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淡淡道:“林覺,你早知這是鴻門宴的,又何必裝糊塗。你家夫人都拿出銀簪試毒了,這還不很明顯麼?今日本王讓你來赴宴,也確實希望聽到你的表態。本王寬宏大量,對你既往不咎。你只需告訴本王,你是否決意幫着晉王謀劃,跟我作對?你知道皇上下了立太子之議的,本王也不瞞你,本王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不容許有任何的差池。本王不希望你站在我的對立面上,這對本王不利,對你更是不利。你需得給本王一個交代。”
林覺驚歎於郭旭的直白,確實,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好,淮王殿下爽直,林某也不繞彎子。林某相問一件事,請淮王殿下也一樣不要遮遮掩掩。男子漢大丈夫,做事便該承認,否則我林覺可看不起你。”林覺冷笑道。
郭旭呵呵一笑,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沉聲道:“你不用問了,本王知道你要問什麼,是不是問你那位心愛的小妾綠舞的下落呢?還有一個你林家的小跟班叫林虎的是麼?”
白冰聞言叫道:“你們把綠舞和小虎弄到哪裡去了?堂堂大周淮王,行如此卑劣之事,當真連市井屠狗輩也不如。”
郭旭臉色劇變,厲聲喝道:“住口!一個市井江湖女子,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本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輪得到你來說嘴。你沒家教,卻也不許在本王面前無禮。這一切還不是你這位夫君林大人惹毛了本王。本王對他禮賢下士,他對本王翹起了鼻子拒絕,這還罷了,這次平叛讓本王灰頭土臉,丟盡顏面。他不仁在先,本王何必跟他客氣,要怪便怪你們自己不識擡舉。跟本王作對?哼!本王豈是那般好相與之人,凡是跟本王作對的,本王都要給予懲罰。”
林覺冷聲喝道:“我的女人輪不到你來教訓,淮王殿下,本來林某對你還存有敬意。但現在卻是半點也欠奉了。我的夫人說的沒錯,你確實夠卑鄙的,拿一個弱女子來要挾我,丟了你身爲皇子的臉面。丟了大周皇族的臉面。倘若世人知道你的行徑,你還想當太子?做你的春秋大夢!”
郭旭厲聲喝道:“是你不識擡舉,惹怒本王在先。本王眼裡揉不得沙子,特別是干係太子之位上,你不幫我便罷,卻跑去幫晉王,當真愚蠢之極。晉王算什麼東西?他能繼位當皇帝?大周要毀在他的手裡的。我什麼都可以不爭,但在這件事上必須要爭,對大周江山社稷,我是負有責任的。我不能讓人毀了我郭家祖宗基業,所以我必須得到太子之位。林覺,本王對你一向有好感,但你這一次可是真惹惱了本王了。本王將你的小妾扣押,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讓你清醒清醒,明白你自己做錯了什麼。本王還是想給你機會的。否則的話,本王根本不用跟你囉嗦,便是宰了你,又當如何?本王若要殺你,比碾死一隻螻蟻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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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覺勃然大怒,這郭旭言語如此無禮,已經完全撕破了臉皮。言語高高在上,完全沒拿自己當人。誰能想到,在外人面前沉穩練達舉止有度的郭旭居然是眼前這副嘴臉。
“那王爺便來試試,林某就在你府裡,就在你眼前,你倒是碾死林某這一隻螻蟻試試。林某一死,你還想當上太子?做你的春秋大夢。擅殺朝廷命官之罪,便你是皇子也難以脫罪。你想要殺我,怕也只能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暗中下手。但你以爲我會讓你輕易得手?你也只能對着婦孺之輩做這等卑鄙勾當罷了。你知道麼?在我看來,你根本不及晉王。晉王起碼有一點比你要好,他襟懷坦蕩,絕不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你跟晉王比,那可不是差了一點半點。”林覺冷笑道。
“住口!住口!住口!你居然敢說我不如他?你敢如此羞辱我。今日便殺了你又怎樣?”郭旭被林覺刺激的大怒,尖聲吼叫了起來,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拿了這廝,拔了他的舌頭。”
暗影處,十幾條身影迅速閃現,眨眼來到宴席之旁,這都是郭旭的貼身護衛,個個身手矯健武技不凡。聞聽主人下令,自然不敢怠慢,便要上前拿人。
白冰嬌叱一聲縱身躍上桌面,擡腳一掃,頓時咚叮噹當杯盤亂飛,一片狼藉。林覺身後的孫大勇也身手入靴筒之中,摸出了兩柄匕首攥在手裡。交了兵刃和飛刀,他身上還有數柄利器。除了靴筒之中的匕首,他腿側的皮囊裡還彆着一柄短刀,只是暫時無暇取出。
鄭之學滿臉濺了油污菜湯,卻大聲叫道:“王爺,王爺,不可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林覺,林大人,你不要命了麼?你不要你那小妾的命了麼?住手,都住手。”
鄭之學的叫喊聲驚醒了郭旭,也驚醒了林覺。一個是有所圖謀,一個是爲救人而來。真要火拼一場,那可不是最好的結果。
郭旭喝道:“退下。”
十幾名親衛聞言而定,提着刀緩緩退入幽暗的角落裡。
林覺也叫道:“冰兒,孫兄弟,稍安勿躁。”
白冰笛中刃已然出鞘,身子已經做出了撲向郭旭的姿勢,聞言一按機簧,咔擦一聲,薄刃收入笛中,跳下桌案站在林覺身側。孫大勇收回匕首插在腰間,雙目卻虎視眈眈的做好了戒備。
眼前酒席杯盤狼藉,一場酒宴只喝了不到三杯酒,動了幾筷子菜,便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
“林覺……你是決意要跟我作對了是麼?”郭旭強忍怒氣喝道。
林覺冷笑道:“是你用卑鄙手段擄我夫人,你立刻放人,否則絕不干休。”
郭旭冷聲道:“放人可以,但你需答應我的條件。否則休想本王放人,不但不放,本王還要殺人。而且殺的不止一個。你放心,本王殺人會神不知鬼不覺,本王可不會蠢到留下把柄。你若不信,可以試一試,就怕你失去所愛之人,追悔莫及。”
林覺呵呵而笑,道:“你要談交易,我們便坐下來好好的談交易。倘若用這樣的話來威脅我,那你便大錯特錯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林覺可曾受過誰的威嚇便屈服了的。當年海匪匪首海東青也曾這般威脅過我,然而最終我挑了他的老窩,這次平叛還親手宰了他。殿下不知聽沒聽說過這句話叫做:汝掌諸侯印,我有掌中劍。十步之外,我如芻狗。十步之內,汝如芻狗。你或者權勢熏天,可讓我惶惶終日,但我有我掌中之劍,卻也可教你寢食難安。你殺我林家一人,我會以十條性命來報復。你這一輩子只需有一次疏忽,我便可以要你的命。你若不信,便走着瞧。”
郭旭冷笑不已,心下也自發毛。林覺的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倘若自己敢動他林家人一根毫毛,他便要一輩子陰魂不散的盯着自己,讓自己寢食難安。這樣的話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說,無論他有沒有這個能力,這份膽氣卻無人能比。在他面前,自己這個尊貴皇親的身份是唬不了人的,林覺完全不是那種自己可以掌控的人。
“好,這話我記下了。那麼咱們也不用廢話,談一談交易。交易若成,自然千好萬好。交易不成,今後你我各使手段,我不會手軟,必教你林家死絕。你也不必手軟,我也很想領教你讓本王寢食難安的手段。咱們瞧瞧誰的本事大。”郭旭心中發毛,嘴上可沒半點示弱,冷笑說道。
林覺也冷笑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郭旭沉聲喝道:“來人,收拾這裡,重備酒席。”
林覺道:“倒也不必了,直接說事便是,酒席什麼的倒也不麻煩了,你這裡的酒甚至沒我宅中酒好喝。再說,倘若話不投機,再掀了桌子也是白費。”
郭旭冷聲道:“也好。咱們便開門見山。我的條件有三。其一,你必須爲我爭奪太子之位效力,必須完全效忠於我。你爲我打探晉王的行動稟報於我,併爲我出謀劃策。只要你效忠於我,以前種種一筆勾銷。將來我登臨天下,也必重用你。你是個人才,我大周需要你這樣的人,我也不會計較之前的這些事情。”
林覺冷笑道:“果然如此,這一條跟我猜的一模一樣。還有麼?”
“其二,你必須說服樑王父子上奏支持我爲太子,那一對父子在背後搞事,我可不能容他們搗亂。倘若他們不肯爲我效力,也給得給我閉嘴,老老實實的呆着。將來我也不會爲難他們。要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林覺冷笑不語。
“其三,你必須公開上奏彈劾嚴正肅和方敦孺。現在皇上攬了教匪叛亂的責任,保了嚴正肅和方敦孺。但此二人不倒,朝中難以安寧。父皇也會被他們蠱惑。上次方敦孺因爲康子震被溺殺一案私自扣押了你,我要你舊事重提,彈劾方敦孺枉法自專,濫用權力。你放心,我們會有人幫你壯聲勢。你不是腦恨方敦孺將你逐出師門,敗壞你名聲之事麼?這一次也算是給你出出氣。就這三個條件,你若答應了,咱們從今以後便是一路人,本王也不計較你對本王的冒犯,將來更是會重用你。倘若你不答應,我也不逼你,只是那位你的心頭肉綠舞姑娘,我會將她的屍首送給你,讓你和她團聚。本王說話,絕不食言。你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