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 225 章

一刻鐘後兩個怒氣衝衝的男人站在清溪書屋的東次間裡對峙。

皇帝的憤怒可想而知,太子逼.奸郡王妃致死, 這是他聞所未聞的驚駭之事, 而且這事還是發生在身爲儲君的太子身上。按說他就應該直接找人鎖了延壽或是趕他回府, 如今他找延壽來無非就是不讓他在暢春園外鬧得人盡皆知敗壞太子的聲譽。

延壽同樣也是心中燃着一把滔天的怒火, 他雙目呲咧,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對着皇帝猛一跪,頭重重地往地上一磕,等他擡起頭的時候, 額頭上已經有了一道血痕。

“臣半夜驚擾聖駕臣已做好了萬死的準備。”

皇帝指着他怒罵道:“你誣衊太子本就是死罪了!”

延壽一聽太子二字, 蒼涼地哈哈大笑:“誣衊太子?皇上臣若是誣衊了太子, 就讓臣走出這裡的時候立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帝怒道:“好, 你說, 朕讓你先說, 剩得你日後說朕包庇太子處事不公。”

延壽眼皮子一合,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眼淚就這樣淌了下來。

“皇上,臣妻今日受太子妃召喚至毓慶宮,原本說好午後便歸, 沒想到一直到天黑宮裡快落鑰了,臣妻才坐車回府。一回家她一句話都不說直接進屋把門關上。臣原本以爲是臣妻累了想休息也沒多留意,不想等到用晚膳的時候下人去敲門才發現……發現……”

延壽說到此聲音都哽咽了,“她……她已經在屋裡懸樑自盡多時, 身子都已經涼了啊……”

皇帝聽到“毓慶宮”三個字的時候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她既已懸樑自盡你爲何偏一口賴定是太子?”

延壽哭訴道:“臣的王妃這樣突然死了臣自然是要徹查。臣把白日跟着王妃進宮的侍女們都關押起來嚴刑拷打, 她們各個口徑一致, 都說進宮後她們都被攔在了景雲門外,王妃是由毓慶宮的人帶走的。王妃在毓慶宮一直待到天黑才又由一個太監送出了景雲門。那個太監生得俊美非凡,幾個侍女各個都記憶猶新。臣的王妃上馬車後就一直魂不守舍,貼身侍女發現她衣衫不整連衣帶都斷了想要替她收拾收拾,臣的王妃驚恐尖叫着拒絕了,不讓侍女碰她一下,拉扯之間侍女瞧見臣妻脖子和手腕上都有不少印記。皇上,臣聽見這番話當時就五內俱焚啊,臣妻這分明……分明是在毓慶宮受辱了啊。臣不敢相信,讓府裡的老嬤嬤去看看臣妾的身子,老嬤嬤回來一句話都不肯說,流着眼淚讓臣別再追問了。皇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還不夠清楚嗎?您還要臣拿出什麼樣的證據?臣妻的遺體還在府上,皇上要親自去看一看嗎?”

延壽的控訴和他的哭泣在屋子裡迴盪,皇帝的手按在桌角上幾欲要將其捏碎了。延壽看皇帝默不作聲,“咕嚕”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已經徹底豁出去了,什麼君臣之禮他不在乎了。

“皇上若是不爲臣做主,那就讓臣去找太子當面對質!”

皇帝陰沉着一張臉,好半天才對顧問行說:“等天亮後你回宮去把太子和太子妃請來,就說朕要見他們,其他的一個字都不準多說!若是提前走漏了風聲,你自己提頭來見知道嘛!”

顧問行也知道事態嚴重,應道:“是,奴才會親自跑這一趟的。”

……

延壽是豁出去不要命天沒亮就衝到了暢春園,顧問行卻是謹慎小心的人,他一直等到天亮,確保毓慶宮的人都起來了纔到了太子跟前,把皇帝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子。

太子和太子妃正一起用早點,太子問:“皇阿瑪沒說什麼事嗎?”

顧問行道:“沒說,怕是萬歲爺想太子了吧。”

太子妃在旁聽了說:“殿下近日都在宮裡處理政務也是有好幾日不曾去暢春園了,皇上想念太子也是人之常情,咱們用過早膳就去一趟吧。”

太子端着碗沒吭聲,太子妃心裡有些奇怪,擱下筷子輕輕碰了他一下,“太子?”

太子勉強擠出個笑容:“嗯,用過早膳就過去吧。”

顧問行見太子這樣說了就退到外頭等候。太子和太子妃用完早膳在毓慶宮更衣完畢才雙雙坐上馬車往暢春園出發。

進了園子顧問行就直接把兩人帶往清溪書屋。

皇帝和延壽都在,太子一見延壽心裡一咯噔,頓時就知道不好了。延壽瞧見太子卻像是發了瘋一樣,跳了起來朝太子撲去。

“還我妻命來!”

太子嚇得連連倒退,嘴裡喊道:“溫郡王爲何如此癲狂,來人啊,快攔住他!”

屋子裡一時是亂了套了,延壽在發瘋,太子在逃跑,太監們圍上來去堵延壽,皇帝再也看不下去了,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都給朕住手!”

彼時太監們已經抓住了雙目赤紅的延壽,他死命扭動着想要掙脫,伸着脖子朝皇帝嘶喊道:“皇上,您說過的話不作數了嗎?”

皇帝使了個眼色,一羣太監把延壽死死地壓在地上。太子扶着胸口驚魂未定,皇帝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說:“太子,朕今日把你叫來是有一事要問你。溫郡王控訴太子逼.奸了其王妃,王妃昨日回府後已經懸樑自盡了。”

太子仿若天打雷劈一般驚訝地“啊”了一聲,而他身邊的太子妃晃了晃,險些昏倒在地,太子忙扶住了太子妃,急着道:“皇阿瑪,兒臣和溫郡王妃從無交道又怎麼會逼.奸她呢,這是莫須有的事!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延壽被按着跪在地上,扭頭大喊:“你撒謊!昨日分明就是太子妃派人招我妻進宮的,又是毓慶宮的太監李延帶我妻出的毓慶宮,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做的?”

“皇阿瑪!”太子重重在地上跪下,表情甚是悲痛,“兒臣真沒有見過溫郡王妃,更沒有做那等齷齪事,那日兒臣一直在毓慶宮中閉門讀書哪裡都不曾去過,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皇阿瑪一定要相信兒臣啊!”

皇帝靠在炕上,手裡攥着一串佛珠。他很不想去相信延壽的話。可作爲一國之君,作爲全天下千萬人的父親,他又不能不作出一個公平的裁判。

“太子妃,朕要聽聽你的話。”

皇帝點了打從剛纔就被晾在一邊的太子妃的名。

太子妃一臉平靜,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屋子裡這一通混亂的影響。她欲跪到太子身旁,皇帝叫顧問行扶住她。

“算了,你有孕在身,站着回話吧。”

太子妃微微一福,“兒臣謝皇阿瑪。”

皇帝問她:“溫郡王說,昨日是你派人叫溫郡王妃進宮的?可有此事?”

延壽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太子妃,似乎只要她說一個不字,他就能馬上跳起來殺了太子。

太子妃平靜地說:“是兒臣叫溫郡王妃進宮的。”

延壽瞠目吼道:“你撒謊!毓慶宮同我溫郡王府之前從無交道,爲何你突然之間召我妻入宮?分明是太子爲了姦污我妻假借你的名義召我妻入宮!”

太子妃擲地有聲道:“溫郡王錯了,我同溫郡王妃乃是一屆的秀女,被留牌子後我們曾一起在宮中住過一段時光,那時便已經相識了,只是這些年來彼此忙碌無暇相見,如今我有孕在身想問溫郡王妃討幾件小孩衣服纔派人請王妃進宮的。”

延壽擦了擦眼淚又問:“那爲何我妻從毓慶宮回府的時候會自盡?”

太子妃懇切道:“溫郡王,此事我實不知情。溫郡王妃說惦記家裡的孩子午時後就同我告辭回去了,我的侍女親自送她出的毓慶宮。而太子……”

太子妃瞧了太子一眼,太子緊張地一下攥緊了手,“太子一下午一直在毓慶宮中閉門讀書,並未出過門。”

太子妃這一句話讓延壽一時無語。太子妃的賢德和品行宮裡宮外人人都知道,她這樣說沒有人會懷疑。

延壽癱倒在地上,捂着臉大哭起來,“我妻到底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回家後就想不通自裁了。”

太子上前扶起延壽,他亦眼中含淚說:“溫郡王你放心,王妃既然是因爲毓慶宮出了事,孤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話說到此處似乎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溫郡王妃受太子妃邀請進了毓慶宮,她於午時前後離開了毓慶宮,又不知道因爲什麼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宮裡又呆了一整個下午,等傍晚回到王府後輕生自裁。

皇帝聽了太子的話說:“既如此,太子,此事就由你調查清楚吧。另外,延壽你先回去好好辦你媳婦的身後事吧,一個月之內朕一定會還你個真相的。”

延壽哭着由太監攙扶出去了,太子亦挾太子妃告辭。

太子既然在皇帝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自然是鐵了心要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的,不過三日毓慶宮那邊就有了交代,原來是毓慶宮的太監李延見溫郡王妃生得美貌就起了歹念,趁郡王妃離開毓慶宮落單的時候把人拖至圍房裡侮辱了一番。

這李延在毓慶宮頗有名,生得是貌比潘安,因頗得主子青眼就整日仗勢欺人無法無天。他雖是個太監卻淫心未除,去勢之後因不能人道便去學了些醃攢的手段。太子這一審才知道毓慶宮裡好幾個宮女都遭過他的施虐,只是敢怒不敢言。

太子把李延捆了交給延壽,淚泣自己管束下人不嚴才釀出次大禍。延壽在郡王妃的靈前當場將李延斬殺以告祭愛妻在天之靈。

就在衆人都以爲這件事即將過去的時候,毓慶宮那邊又出了事,太子妃不知是不是爲此事操心過度,竟然小產了,還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男孩,太子唯一的嫡子就這樣夭折。

皇帝握着一串佛珠身着一襲玄色常服跪在香案前,太皇太后的畫像掛在香案後的牆上,畫中的她依舊笑得是那樣的慈愛,如同她活着的時候一般。

顧問行進到佛堂裡,他還未開口閉着眼睛的皇帝已經先問:“查到太子妃突然小產的緣故了嗎?”

顧問行道:“奴才已經查到了,太子妃在屋裡看見一支金步搖後就突然昏倒,隨後就小產了。”

“金步搖?”

皇帝轉過頭,顧問行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在皇帝面前展開,只見那素面的帕子裡包了一支金步搖。

皇帝突然怒睜雙目,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說,太子妃瞧見的是這支金步搖?”

顧問行默默點頭。

皇帝抓起金步搖就往外走,顧問行撲了過去抱住皇帝的腿哀求道:“皇上您三思啊!”

“滾開!”皇帝一腳踹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從來沒有這麼怒火滔天過,即便是當初察哈爾在他與吳三桂相持不下的時候在他背後捅了他一刀他都沒有如此生氣。

他一路疾行進一座院子,一腳踹開屋門,屋內的人正坐在棋桌前和自己對弈,他衝上前揚起手想狠狠給對方一巴掌,可對着這張臉他實在打不下去。

最後他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棋子。

“你是不是瘋了,啊?太子和溫郡王妃的事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蓁蓁輕輕笑了起來,她幽幽站起來,不解地問:“皇上當真是慈父,分明是太子逼死了溫郡王妃,皇上不去拿太子來問話怎麼反倒過來尋臣妾的晦氣?”

皇帝一把將蓁蓁從抓過來,四目相對,若是眼神可以殺人,蓁蓁此時怕已經是粉身碎骨。

“朕就問你,是不是你做的!”

蓁蓁不鹹不淡地笑着:“不知皇上說的‘做’是何意?又不知皇上如今這般來尋師問罪又是何意?臣妾自問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陷害忠良。”

皇帝用力晃着她的肩怒道:“你敢對天發誓你什麼都沒做嗎?那你的這支金步搖爲何會在毓慶宮!你告訴朕啊!”

他攤開手掌心,那支金步搖被他一路死死地握在手心裡以至於劃傷了他的手掌心。

蓁蓁一臉驚訝地捏起金步搖,“哎呀,臣妾這金步搖已經好幾日尋不着了,怎麼會落在毓慶宮裡了?”

皇帝看着蓁蓁胸口一陣起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皇上要實在想聽實話,臣妾也可以說。”蓁蓁呵呵笑了笑,“就怕您不敢聽。”

“溫郡王妃是您的太子自己招的禍,他生了賊心,出了賊膽,侮辱宗室、破壞朝綱人倫。您若要問臣妾做什麼,那臣妾就是見不得真相被瞞,見不得他逍遙法外!至於太子妃,她素來賢惠明理,可這一回爲何替太子撒謊,皇上應該去問她而不是問臣妾。”

她將這枚金步搖插回自己的髮髻,盯着皇帝說:“這枚金釵只是提醒她,她瞞的是人命,她幫的是個禽獸不如的人!”

“禽獸不如?”皇帝面色慘白,重複着這四個字。

蓁蓁的眼中盈滿着憎恨卻輕輕地笑了起來,“他該死,他真的該死。現在您知道了吧,你最鍾愛的太子有多該死。他不配做儲君,他也不配爲人夫爲人父,他不配您的信任、您的鐘愛。”

“朕知道他受妖人蠱惑,朕已經在管了!在管了!”

蓁蓁盯着皇帝,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那句話:“他不是受妖人蠱惑,他本來就壞了,您睜開眼自己看看吧!”

“你胡說!”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有着絕不退縮的決然,蓁蓁冷笑一聲,忽然反手將那支金步搖抽出往自己脖子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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