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要去豫州了,今天來你這兒就是看看而已。”林源看了一眼姚廉說道。
“這麼早?”姚廉有些吃驚,這離春闈大考可還有一個多月,靖國公去這麼早幹什麼?難道豫州那邊出事了?
“不算早,兜兜轉轉到地方也就差不多了,我早走幾天看看沿途風景。”林源笑了笑,他並沒有打算直接到南陽,乘着現在空閒時間比較多,瞭解一下豫州整體的情況,畢竟薛家又不止南陽一地。
“也是該轉轉,薛家在豫州經營多年,絕不止南陽一地水潑不進,提早有些瞭解之後纔好行動。”姚廉點了點頭說道。
“我只是單純的遊玩而已,姚大人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在我身上。要不然差事辦砸了可不好看。”林源笑了笑。
“這話說出來怕是靖國公你自己都不信,還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姚廉笑着搖了搖頭。
林源也不再解釋,這次何文進的案子表面看是何文進裡通外國賣主求榮。朝廷也有意將此案壓下去,畢竟事關朝廷臉面,這案子不能發酵起來。
但是林源卻不在意,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哪怕噁心一下薛家與何文昌,他也很樂意去做。此時的豫州,各種流言滿天飛,民間各種消息將這件案子不斷地往何文昌身上攀扯。
週報這邊雖然沒有做這事情,週報大肆吹捧何文昌還是辦得到的,依着林源的意思,王明在週報中都快把何文昌捧成半步聖人了,試問薛家與何文昌的關係再好能不噁心?
只有這樣才能讓薛家與何文昌之間產生間隙。要不然雙方整天關係鐵的跟一塊鋼板似的,刀砍不開,水潑不進的自己還怎麼在豫州開展工作。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挑撥關係,而自己並不需要去做什麼。只要適當的引導一下言論風向就好。
雖然說和林源打交道的時候不多,但是姚廉卻不相信林源會把何文進的案子止步在京城範圍內。那可是何文昌的弟弟,如今豫州破局的關鍵人物之一,即便是姚廉自己有這種機會也斷然不會放過。
“何文昌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姚廉直接問道。
“什麼何文昌?”姚廉看着林源那滿臉的不可思議,忍不住想要一巴掌糊上去,穩了穩心神這才說道:“何文昌這邊以你的性子就算放過他也要讓他脫層皮,那可是何文進的親哥哥。”
“姚大人莫要信口開河,挑撥我和朝臣的關係,何文進那是咎由自取,再說調查結果不是出來了嗎,何文昌和此事沒有一點關係,我爲什麼要把通敵案攀扯到他身上?”
“靖國公,你和朝臣關係還用挑撥嗎?眼下京城中那位官員敢和你說半句話。”姚廉譏諷了一句。
但是林源卻不在意,只是笑着說道:“那是不太習慣而已,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聽這意思坑的人還不夠多?那幫子御史這段時間哪個不是耷拉着腦袋,見着你躲着走。姚廉無奈的嘆了口氣:“靖國公,我知道你肯定動手了,只是眼下還沒傳回京城,到時候就算捅了天大的簍子別人也拿你沒辦法,因爲你已經出京了,有事兒人們也找不到你身上。”
“姚大人,這事兒就不聊了,聊多了傷感情,本國公就在南陽靜候大人了。”說完林源起身離開。
和姚廉接觸也有段時間了,林源除了可以確定姚廉和自己是同一戰線外,例如姚廉到了豫州之後如何對抗薛家的方法,林源是半點都沒察覺出來。難道就憑着頭鐵去硬剛?別開玩笑了,姚廉他有幾個腦袋。
林源一度以爲姚廉有準備後手,只是自己沒有打探出來而已。如果姚廉要是知道林源此刻的想發怕是會笑掉大牙,自己哪有什麼準備,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但是薛家家大業大,族中子弟衆多,只要出一兩個混賬東西,不愁沒有薛家的把柄,難的是如何讓這把柄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貼在薛家身上,讓對方再無剝離的可能。
姚廉還在思考對付薛家的辦法,而此刻南陽的何文昌正在想着如何從週報給自己挖的這坑裡跳出來。
這幾天何府上下氣氛壓抑的很,何文昌整天將自己關在書房內不出來,而薛家那邊也是毫無消息。
“老爺,該用膳了。”管家是這幾天唯一能接近何文昌的人。這天中午端着飯菜來到書房門口,照例站在門外稟報了一聲。知道屋裡傳來一道聲音,這纔敢端着飯菜進了書房。
何文昌的臉色比較差,絲毫沒有因爲獲得好名聲而沾沾自喜,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許還在沾沾自喜,而何文昌卻覺得這是把懸在頭頂的鍘刀。
“這幾天南陽城裡還有什麼傳言?”何文昌無力的問道。
“回稟老爺,還是老樣子。”管家輕聲說道。
何文昌端着碗的手微微一緊:“還在傳?”
“是的,依舊再傳,而且沒有減弱的跡象。”管家小心翼翼道。
“混賬東西!”本想着冷處理的何文昌,此時壓制不住內心的火氣,大罵了一句。
見狀,管家急忙勸道:“老爺,不要生氣,實在不行咱們給南陽知府去一封信,讓他帶人抄了週報。”
“蠢貨!你堵得住週報的嘴,能堵得住天下人的嘴?如果強行查抄週報,到時候老爺我即便什麼都沒做也是做了。”罵了一身管家,何文昌心裡苦澀,自己何嘗不想痛痛快快的查抄週報,可是現在這樣子怎麼查?已經成氣候了。
被罵了的管家,也不敢吱聲,直到看見何文昌臉色稍微好了點後,才問道:“老爺,剛剛是老奴欠考慮,但是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您看有什麼解決的辦法沒有,我這就去辦。”
何文昌擰眉想了一陣,這事情確實不能拖下去了,週報上所刊登出來的東西絕不是普通人知道的,從何文進被滿門抄斬這事情就能看出來,這週報後面站的人在京城有大能量,還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慢慢去查。
眼下這情況只能壯士斷腕了,想到這裡,何文昌看向管家吩咐道:“去,準備筆墨。”
管家一愣,隨機點了點頭說道:“好的,老爺。”
何文昌一共寫了兩份信,一封是給薛家的,主要是安撫薛家自己沒有二心,這一切都是敵人在挑撥離間,無論薛家信不信,這封信總是要寫的,解釋一下不是壞事,這是自己的態度,至於薛家人的想法何文昌不在意,只要薛家老祖不說話,沒人敢把他怎麼樣。
而第二封信件倒是讓管家一驚,因爲這是一份請求告老的奏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何文昌,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是不是奇怪老爺我爲何提起告老的事情?”吹了吹未乾的墨跡,何文昌問道。
“老奴愚鈍,不知道老爺的打算。”
“古人云以退爲進,老爺我這也是迫不得已,不然誰會寫這東西。”將奏疏遞給管家,何文昌吩咐道:“加急送往京城,無論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趕在南陽的消息傳回京城前,若是慢了,老爺我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知道了老爺,我這就去辦。”管家點點頭轉身出去。
幾天過後,一份來自南陽的奏疏讓李沅有些意外,何文昌上奏在他意料之內,但是告老還鄉是什麼操作。爲了不驚擾薛家,給林源姚廉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李沅並未打算藉着何文進一案處理何文昌。
看着奏疏中,何文昌聲淚俱下的表達自己的懺悔之心,辜負聖恩這才導致何家列祖列宗蒙羞,身爲豫州學政家中出了這種醜聞,無論與自己有關與否都無臉在豫州呆下去了。看着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悔意,李沅一度產生裡通外國的人怕是何文昌纔對的錯覺。
“這何文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李沅眉頭緊皺。
“皇上,這事兒柳大人可能已經知道原因了。”王憂在一旁說道。
“怎麼,柳青水那邊有什麼消息?”李沅問道。
“請皇上過目,這是柳大人今早送過來的。”王憂自一旁的小太監手中接過一個包裹遞給李沅。
有些疑惑的將包裹打開,只見裡面放着一本冊子還有一封信。看着冊子封皮上的‘週報’兩字微微皺眉,在腦海裡搜尋了一遍這纔想起是靖國公林源和自己提過的東西。
有些好奇的翻開冊子,李沅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當看到文中那露骨的誇讚和吹捧李沅都微微皺眉,思忖了片刻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何文昌辭官的原因找到了,林源這是把何文昌架在火上烤,想通過這種方式離間何文昌和薛家,但是想的太天真了,薛家那會那麼笨。
“去,宣召靖國公進宮。”李沅說道。
“皇上,現在怕是找不着人了。”王憂有些尷尬的說道。
“怎麼了?”李沅有些奇怪。
“靖國公今天一早就出京了,宮外遞過來消息,靖國公說是陛下日理萬機,就不打擾皇上了。眼下怕是都快出京畿之地了。”王憂將林源提前離京的消息告訴李沅。
李沅一愣,隨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跑的可真快。也罷,看日後表現,若是辦砸了差事,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