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掠上來的人,竟是沈姑姑!她擋在了沈暉面前,吃了長老一掌。
噗嗤。
只是普通人的沈姑姑,瞬時五臟俱裂,一口鮮血,噴在了沈暉的白色衣衫上,把那雪白的衣襟,染成了鮮紅。
沈暉看着面前臉色蒼白,呼吸漸微的沈姑姑,再看看身上的鮮血,瞳孔顫抖了起來。然後,當沈姑姑拿起她佈滿血污的手,溺愛地撫摸了沈暉臉龐的時候,他眼睛一瞪,情緒崩潰了……
“不!!!”
沈暉抱起已是血人的沈姑姑,聲淚俱下。他想起一個多時辰之前,才暗自立誓,要保護姑姑不受欺負,然而這誓言都還沒放涼,自己揚言要保護的人,卻爲了保護自己而身死。
這種打擊,放在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年身上,實在太殘酷了!
“啊!!!”
沈暉大叫了起來,帶着一絲血的淚,從眼睛滑落,滴在了沈姑姑蒼白的臉上。他不可自制的嚎哭,哭得連血都出來了,那是憤恨的眼淚,不甘的眼淚。
看着如此一幕,衆人不禁沉默起來,一言不發,有些人則是在搖頭嘆氣,眼裡透出了幾分憐惜。至於那個已經治療好的李馨兒,在目睹了這一幕後,眼淚也是嘩啦啦的從美眸之中落下。
在她的心目中,沈暉大哥哥是堅強的、倔強的、從不認輸的,從她懂事起,就沒見過這個大哥哥哭過,也就是因爲這個大哥哥如此堅韌不拔,才讓她芳心暗許。
而如今,這個堅強得像鐵打的少年,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哭聲淒涼不堪,這讓李馨兒感受到這個重傷彌留的中年婦女,對這個少年是何樣的重要。
她似乎能夠體會這種幾近喪親的痛,隨着沈暉的情緒起伏而起伏着。
但是,這些對於要斬殺沈暉的陳家長老來說,這只不過是來了個礙事者,然後現在要讓他補多一招。修煉者,都是自傲的,面對境界比自己低的對手,不管原因如何,不能一擊必殺,就是一種恥辱。
“小子!這賤奴雖替你擋去一掌,但你今日還是難逃一死!”
陳家長老咬牙切齒,步步走近,準備再次揮袖一掌,把沈暉擊殺。
看得此情況的李馨兒,一把拉下她那身形魁梧的爹爹,似乎在商討什麼,商討的內容,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李頂天的臉色時陰時晴,不斷變換着,不過最後,好像是談妥了。
轟!
就在李頂天父女剛剛洽談完,陳家長老便是爆出了全身氣勁,但見他腰身一扭,身子一躍,舉起手刀就往沈暉的脖子上劈去。
砰!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掠上演武臺,那道身影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空反手一拍,陳家長老即被震了開去。
噗嗤。
氣宗四境的長老,被這麼隨意的一拍,把一灘老血都給拍了出來。此時他臉色一紅一白,顯然,是受到了內傷。
能夠一下制住氣宗四境的陳家長老,這人必須是家主層級的,而這個人,赫然便是有着氣王巔峰修爲的李家主,李頂天!
李頂天現身攪局,這讓衆人都倏然變得丈二金剛,而吃了一大堆靈丹才能保持甚至不昏迷的陳鋒,看到心目中的老丈人居然去維護那個臭雜種,竟然急氣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後便昏厥了過去。
而看到自己兒子的貼身長老在衆目睽睽下受了傷,陳龍義感到面子受損,他立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擺手呵斥道:“呔!李頂天,我陳家的家事你也來管!?”
“家事?呵呵。敢問,這少年姓陳?”
李頂天一邊捋着衣袖,一邊用着不鹹不淡的語氣說着。而他這麼一反問,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尤其是陳龍義,他氣得牙齒都要咬碎了,因爲這沈暉在多年前,便是被他親手剝奪了祖籍。
陳龍義惱怒難當,那種感覺,就好像親手把保命符,送給了沈暉一樣。此時他看着李頂天竊笑的模樣,心中更是氣憤不已。
看着堂堂家主被自己弄得無話可說,李頂天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眨了眨眼,擺了擺手,道:“既然不姓陳,那就不是你陳家的家事。”
他與陳家向來沒兩句,而如今終於逮着了理由,又怎能不想方設法的,去壓一壓這常年囂張跋扈的陳龍義?
李頂天此刻氣勢睥睨,眼睛掃視全場,而掃視過程中,周身還隱隱發出氣王巔峰的氣息,頗有一種逆我者亡的霸氣。
被氣勢所壓,衆人低頭不語,而那陳龍義,也是一拂袖,坐回了座位上。
沒辦法,人家氣王巔峰,自己纔是氣王二境,這壓根就沒得打!
看得在場的人都服軟了,那李頂天旋即振臂一呼,指着跪坐地上的沈暉,大聲喝道:“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個少年人,我老李,今天是保定了!”
李頂天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看似真的要保定沈暉,然而有心人都能聽得出,這李家主,只是爲了什麼原因,而保這個少年人今天不死罷了。
只要明日太陽升起,這個少年,便與他這個李家主再無瓜葛。
而這麼一個話中話,陳龍義當然聽得出,他眼神一沉,看了看跪坐地上的沈暉,心中冷笑:這老李只說今天保他,倒還算會做人。哼,也罷!那個小畜生,明日再跟他算賬!
不過事情,真不如陳龍義想象的那麼順暢,因爲那李頂天似乎從懷裡掏出了一副像書信之類的物件,緩緩的走向了沈暉。
李頂天走到沈暉身旁,眉頭一皺,道:“你若是個男人,就把哭的力氣,用在報仇之上!”
對!報仇!
一股仇恨之火,從沈暉心底焚燒起來,讓得他方纔的頹喪,都是一掃而空。那雙眼睛,再度恢復成野獸般的銳利。
忽然間,沈暉想起什麼,嘴角一抽,欲要站起來的時候,沈姑姑,卻抓住了他的衣袖。
“小暉,這是你娘留下的玉佩,她說,如果你變強了,就憑這玉佩去找她,如果不行,就留在身邊,作個念想。”
沈姑姑從懷裡掏出一塊精緻的翠綠玉佩,顫抖着遞給了沈暉,然後,又艱難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龐,微笑着道:“小暉,謝謝你視我爲母,雖然,這半天都沒到呢,但是姑姑,覺得很滿足。”
“不,姑姑你不要走,小暉除了母親,就只有您一個親人了。”
聽得像是遺言般的話語,沈暉好不容易纔止住的眼淚,又要滑落下來,他抱起沈姑姑,像個孩子般訴求着:“姑姑會好起來的,等我找回孃親,咱們就天天聚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
話未說完,沈姑姑已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她滄桑的手,也從沈暉的臉上悄然滑落,無力的墜落到了地上。
呼。
微風劃過,吹動着沈姑姑繚亂的髮絲,也吹乾了沈暉最後一滴眼淚。
轟!
突然之間,一股冰冷的殺伐氣息,從沈暉的身體中炸出。這殺伐的氣息,把整個演武場,都變成了一個叢林之地,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一隻只待宰的羔羊。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被一頭狂暴的兇獸盯上,然後,一種本能上的恐懼,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陡然升起。
嚓。
早已鴉雀無聲的現場,變得落針可聞,此刻就連沈暉鞋頭所造成的地板摩擦聲,都顯得極爲響亮。而就這麼一道摩擦聲,卻打破了寂靜,把衆人的眼光也都吸引了過去。
他們好奇這個少年,今後要何去何從。至於李頂天,則是氣定神閒,雙手抱臂,他想要看看這個少年人,值不值得自己推舉去那個地方,值不值得自己的女兒甘願爲其犧牲。
而此時的沈暉,神情肅然,他一步步的走向演武臺的中心,然後三指併攏,指向蒼穹,接着眼神一凝,張開嘴巴,一字一頓的道:“我沈暉當天立誓,兩年之內,手刃仇人,血洗陳家!如不實現,本人必將神魂湮滅,萬世不得超生!”
轟隆!
似是感應到沈暉的毒誓,上蒼竟是有所反應,在這萬里無雲的晴空之上,竟然閃出了一道驚雷!
震耳欲聾的誓言,振聾發聵的雷鳴,直入到每個陳姓的子弟心中。
而那個陳家長老,則是雙手略略顫抖,害怕了起來,他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面前這個少年人,似乎真有這個能耐!
說罷。沈暉緩緩轉過頭來,用着閃爍着紫芒的瞳孔,冷冰冰的看向了陳家長老,然後伸出食指,指着長老的眉心,道:“至於你!一年之內,我必定會來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以慰我姑姑在天之靈!”
“一年?你想一年超越氣宗四境?這未免太張狂了!”
本來心有餘悸的陳家長老,突然感到一陣心安,搖頭不屑起來。他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太幼稚了,一年想從氣師一境,跳至氣宗四境,中間可是誇了一個大境界,八個小境界啊,一年就要做到?除非他是妖怪吧!
陳家長老一臉不屑,但李頂天卻是眼睛一亮,把書信遞了出去,大笑道:“好!這裡是我跟雷靈學院副院長的交往書信,你以此當信物,去那裡就學吧!”
雷靈學院!?
衆人不禁驚呼起來,這個雷靈學院,可是個煉獄一般的存在啊,那裡的學生,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而且不管導師還是校長,個個都兇殘暴戾,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推薦後生晚輩去那的啊,這李頂天,究竟是要幫他還是害他啊?
“晚輩定當恪守諾言,每日勤學苦修,絕不辜負李伯父的好意。”
沈暉自然不會不知道,這雷靈學院是什麼地方,不過如今的他,只要能夠變強,哪怕刀山火海都能去。所以,他並沒有拒絕,反倒邁步向前接過書信,然後作揖道謝。
“好!有志氣……”
李頂天點了點頭,然後環視全場,最後落在陳龍義臉上的時候,他冷笑一聲,道:“沈小子,此去路途遙遠,不免多生事端,所以,還是讓我李老送你一程吧!”
唰!
說罷。李頂天便帶着沈暉,縱身一躍,離開了現場。
而看着逐漸遠去的沈暉背影,那兩滴滾燙的美人淚,便從李馨兒的美眸之中,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