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們鬧起來也沒什麼好處,咱們只需賠償損失,這事兒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曇拍着大腿道。
林覺微笑不語,沈曇又皺眉道:“不過林公子,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銀子呢。當真照價賠償,起碼得三萬兩銀子。”
林覺笑道:“對我來說,這其實也不過是花銀子買裝備而已,這本就是我的初衷。三萬兩銀子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我只要這件事安安穩穩的辦成,不會遺留下任何的隱患。而且,這麼做還可以讓這批裝備名正言順的運出去,倘若不這麼做,就算我們在杭州弄到手這批東西,如何運出城也還是個大難題。”
沈曇高挑大指由衷的讚道:“林公子就是林公子,果然智謀無雙,這辦法目前看來是最好的辦法了。”
林覺道:“沈統領覺得能成就好,不過有幾點我要提醒你。第一,提出將這批舊裝備運往京城的人不能是你,必須是小王爺或者是王爺跟兵器司提出來,這樣,事情出來了之後,你便脫了干係。所以,這個運走裝備的理由很重要。其二,運送的人員必須是你最信任的人。事情不必跟他們說,只要做到事後即便他們有所懷疑,也不至於亂說話。這就要看沈統領的本事了。其三,運送的路線必須是從陸路行走,不能走水路。否則事情辦不成。這三點必須要做到,每一個細節都干係成敗,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沈曇嚥着吐沫點頭道:“還是公子想的周到,第二點第三點都不成問題,我親自押運,便於控制。我沈曇自認爲做人還不差,倒也有一批對我死心塌地的兄弟。就算他們事後懷疑,也不至於說些什麼。倒是這第一條不太容易。如何讓王爺和小王爺主動要求將這批物資運走呢?這些小事平日王爺和小王爺可是一點都不關心的。還有,事後他們知道了這件事,還是不好解釋?”
林覺道:“解釋是不用解釋的,兩頭瞞住便是。那邊得了賠償銀子,自然是不啃聲的。王爺這裡你們瞞住便是,他們以爲東西平安到達,也不會特意過問此事。倘若真的泄露了,你也大可用擔心受罰來搪塞,你只說是擔心責罰,所以自己借銀子補了窟窿便是。以你在王府的地位和身份,王爺和小王爺不會對你如何。倒是你說的要王爺或者小王爺主動覺得要將這批盔甲物資必須送往京城的理由不太好辦。我這裡有個辦法,卻也不知道成不成。。”
“林公子請講。”沈曇忙問道。
林覺道:“你告訴小王爺或者王爺,就說那你聽說嚴正肅正在嚴查海東青在海島上囤積的軍事物資的來處。就說,有傳言說,部分裝備是從王府流出的,嚴正肅正在暗查此事。我想,這個消息王爺和小王爺聽到後必是極爲重視。他們必定要問你平日庫房盔甲的管理之事。你便告訴他們,平日庫房的管理雖嚴,但並不能組織有人爲利所誘偷賣舊裝備。因爲兵器司造冊查數並不嚴厲,有時候短少了數量也覺得是正常的。你再將尚有八百舊裝備在庫房存留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便一定會要將這八百餘套舊裝備物資送走。”
沈曇愕然道:“這便成了?”
林覺微笑道:“八九不離十,我想他們應該會立刻跟兵器司聯繫,要求運走這批盔甲物資。”
沈曇咂嘴道:“我卻是不明白了。”
林覺笑道:“很簡單,按照規矩,這八百餘套舊裝備是該運往兵器司的不是麼?留在王府倉庫本就是不合規矩的事情。當王爺和小王爺得知嚴正肅在暗查此事,且有傳言說那些海匪的裝備有可能是王府流出的消息,王爺和小王爺必是要整頓裝備的存儲,並且會要求你嚴厲的管控軍事物資的出入的。爲何?因爲他們不想被嚴正肅糾纏上。嚴知府可是個不講情面的,若是被他得知王府之中的軍事裝備物資的管理不合朝廷規矩,那可不是件好事。王爺和小王爺絕對不願此事發生,必是要提前解決,不留把柄的。” Wшw .тTk án .¢Ο
沈曇張大嘴巴,愕然無語。林公子這腦子裡想的東西,自己簡直從來都沒想到過。細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王爺和小王爺可絕不想在這件事上惹上麻煩。
“這是要我欺騙王爺和小王爺啊,我這麼多年來,還沒這麼幹過。從頭到尾都要欺騙和隱瞞他們啊。”沈曇咂嘴嘆道。
林覺微笑道:“實在是沒法子,只能委屈沈統領了。當然了,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勉強沈統領這麼做。我只是想這件事能順利解決。當然了,沈統領要是願意放一把火燒了王府的庫房,讓這些東西沒地方放置,倒也可以有個比較不錯的理由送走這批裝備。不過王府的房子那麼多,地方那麼大,我怕要燒了好大一片房舍才成。”
沈曇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這是什麼餿主意,居然要自己放火燒了王府的庫房,這是瘋了麼?
“玩笑,玩笑罷了。氣氛太緊張,緩解一下,哈哈哈。”林覺哈哈而笑,沈曇大翻白眼。
……
杭州北城貢院東側的一座大宅院內一片忙碌。負責秋闈大考的幾名主副考官端坐長案之旁,桌案上是一疊疊小山般的考卷。十幾名文書雜役在旁忙碌來去,將一疊疊考卷搬來搬走,忙的不亦樂乎。
自從鎖院之後,已經將近二十天的時間了。所有主考和閱卷的官員文書雜役們都已經被困在這個院子裡二十多天了。這二十多天的時間裡,他們不能出門,不能和外人聯繫,不能有任何和外界側接觸,說白了,跟坐牢也差不了多少。負責這次主考的官員是朝廷禮部派來的一名侍郎,四名副主考則是來自於兩浙路的幾名學正官。其餘人等都是專門爲此次秋闈大考配備的文書雜役,皆爲各地學正衙門的官員和文員。
由於此次秋闈大考參考的人數太多,原本二十多天時間已經是可以定奪錄取人員名單,準備放榜的時候了。但今年此時,在幾位考官的長案上還堆積着近兩千張的考卷。這還是已經經過五名考官不分晝夜層層篩選數輪之後的結果。
到這個時候,任何一份考卷的取捨都將決定一名考生的命運,而進度又催着他們不得不加快速度,三天之內便要放榜公佈,所以接下來這次篩選必須要去除起碼一大半人選,這是一個極爲慎重的過程。故而,今日這場篩選將是非常殘酷的。
禮部侍郎胡永培四十許人,面目清瘦。作爲被派往兩浙路這樣的重要的地方主持秋闈大考的官員,他知道自己的責任是巨大的。兩浙路歷來是朝廷取士人選最多的一處,考生人數之多,質量之高是其他地方無可比擬的。所以,被派往此處主持大考,足見胡永培在禮部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
但胡永培這幾天卻很煩惱,原因是,來杭州之前,有人跟他打了個招呼,告訴他,杭州一名叫林覺的考生這一次必須要取中,要他想辦法操作一番。打招呼的人是政事堂吏房主事吳春來,胡永培明白,吳春來的話是不可違背的,雖然說從官職級別上而言,自己並不在吳春來之下。然而吳春來是什麼人?他可是呂宰相身邊的紅人。呂宰相對他器重有加,刻意栽培,吳春來很有希望在不久之後提爲參知政事之一,這個人可不是自己能比的。胡永培很想成爲禮部之首,也曾走了吳春來的門路。那麼現在吳春來既提了這個要求,自己可不能不辦。
然而,科舉作弊在本朝可是最大的忌諱。身在禮部的胡永培自然是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搞不好要掉腦袋抄家的。禮部在科舉之事上派出宣誡團赴各地宣講科舉作弊的案子的文書便是胡永浩主持編撰的,他自然知道,在大周朝因爲科舉舞弊之事,有多少人掉了腦袋,有多少人抄了家倒了黴。所以,胡永培心中是擔心的。
正因如此,在秋闈大考期間,他並沒敢輕舉妄動。確實,他曾查了查那個叫林覺的考生的號舍號碼,也曾去丁字第一百三十八號號舍前特意去看了看那名叫林覺的少年的樣貌。本來,要想順利的將林覺錄取,他必須要找機會暗示林覺在考卷上作文章,作爲自己評卷時可以辨識的記號,然後加以錄取。但在考試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找到機會去跟那個叫林覺的人去通氣。
在秋闈大考的這三天的夜裡,他曾經以巡查的身份去往林覺的號舍,打算乘着夜深之時,跟那林覺悄悄做個交代。但讓他氣惱的是,那個林覺晚上居然倒頭便睡,湊近一聽總是鼾聲如雷睡的正香。別的考生都是夜半秉燭苦思答題,這個人倒好,天一黑就睡覺,讓自己毫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