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水清一直騎馬向前跑,直到讓一條河給攔住了去路,才拉住繮繩,停了下來。
後面的江待一也便跟着停了下來,問道,“你把我引到此處是何意,”
水清翻身下了馬,雙手抱肩,擡頭打量了一番一身銀色盔甲的江待一,“我不是說了嗎,就是想與你痛快的打一架,聽說你也算當世的一個人物,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江待一勾了勾嘴角,道,“巧了,我也想見識一下水姑娘的本事。”言罷,就翻身下了馬,將銀尖槍插入土地,“我就徒手跟你打,好讓你心服口服”。
一向心高氣傲的水清纔不屑接受別人的相讓,直言道:“小看我的人往往是會付出代價的”。
九節鞭被水清舞的風生水起,嗖嗖作響,江待一輾轉騰挪,動作快的讓人眼花繚亂,是一鞭也沒落到身上,也不急於動手反攻,反倒跟她打起太極來了。
打也打不到,水清有些懊惱的收了鞭子,“都說你的靈虛步法獨步天下,你也不過是仗着自己夠快的這個長處罷了。”
江待一拱了拱手道:“就算是比內力你也遠不是我的對手,但我看水姑娘也是難得的女中豪傑,何必爲無可救藥的襄皇效力?若水姑娘肯棄暗投明,在下保證厚待姑娘。”
水清冷哼一聲,“想要招安我,還是拿出真本事吧”。
江待一活動了下手腕道:“那也請水姑娘收好身上的藥粉,要是不小心掉了出來,傷了我倒是無妨,要是水姑娘有個差池就糟了。”
水清對他的如此高的警惕性倒是在心裡暗暗讚賞了一番,自己渾身上下攜帶的毒藥是不勝枚舉,還大多是些無色無味的,江待一是究竟怎麼察覺到的,自己也未可知。江待一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淡淡道:“我也是自幼學習醫理的,對毒和藥的敏感度比常人敏銳了些,更何況靚兒同我說過她吃過水姑娘的虧,我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水清丟掉手中的九節鞭,嬌喝一聲,秀眉緊蹙,運全身之氣力於掌心,雙手在胸前劃出一半圓形黑色氣浪,周圍立即風聲大作,鳥獸四散,水清腳下原本櫻草萋萋的綠地,也由點及面的凋謝枯萎,最終化爲一片黑灰。
江待一大驚的向後退了幾步,皺眉道:“真氣中居然都有如此劇毒,真是個歹毒的功夫。”見對方的氣浪越聚越大,江待一也連忙運功抵擋,雙掌向外,劃出一堵堵透密不通風的氣牆。
兩人對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兩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滴,江待一見她的內功修爲尚淺,漸漸有些支持不下去了,便單腳一跺,躍起兩人多高,倒身一掌劈向水清的天靈蓋。
江待一突然撤力,水清反而被閃了一下,慌神間,對江待一劈頭的一掌也躲閃不及。水清沒有抵禦,倒是出了江待一的意料,本也不想取她性命,江待一及時的撤了掌力,手又向旁邊一偏。
水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卻並沒有預料中的腦漿四濺,只是脖上一涼。江待一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的落了地,與他一起落地的還有一塊晶瑩剔透紫晶玉石,渾然天成的鳳凰形狀,一看就知道絕非俗物。
水清一摸脖子,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紫晶玉不見了,急忙睜大眼睛在地上找,可江待一卻早她一步先撿了起來,“紫晶玉,還是難得的紫晶玉皇,你難道是苗疆人?”不等水清回答,江待一心中就有了答案,繼續說道:“苗疆毒蠱雙絕,歸不得你用毒會如此出神入化,只不過我見你練得功夫未免過於狠毒,所及之處寸草不生,水姑娘若長此以往的練下去難免有損陰德,還是早點放棄的好。”
水清見自幼佩戴從不離身的紫晶玉石臥在江待一的手裡,一時惱的不行,皺眉道:“我的事無須你來多言,快把玉石還我。”說完,就伸手去奪。
江待一反而把玉石攥到手裡,閃身躲過,笑道:“水姑娘何必這麼急?你告我你的身份我就還你,如何?”
“真是好不要臉的人,拿了人家的東西還來與人談條件,快些還我。”水清顯然是被氣壞了,雙臉漲紅了,可這被氣紅了的臉怎麼好像還有一絲嬌羞在其中。
江待一卻看着手中的紫晶玉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一二,紫晶玉皇,玉中之皇,並不是普通的苗疆人夠資格佩戴的,你在苗疆的地位應該不低吧。早些年,我和師妹也曾隨家師去過一次苗疆,世人都言苗疆人孤戾歹毒,可我覺得苗疆人一向深居簡出,不問世事,只有外族敵人來犯是纔會出手還擊,否則,苗疆人是不會輕易害人的。不知水姑娘爲何出來趟這渾水?”
水清睨了他一眼道:“不錯,我是苗疆人,水清也是我出來後自己取的名字,苗疆彈丸之地,豈能留得住我,我可不願永遠做井底之蛙這麼可悲。更何況你們漢人皆是些蠢鈍無能之輩,卻佔盡錦繡江山,我苗疆人才輩出卻世代屈居於荊棘遍地的邊陲深山之中,與野獸爲伍。我水清空有一身本事卻無用武之處,叫我如何能平?”
江待一聽後,沉吟片刻,道:“既然水姑娘想出世闖出一番事業,爲何要幫氣數已盡的襄朝,江某也有愛才之心,望水姑娘可以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水清冷哼一聲,“我雖是女子卻也是一諾千金,我初來襄京時,國師曾有恩與我,儘管我知道他並非賢士,但我既答應爲他做事,就不能食言。我們倆有言在先,他不能干涉我的私事,也不勉強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給我充分的自由,對外我則稱他爲義父,省的別人揣測我的身份。”
“原來如此”江待一瞭然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紫晶玉皇拋還給她,拿起插在地上的銀尖槍,上了馬後說道:“你若不願背信棄義,我也不勉強你,不如回苗疆去吧,你是用毒高手,應該知道往往越鮮豔越有誘惑力的東西就越危險。這外面的世界終究是不適合你,人的心腸往往比穿腸毒藥還要毒上三分,走吧,走了好。”言罷,便牽馬轉了身,向城門去了。
水清握着還含着江待一體溫的紫晶玉石,看着他離開的身影,思緒亂飛,佇立良久。
江待一雖去過苗疆雖認得紫晶玉,但他不知道紫晶玉石是每個苗疆少女貼身佩戴之物,是代表貞操的聖潔之物,只有在成親之日纔會摘下交給丈夫。而一身傲氣的水清自認爲世上男子無一人可配得上自己,本以爲自己的紫晶玉皇永遠不會摘下了,但……
江待一回城的時候,李靚正急的團團轉,一見他回來,連忙道:“師兄你可算是回來了,你怎麼跟着水清跑了,萬一是她的誘敵之計怎麼辦?”
江待一放好兵器,摘下頭盔,笑道:“她跑出去的方向都是些平坦的草地,藏不了伏兵的,既然是單打獨鬥,我又豈會怕她。”
⊙ттκan⊙℃o
李靚鬆了口氣,倒了杯茶遞給他,“師兄你是不知道,水清這個女子渾身都是毒,能下藥於無形之中,我怕她會暗算你。”
兵荒馬亂的年月裡,好茶也供應不濟了,雖然只是普通的綠茶,江待一也並不介意,喝了一大口後,調侃道:“我哪有那麼容易被人暗算,拿我當你呀?”
李靚撇了撇嘴,“你跟水清去了那麼久,都幹嘛了?”
“就是打了一場,我又探了探她的底,水清原來是苗疆人,你吃她的虧不丟人。”
李靚大吃一驚道:“苗疆人?怪不得深諳用毒一道,可苗疆人一向孤傲,不屑參與世間人的俗事,怎麼會做了襄軍的前鋒?”
江待一笑了笑說:“還不是與我們一樣的,都是意難平,她不甘永遠沉寂於深山裡,就要來闖蕩一番,倒是個心氣極高的女子。”
李靚一拍腦門,差點忘了邀功,連道:“師兄,今天我軍佯敗,引誘襄軍養的赤虎掉進了我們挖好的陷阱裡,好痛快!”
“做得好!”江待一鼓掌道:“靚兒真是好手段,爲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李靚得意的笑了一會兒後,又作憂愁狀道:“可不知道那個國師下次還會想出什麼花招來?想起來就覺得頭痛。”
江待一開導她道:“無妨,我們論兵力不輸於敵方,論國力不輸於敵方,論將領就更不輸給他們了,總會有打敗他們的一天的。”
襄、江兩軍勢均力敵,陣前交鋒也有十數次,雖各有死傷,卻是誰也沒佔到便宜。苦戰無果的江待一,正煩躁之際,忽聽外面通報,“報告元帥又抓到一個細作!”
江待一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了,看來郭天放也快坐不住了,“跟以前一樣,扒光了上衣,寫上細作兩字後放回去。”
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又這種嘲諷的手段滅滅襄軍的威風了,順便給守城的將士們點添點茶餘飯後的樂子,江待一正亂想之際,忽然想起父親臨幸前給自己的兩枚錦囊,而現在不正是久攻不下,一籌莫展的時候嘛。
想到此處,江待一便找出那第一枚錦囊,打開一看,六個字:一動不如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