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回答我的問題,但有一句虛言,便要了你的命。明白麼?”馬斌低聲喝道。
“好漢饒命,小人一定全說真話,不敢有半句假話。”老馬顫聲道。
“好,你們是南城的守軍是麼?城門上下有多少人把守?城下廣場上還有沒有其他巡邏隊伍了?說。”馬斌低聲連珠發問。
老馬顫聲道:“回稟好漢,小人確實是南城的護教軍。城門上下有兩百多人駐守。城樓裡有八十多人,下邊有三支巡邏隊,除了我們這一支,有一支在門洞裡,還有一支在西邊的牆根下。一共一百多人。”
老馬爲了活命,倒是回答的詳細而且周全,連城上城下分別多少人手都說的清清楚楚。
“胡說,一座城門怎麼可能只有這麼點人守着?你不老實。想騙老子?”馬斌大聲叫道。
“沒有沒有,就兩百多人而已。這是真的的。原本有六百多人的,但西城官兵在攻城,傍晚抽走了四百人,只剩下我們這兩百多人了,小人若有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老馬忙賭咒發誓道。
馬斌舉起的刀緩緩放下,沉聲道:“好,且信你一回。那麼你們這兩百多人配的有什麼厲害的兵器沒?如果這裡出事,你們如何通知其他人來救援?”
老馬咂嘴道:“哪有什麼厲害兵器啊,一人只配一柄刀罷了。弓箭都被收走了,全部弄到西城牆上守城去了。如果這裡出事,便發射焰火彈求救啊。焰火彈在城樓李護法手裡。好漢們,你們不會是要攻城門吧。哎呀……你們難道是……官兵?”
“閉嘴,誰允許你發問的?”馬斌用刀背敲了敲老馬的頭,老馬立刻閉嘴,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危險之中,似乎不該這麼放鬆。
一旁的孫大勇沉聲問道:“我問一個問題,你們有口令沒有?否則你們都穿着黑袍子如何相互識別?”
“有有有,口令自然有。今晚的口令是:聖公至大,固若金湯。。”老馬忙道。
孫大勇點點頭,和馬斌對視一眼。固若金湯這樣的詞,料想這名匪兵編不出來。固若金湯之意自然是寓意應天府不會被攻破。選擇這個詞作爲口令,應該是教匪頭目海東青刻意爲之,因爲這正契合今晚的形勢,應該不假。
“老馬,你狗日的磨蹭什麼?撒個尿撒半天,莫非對着牆根打個手銃不成?午後還沒過癮麼?”廣場上等候的教匪有些不耐煩的叫罵起來。
老馬可憐巴巴的看着馬斌和孫大勇道:“好漢爺們,我什麼都交代了,你們放了我吧。我保證一個字不說出去。倘若我多一句嘴,教我全家死光,教我一輩子孤孤單單而死。”
老馬雖然是個蠢貨,但他自己卻認爲自己是人精。就算此刻發個誓,他也是留有後手的。什麼全家死光光孤獨一世這樣的毒誓看似極爲誠懇,但其實他本就是光棍一個,家裡人早就死光光了。到時候就算違背了誓言,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可惜馬斌等人根本沒有放他走的打算,他的這番巧心思卻是付諸東流了。
“放你走麼?現在可不成。你將那夥人叫過來,之後我們便饒你一命。”馬斌低聲道。
老馬哭喪着臉道:“怎麼叫過來啊?他們又不聽我的。”
孫大勇冷聲喝道:“你就說,巷子裡有動靜,叫他們來瞧瞧。”
老馬呆呆的看着孫大勇,馬斌在旁低喝道:“怎麼?你想吃老子一刀?快叫。”
此時,廣場上的人又叫了起來:“老馬,你個王八羔子,到底在幹什麼?誤了巡邏,上面要是追究起來,大夥兒活活劈了你。狗東西,你是撒尿還是喝尿?這般磨蹭。”
老馬無可奈何,雖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他也別無選擇。他並不想被人一刀砍了腦袋。雖明知這些人是要對外邊的巡邏兄弟不利,但也顧不上其他了。
被馬斌用長刀頂着後脊樑,老馬蹣跚的在巷子口現身,對着不遠處衆教匪低聲叫道:“張教僕,這巷子裡似乎有動靜,你們來瞧瞧。”
“什麼?有動靜?什麼情況?”衆教匪緊張了起來,紛紛抽出了兵刃。
“這個……”老馬支吾着。馬斌用長刀在他身後頂了頂,老馬集中生智,忙道:“不要慌張,只是聽到了些風吹草動,並沒有看到什麼。但咱們總得小心爲上。兄弟們不要鬧得其他人都知道了,倘若是虛驚一場,反而要被罵。大夥兒一起進來瞧瞧便好,我一個人……不敢去瞧。”
衆教匪聽着在理,原本準備叫人的衆人也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抽出刀子慢慢的朝着巷子口走了過來。
馬斌一把將老馬拉回了巷子裡的暗影裡,老馬準頭看去,嚇得渾身一哆嗦。只見身旁的幾十人都已經手裡拿着一柄弩箭,幾十只弩箭對準了巷子口。老馬心裡默默的想:“張教僕,王二麻子,老趙,老錢,你們千萬莫怪我,我也是沒法子,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十幾名教匪慢慢的靠近了巷子口,領隊的張教僕有些謹慎,在距離巷子口十餘步外站定,朝身前幾名教匪道:“你們幾個,進去瞧瞧。”
幾名教匪應諾,伸着脖子瞪大眼睛往巷子裡走來。馬斌見狀,知道想將他們全部誘進來擊殺的計劃落空了,這幾人一旦伸進頭來,立刻便會發現己方人員。即便可以格殺他們,外邊的八九人也會立刻警覺,發聲示警。
此時此刻,必須當機立斷。馬斌大手一揮,巷子裡數十支弩箭破空而出。距離又近,光線又暗,連弩勁道又猛,當教匪們聽到弓弦響動之聲時已經遲了。幾十只弩箭噗噗噗直射入肉,十幾名教匪無一倖免盡數中箭。弩箭不是中咽喉便是中胸口要害,十幾名教匪當即倒地,絕大多數立刻斃命。有兩人站在後方,士兵們無法瞄準他們,前面的人倒下之後,他們才暴露了出來,所以弩箭沒能正中要害部位,他們倒地之後居然發出了大聲的呻吟聲。
孫大勇的身子已經竄出巷子口,手起刀落,將兩人砍殺在地。後方馬斌等人紛紛竄出,將倒地的衆教匪的屍體飛快拖進巷子口中,還不忘在他們的脖子上補上一刀。
老馬怔怔的靠牆站着,褲襠裡一片濡熱,順着大腿根流到腳上。這已經是他今晚第二次失禁了。目睹對方如此兇殘的殺人手段,老馬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呼嚕嚕喘息的厲害,差點要暈過去。
這一切發生的極爲快速,眨眼之間,一切歸於平靜。若不是巷子裡橫七豎八的尚在抽搐的教匪的屍首擺在眼前,誰也不會想到這裡發生了一場殺戮。
馬斌和孫大勇也緊張的有些喘息,倒不是殺了十幾名教匪而緊張,他們緊張的是那兩名教匪臨死前發出的呻吟聲。靜夜之中,這聲音很可能會被城頭或者其他地方的巡邏的教匪聽到。倘若驚動了他們,那便麻煩了。
衆人緊張的在巷子口屏息聆聽着,四周安靜的很,天空中一彎被雲層遮蔽的月亮昏暗的照着,廣場上一點動靜也沒有。遠遠的西城方向喊殺聲號炮戰鼓之聲傳來,火光照亮了西城方向的天空。那裡的戰事正如火如荼。
半晌沒有什麼動靜,馬斌和孫大勇等人終於鬆了口氣。看起來是並沒有驚動其他教匪。這其實也很好理解,此時此刻,其實所有人的注意力必然是集中在西城方向,一兩聲短促的呻吟或許並不能讓他們警覺。而且真個應天府在經歷教匪的蹂躪摧殘之後,百姓的宅子裡不時會有一驚一乍的哭喊之聲,這或許也能混淆視聽。總之,那兩名教匪臨死前的呻吟並沒有驚動任何南城門上下的教匪。
“沒有袍子的扒死人的袍子穿上。快。”馬斌沉聲喝道。十餘名士兵立刻動手,將教匪身上的黑袍拔下來套在身上。之前孫大勇已經繳獲了二十餘件袍子用來僞裝,出發之前這些黑袍全部穿在了禁軍士兵們的身上,只是還缺十餘件。現在算是個個都有了。
馬斌的眼睛掃向了靠在牆上雙腿打顫的老馬,老馬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他覺得自己要死了。雙腿實在撐不住,軟軟的沿着牆根出溜了下去。
馬斌走到他面前,吸吸鼻子皺眉道:“你嚇的尿褲子了?”
“饒命,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老馬哀聲求肯着道。
馬斌擡腳踢了他一腳,罵道:“你也配姓馬?丟了我們老馬家的人。”
“是是是,饒命,饒命。”老馬繼續求肯道。
“饒不饒你,看你的表現。站起身來跟我們走,一會兒你負責給我們打掩護,如果你玩花樣,地上這些人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馬斌低喝道。
老馬連連拱手,努力站起身來。馬斌轉頭吩咐兩名士兵道:“你們押着他,他但有任何異動,便一刀砍了他。”
兩名士兵低聲應諾,上前來一左一右夾住老馬。馬斌對孫大勇道:“孫兄弟,咱們該動手了。”
孫大勇點頭道:“聽從馬大人吩咐。”
馬斌微笑點頭,擺手低喝道:“將風帽遮住頭臉,咱們走。”
衆人出了巷子口來到廣場上,沿着廣場一側往西而去,走出數十步距離沒有任何的異樣。衆人折而往南,直奔城門洞西側的上城樓梯而去。在距離城牆三十步左右,忽然間城門洞方向有人沉聲喝問:“口令。聖公至大……”
衆人扭頭看去,發現不知何時,城門洞口冒出來數十條黑影,那是藏在城門洞裡的教匪。
“固若金湯……”馬斌沉聲答道。
對方見對上了口令,紛紛鬆懈下來。
“你們是那一隊的?”一名教匪頭目喝問道。
馬斌捅了捅老馬。老馬忙道:“周教僕,是我啊,我是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