不會四面兵馬如此大動,他周錦煨是想要軟禁我,待到事淡了,那時再拿我威脅金遼,金遼若不從,就要拿我祭旗,如果我林阿真是蠢豬,也活不到今天。”
殷銀聽得此話,雙目堅定,她這一生做錯了許多事,唯一做對的就是愛上這隻癩蛤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死,唯有他不能死。
“癩蛤蟆,你不會死的。”殷銀喊道,手掌突然揮開他的大掌,雙臂往他腰身一摟,咬相便往懸崖縱躍,以自已的血肉之軀定也要保癩蛤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