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今天揚帆集團的執行總裁歐遠和當年莊氏的總裁特助歐琳聯繫到一起,那一切就說得通了。之所以一開始沒把歐遠和歐琳聯繫在一起是因爲所有人都以爲莊氏是莊月辰的爸爸白手起家創立起來的,莊月辰的母親歐琳只是他的助手而已。可現在看來,似乎事實並非如此。
嶽季芹沉吟半晌,眼底是別人看不到的算計,開口時果然就直奔主題去了,“想必令尊就是當年莊氏的莊總,而莊總的特助歐琳就是你的母親,是麼?”
“嗯哼,沒錯。”莊月辰爽快地點頭予以肯定,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笑眯眯地看着對面的嶽季芹,似乎很滿意她知道了這樣的真相。
可嶽季芹的表情卻並不輕鬆,雖然之前已經做過調查,剛剛那個問題也只是話題的開始而已並不需要莊月辰真的回答,但嶽季芹還是因爲莊月辰的那一點頭而覺得沉重了許多,連表情也比剛剛凝重了幾分。
這件事情,李舒芸之前就猜到了,而且不久之前也得到了莊月辰本人的證實,所以她什麼都沒說,不動聲色地繼續聽着。期間,忍不住看了一眼對面的韓奕,,就見韓奕輕輕地摩挲着手邊的玻璃杯,就好像並不在意她們在談什麼一樣。
嶽季芹張了張嘴,想繼續問一下問題,可聲音卻卡在了嗓子裡並沒有發出來。她掩飾一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乾咳了一聲調整好情緒重新對上莊月辰的視線想繼續發問。可遺憾的是,目光剛對上,她卻再次移開了。
知道莊月辰的身份之後,嶽季芹下意識地握緊了咖啡杯,本來跟莊月辰對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閃躲。本想裝出一副鎮定從容的模樣,可終究還是在莊月辰面無表情地注視下敗下陣來,儘管還是故作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可在在場的幾人看來,還是多少有些狼狽。
“如果說現在的揚帆就是莊氏的話,可現在的當家人卻是歐遠歐總,也就是說,當年的莊氏其實也是姓歐的是麼?”嶽季芹穩住自己的聲音,沉着地再次開口:“當年,外界都以爲公司是莊家的,但其實公司是歐琳的,是這樣吧?”嶽季芹看着莊月辰,聲音裡帶着幾絲篤定。
莊月辰瞭然,嶽季芹會這樣問就說明李舒芸並沒有把自己告訴她的揚帆內部持股分配的信息說出去,雖然不知道李舒芸是因爲防備着嶽季芹纔沒有說,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至少可以說明,這兩人看似友好的狀態下對彼此並沒有太過的信任。
莊月辰看了李舒芸一眼,笑了笑,“友情提示,就目前在A城註冊的揚帆集團來說,我持股最高,我妹妹月星次之,所以,你們所知道的揚帆還是姓莊。”
莊月辰的話音一落,嶽季芹不負所望地抓住了重點,皺着眉問:“什麼叫作我們‘所知道的揚帆’?什麼意思?”
莊月辰笑的更開懷了,狡黠地笑了笑,“終於問到點子上了。其實,是這樣的……”莊月辰一手托腮,一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當年我爸爸做大的莊氏只是揚帆的一個子公司而已。揚帆集團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四十多年前,最初只是在美國洛杉磯註冊的一個小公司而已
,是我外公一手打造的。再回到今天,其實五年前倒下的只是揚帆的冰山一角而已,也就是說,現在在A城你們看到的揚帆集團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再它背後,還有我外公操作的整個龐大的系統,以及分佈在各地的分公司。”莊月辰最後,還特地停頓了一下,無辜地笑了笑,“我這樣說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其實我雖然持股最多,但對這些事情真的不是太懂,可能說的不清楚,您見諒了 。”
韓奕的嘴角暗暗地抽了抽,站在他的角度來說,莊月辰說自己“不是太懂”這句話真的沒什麼說服力,完全是在忽悠人而已。不過他今天是來當陪襯的,所以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隨着莊月辰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嶽季芹的臉上的血色也徹底散去,再也裝不出一絲鎮定來,緊抿着脣死死地盯着對面的莊月辰,好半天才顫抖地開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你不是問我我才說的麼?”莊月辰笑了一下,卻不再是故意露出來的氣死人的無辜笑臉,而是沒有溫度的冷笑,不屑地說:“你不是來試探我的麼?以爲公司只是我媽媽那邊的,跟我爸爸沒有關係,而揚帆只是你們的以爲跟峰益實力相當的樣子,至少你們殊死一搏還能贏得生的機會。五年前,爲了你們自己的利益,一點也不care我爸媽的生死。而今天,依舊是爲了你們自己,所以一點也不介意再把我莊家踩在腳底下一次。”莊月辰臉上的笑意散去,臉色冰冷,一字一句地質問:“你來之前不就是這樣的打算的麼?是不是覺得我跟我媽媽一樣,甚至比她還不如,隨隨便便就能再殺死一次?”
嶽季芹的臉色此刻比體弱的莊月辰還要蒼白,微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而李舒芸卻是滿臉的震驚,看看嶽季芹又看看對面的莊月辰。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去別墅拜訪時,莊月辰當時很落寞地跟她說,爸媽已經不在了。再聯想到她剛剛的話,李舒芸突然全身冰冷,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不止對面的兩人神色異常,莊月辰也冷了臉色,緊抿着嘴脣眯起眼睛看着嶽季芹,好像恨不得對面的人在下一秒就灰飛煙滅一樣。
韓奕皺了皺眉,突兀地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抱歉,我想嶽部長想知道應該都瞭解了,我們先告辭。”韓奕不再看對面的李舒芸和嶽季芹,輕輕拉起莊月辰的手,低聲問:“我們回去吧。”
莊月辰點點頭,順從地站起來,任由韓奕幫她穿好外套,低着頭也不再看對面的兩人。
李舒芸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到了莊月辰的身上而忽略了韓奕。她看着莊月辰低下的頭,長髮散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掩蓋了臉上的表情,但李舒芸莫名就覺得,莊月辰不開心。李舒芸鬼使神差地一直盯着莊月辰,看着她被韓奕握着手,乖乖地跟在韓奕的身後走了出去,一直到進了對面的畫廊,消失在那個熟悉的樓梯轉角,莊月辰都是低着腦袋的,大概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直到韓奕和莊月辰的身影消失,李舒芸才收回視線回到當下,剛剛發散出去的思緒也漸漸回籠,意識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身體裡。
“所以……”李舒芸愣愣地轉臉看嶽季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莊月辰的爸媽是你們害死的?”
“胡說什麼?!”嶽季芹激動地站了起來,幾乎拍案而起,可站起來之後又意識到了自己的事態,語無倫次地解釋着:“她父親是心臟病發才死的,她媽媽是車禍,憑什麼說是我害死的!”雖然聲音很大,可目光卻落在了別的地方,不敢跟李舒芸對視。
李舒芸在長久的掙扎和別人不理解的執着中,第一次感到了手足無措。她以爲她跟莊月辰之間只是單純地存在着一個韓奕而已,卻沒想到,她們之間還存在着這樣複雜的聯繫。而她本來純粹的目的和堅持也因爲這些參雜進來的因素而變了性質。她甚至開始不確定,那樣不顧一切的堅持是否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李舒芸茫然地看了看嶽季芹,又看了眼對面的畫廊,最後有些機械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咖啡館裡的四人桌就只剩下嶽季芹一個人。她看着桌上的四個空杯子,臉上的表情慢慢轉爲空白,終於不用再繼續僞裝。她一個人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才離開,站在咖啡館的門口,對面就是韓奕的畫廊,此刻畫廊裡已經看不到韓奕和莊月辰的身影了。嶽季芹仰起臉看了看天,第一次發現,天空原來有那麼灰暗的時候,就像她的人生一樣。
五年前,她奮力一搏,不顧一切地拼上一切就是爲了以後的人生能夠更加的鮮豔繽紛。即使在最緊張最艱難的時刻,她都不曾想過要放棄,也不曾有過絕望的情緒。可現在,現實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告訴她,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因果循環,欠下的債遲早是要還的。
她第一次絕望的發現,她本以爲她暢通無阻的道路突然被截斷了。在還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就要被迫地去償還曾經欠下的罪孽。而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奮力一搏的資本。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天真地把希望全都寄託在那個曾經說服了她拿自己人生去賭博的男人身上,聽他的話來套這個看起來單純病弱沒什麼抵抗力的小女生的話。可沒想到,最後套出來的卻是他們已經被定下的結局。
多麼可悲!
就在不久之前,她最大的心願就只是取得李舒芸的信任,擠掉李譽的正牌夫人爲自己博得更大的保障。可那樣的想法在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天真。她曾經還在心裡暗暗嘲笑過李舒芸目光短淺非要在韓奕這一顆樹上吊死,可現在,自己卻變得和她一樣天真。
她甚至變得不敢相信李譽,那個拖了五年都不願意跟被冷落的妻子離婚的男人。就在這一刻,孤立無援的時候,嶽季芹突然意識到了這一個問題,一個連婚姻的保障都不願意給你的男人,你憑什麼要求他給你未來的保證書呢?
眼前的路其實非常簡單,一條馬路的對面是莊月辰和韓奕的畫廊。嶽季芹只能選擇向左或者向右。可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區區二選一的抉擇她都做不了。因爲一旦對李譽產生了疑問,她連第二個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都想不到了。
那麼,孤立無援的她該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