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藥全灑進去,派你的人送進去。那些箭塔上也每一座送一份。你親自去,就說是你賞賜給他們的酒肉,看着他們吃進去。待藥物發作,全部拉到林子裡砍了。然後將所有箭塔都佔領。我的人下到海灘上的紅樹林裡等着你爹爹他們到來。記住,等我的信號方可發動,千萬別搞砸了。”
“好,我這便帶人去送酒肉去。林覺,你覺得咱們能成功麼?我這心裡怎麼老是虛的很。”
“大公子,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回頭,你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對了,你的兩個弟弟殺了沒?我要你昨夜動手先宰了他們的。”
“這個……還沒,我下不了手。人倒是綁了。藏在前面的樹林裡。”江金富咂嘴道。
林覺冷笑道:“去宰了,留下他們,山寨的人未必會擁戴你爲島主,你要想清楚。”
江金富皺眉不語。
林覺輕聲道:“少島主,此刻你還想着什麼折中之計的話,便是自欺欺人。你若不下決心,今日之事斷不能成功。請你三思。”
江金富愣了愣,咬咬牙道:“罷了,我去做了他們便是。”
林覺點頭道:“無毒不丈夫,有些事必須要做,明白麼?”
江金富不語,一揮手,帶着手下人往前便去。
林覺和高慕青等人留在後方緩緩跟進,林覺的耳邊傳來高慕青的嗔責聲:“你何必逼他殺他的兄弟?他們還是少年,似乎並無惡行。”
林覺扭頭看着高慕青道:“我知道他們不該死,但你沒看出來江金富尚有猶豫麼?要讓他沒有退路才成。他殺了自己的弟弟,便再無退路了。這個時候,豈能有婦人之仁?怪只怪他們是海東青的兒子和女人。”
高慕青輕輕嘆了口氣道:“有時候,我覺得你更像是土匪,連我都不忍心,你的心真硬。”
林覺輕聲道:“不是我心硬。不是他們死,便是我們死。你如何選?這世上枉死之人還少麼?再說了,他們是海東青的兒子,光憑這一點,他們便註定沒活路。早死早投胎,我這是超度他們。”
高慕青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密密的樹林之中,昨夜林覺和高慕青光顧過的那間小屋隱沒在草木之間。屋子裡,十餘名五花大綁的男男女女正蜷縮在地面上。其中兩人是海東青的兩個兒子十四歲的金寶和十三歲的金堂。他們的娘,海東青的兩名側室和兩名小妾以及幾名伺候的丫鬟都一併被捆綁在這裡。
一夜過來,海島密林之中的蚊蟲早已將他們當做了最好的養料,一羣羣將他們包圍,個個吸得肚子溜圓。大量的蚊蟲攻擊之下,加之惶恐驚嚇之下,他們已經一個個都奄奄一息了。
昨天后半夜裡,這些人尚在睡夢之中時,忽然江金富率人衝入住處,將他們統統綁了起來塞了嘴巴押到了這裡。他們尚且不明白緣由,這一切便發生了。到此時,他們已經都意識到了些什麼。大公子敢這麼幹,那是要造反了。
屋門被推開,刺目的陽光照了進來。一堆蚊蟲受到驚擾嗡然一聲飛起,嗡嗡的叫着在空中亂飛。江金富皺着眉頭伸手啪的一聲當空一拍,兩隻手上頓時滿是鮮血和蚊子的屍體。
江金富皺眉將手掌在身上擦了擦,走向屋角蜷縮着的那一羣男女。昨晚林覺讓他立刻拿了自己的弟弟和爹爹的妻妾們殺了他們,他沒有下得去手。或者說他還有些不太堅定。他想着,如果事情不順利的話,或許還能用這些人當人質保證自己能順利的逃走。
可是剛纔林覺說的對,如果他們活着,即便事情成功之後,其他人未必會推舉自己爲島主,到那時再殺他們便沒機會了。而且他也感覺到了林覺的不滿,林覺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猶豫,若不殺了他們,怕是林覺要翻臉。那整個計劃便將徹底失敗了。
“嗚嗚嗚,嗚嗚嗚。”一羣人隨着江金富的進來而劇烈的扭動起來,他們眯着眼睛看着強烈光線中的那個人影,雖然看不清是誰,但他們都知道,那是江金富。
江金富緩緩的走到衆人身邊,皺着眉頭看着眼前橫七豎八躺子地上,捆的像糉子般的一羣人。伸手緩緩的扶上刀柄,慢慢的往外抽刀。
“嗚嗚嗚。”一名女子劇烈的扭動說身子,沾滿灰塵的頭髮胡亂飛舞着,朝着江金富的腳下蠕動而來。
江金富皺眉看着她,問道:“蓮香,你有話要說是麼?”
“嗚嗚嗚……”蓮香點頭叫道。
江金富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蓮香口中的草團一把拽了出來,蓮香呸呸呸的吐出口中的草屑,一邊大口的呼吸了幾口空氣,然後便大聲叫道:“大公子,你要做什麼?你要拿我們怎樣?”
江金富淡淡道:“蓮香,你還看不出來麼?你們應該猜的出來,我要殺了你們。”
“爲什麼?我們犯了什麼錯麼?”蓮香哭叫道。
江金富輕聲道:“跟對錯無關,怪只怪爹爹,他對我不公。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我要先下手爲強。”
蓮香哭叫道:“你和你爹爹的事情,跟我們何干?蓮香我平日待你如何?我何曾得罪過你?冤有頭,債有主,你男子漢大丈夫,殺我們這些不相干的弱女子何用?”
江金富蹲下身子,伸出手來托起蓮香的下巴,蓮香是爹爹身邊最美的小妾,是個風騷入骨的女子。但此刻,她原本光潔細嫩的臉上卻被蚊子叮的滿是紅包,平日整潔的一頭秀髮此刻卻沾滿灰塵亂糟糟的覆蓋在臉上,一張因爲恐懼而變得扭曲的臉,看上去極爲的醜陋和蒼老。
若是褚長貴看到他夢中情人的這副模樣,不知心裡該做何種想法。但褚長貴現在恐怕早已將蓮香丟到九霄雲外去,此刻的他正在江金富的屋子裡,他已經將阿秀的衣衫解開,一張大嘴附在阿秀的胸前吮吸的正歡,他怎知他的夢中情人已經淪落到了現在的地步。
“蓮香,你平日確實沒得罪過我。但你也沒給我個好臉色啊。每次見到我,你的眼神便出賣了你。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江金富低聲道。
“大公子,我沒有看不起你,我……我是你爹爹的女人,我豈能……。你……你的心意我知道,你饒了我,今後我伺候你,我好好的伺候你,你想怎樣便怎樣,我定將你當皇帝一般的伺候,你饒了我……好麼?”蓮香顫聲叫道。
江金富皺眉看着那張扭曲的臉,心中奇怪自己當初怎麼就對她這麼着迷。
“呸!蓮香,你說的倒是冠冕堂皇,說什麼你是我爹爹的女人,裝的像貞潔烈女一般。莫以爲我不知道你和二弟的醜事。哪一次二弟回島,你們不是去偷偷的幽會?你跟我那死鬼二弟搞到一起的時候,怎不說你是爹爹的女人?你看不起我,因爲你知道我沒出息,而二弟將來是島主,所以二弟一個眼神,你便投懷送抱了。呵呵呵,你當我是瞎子呢?我只是不能說出此事罷了,爹爹那個脾氣,我說的他定然不信,搞不好還要殺了我。二弟伶牙俐齒,大夥兒都向着他,這事兒必定是我錯。所以我可一點都沒聲張。你們在一起偷偷搞了幾年,當我不知道?二弟死了,你哭的比誰都傷心,你是不是覺得將來自己沒辦法當上島主夫人了?哈哈哈。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江金富笑道。
蓮香呆呆無語,她沒想到自己的隱秘之事竟然被江金富點了出來。確實,她和二公子江金貴保持着不倫的關係已經數年,這些事本以爲無人知曉,但顯然並非如此。周圍被捆着的兩位公子和幾位海東青的女人都帶着鄙夷的眼神看着蓮香,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居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地,反而先鄙夷起他人來。
“呵呵呵。”蓮香忽然大笑起來。頭一擺,擺脫了江金富託着自己下巴的手,面色變的冷厲起來。
“不錯,我是和二公子有私情,那又如何?但我可不是貪圖什麼島主夫人,我是要搞得他們父子反目,挑撥他們自相殘殺罷了。我蓮香本是好人家的女兒,我已經許配給了江陰沈家的公子,我那未來的夫君是個人品相貌都一流的才俊,我本有着美好的未來。可是,十七歲那年,我被你們這幫強盜給劫持來島了。本來,我爹孃湊齊了贖銀,你們該放了我回去纔是,可是你爹爹那個老狗看到了我,居然不顧你們的道義,硬是強佔納我爲妾。我的一切都毀了,被你們這羣強盜這羣人渣給毀了。你們都是一些天殺的殺才,老天會一個個的收了你們的。”
蓮香劇烈的喘息着,痛斥着。想起往事來,她的心依舊劇痛,依舊難以釋懷。
“老天其實也不公,老天也是無眼,否則它爲何不收了你們。等老天懲罰你們怕是枉然,於是我便自己想辦法。是的,我勾引了金貴,那可不是我對他多麼的喜愛,他是強盜的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我看中的是他身上的膽氣,我要利用他,讓你們父子殘殺,以消我心頭之恨。這幾年來,我不斷的給他吹風,也幾乎要成功了。他答應我,一旦有機會便殺了那老狗。可是他居然死了,死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裡,當真是讓我失望。他死了我哭的很傷心,你以爲那是我爲他傷心麼?我只是爲我自己傷心罷了,他一死,我便還要在這黑暗中沉淪了,不知哪天才有出頭之日,我是哭這個,而不是爲他而哭。”
“至於你,大公子,哈哈,莫以爲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你見了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哈哈哈,當真是好笑。你們父子幾人都不是東西,而你最不堪,有賊心卻沒賊膽。但凡你有一點骨氣,我或許還會讓你得償所願,可惜你是個軟骨頭,是個窩囊廢。所以,你連我一個衣角也莫想沾到。可是啊,沒想到啊,你今天居然敢造反來,這倒是叫我看走了眼。早知如此,我便跟着你了,哈哈。不過,今日你若饒了我,我倒也願意跟了你。但你休想我喜歡你,我只是想給那老賊多戴一頂綠帽子。哈哈,你一定要將我和二公子的事告訴老賊,我很想知道老賊知道此事後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哈哈,海東青?老賊改個名字叫海東綠吧。哈哈哈。”
蓮香肆意狂笑,笑的瘦小的身子發抖,笑的亂髮飛舞,笑的陽光中塵土飛揚,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眼淚迸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