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季芹聞言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爲家政阿姨故意跟她繞圈子。正在想着怎麼回答,裡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宋姨,誰啊?”話音剛落,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眼前。
跟莊月辰相像的面容自然是莊月星,莊月星看了嶽季芹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問:“你找誰?”態度當然沒有宋姨那麼客氣,語氣有些疏遠。
宋姨看莊月星出來了,就擦着圍裙又退回了屋裡。
嶽季芹此刻已經回過神了,依舊禮貌地回答:“我找莊月辰莊小姐。”
“您哪位?”
嶽季芹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是峰益的財務部部長,敝姓岳。”
“噢。”莊月星應了一聲,當着嶽季芹的面就直接回頭衝着客廳喊,“姐——有位峰益集團的財務部長找你,見不見?”
裡面短暫的寂靜之後,輕飄飄地傳出來一句,“請嶽部長進來。”
嶽季芹暗暗地鬆了口氣,跟莊月星點了下頭走進屋,這纔有時間細細打量莊月星。
莊月辰懶洋洋地倚靠在沙發上,見嶽季芹進屋只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等人走進了,才懶懶地開口:“請坐。”
“打擾。”嶽季芹微微點頭,見莊月星順勢坐到莊月辰旁邊,也沒說什麼。
片刻之後,宋姨送上茶和咖啡,一言不發地退回了廚房。
莊月辰把茶盤往嶽季芹身前推了一下,這纔再次開口:“嶽部長親自上門,有事?”
嶽季芹沒回答,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莊月星。
“這是我妹妹,莊月星。”莊月辰順勢開口,“揚帆的第二股東。”
嶽季芹意外地看了莊月星一眼。不怪她疑神疑鬼,莊家的這倆姐妹實在是沒有一點股東的樣子。如果說,經過跟莊月辰的幾次交談,勉強能看出她的遊刃有餘,從而印證出自己的股東地位。那麼,莊月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的確,作爲歐家最小的孩子,莊月星從小到大有太多的人爲她保駕護航,即使面對父母雙亡的慘劇,莊月星也還有姐姐和哥哥可以依靠。畢業之後想做自己的小生意,就有歐遠這個大老闆幫她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從小到大,莊月星似乎從來沒有直面問題和煩惱的機會,每次都是她剛皺了個眉頭,問題就已經被哥哥姐姐解決了。
眼下面對嶽季芹,莊月星即使已經知道了五年前的那些過往,可嶽季芹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峰益的員工而已。她知道,峰益的員工找上門來一定跟揚帆有關,可她並不想知道細節。一個事實就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了,她並不想知道更多。
嶽季芹盯着莊月星多看了幾眼,可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把目光放到了莊月辰的身上,笑着開口,“我現在相信,揚帆真的是姓莊了。”
“不,揚帆是姓歐的,一直都是。”莊月辰笑得燦爛,話鋒一轉,“不過,對於你們而言,就算只知道揚帆姓莊也足夠了。”莊月辰笑容不減,盯着嶽季芹,就像她剛剛盯着莊月星一樣,儘管沒明說,但意思也很明顯:不管是姓莊還是姓歐,對於李譽和嶽季芹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嶽季芹臉色微微僵硬,不過只是片刻而已,她很快就重新掛上笑容繼續說:“莊小姐說的是,揚帆的實力哪是A城這些小企業可以比擬的。”她言下之意,自然也把峰益包含在了小企業之中。
莊月星皺了皺眉,看嶽季芹笑容僵硬言語中透着諂媚,有些見不得她那副嘴臉就站起來上樓去了,也沒打招呼。
嶽季芹尷尬地笑了一下,神色更是僵硬。
倒是莊月辰無奈地搖搖頭,半真半假地客氣道:“不好意思,我妹妹被寵壞了,不懂規矩。”
“嚴重了。”嶽季芹喝了口茶,見莊月辰並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對這位莊大小姐的性格早就有所瞭解,嶽季芹也不指望莊月辰主動提起她的來意,放下茶杯還是先開口說道:“我這次來,是有事想請莊小姐幫忙。”
莊月辰即使猜到是峰益的事情,還是順勢點點頭:“請說。
”
“我知道,揚帆現在是歐總在主持大局。現在峰益……已經……”嶽季芹頓了一下,其中細節實在難以啓齒,只好放低姿態,直接說目的,“能否請莊小姐開口,請求歐總手下留情。”
莊月辰也不賣關子,直接問:“嶽部長應該知道我哥爲什麼針對峰益?他針對的不是峰益集團,而是李總。嶽部長不是最清楚原因麼?”
“是,我知道。”嶽季芹低下頭,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過去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一時糊塗所以才犯下彌天大錯,還請你們高擡貴手。”說着,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不敢去看對面的莊月辰。在公司裡趾高氣揚了這麼些年,從來都只有她給臉色別人看,什麼時候低聲下氣地這麼說過話,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年輕太多的丫頭。
莊月辰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終於一點一點地消失,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嶽季芹,聞言冷笑一聲,不客氣地說:“嶽部長說的倒是輕巧,當年你們聯手上演了一出好戲把我家裡攪得天翻地覆家破人亡,如今一句‘糊塗’就想了事,未免也太過天真了。”莊月辰雖然比嶽季芹年輕,但是說話卻分外咄咄逼人。
“我們……”
“你們?”莊月辰打斷嶽季芹的辯解,“是指你和李譽麼?既然是要道歉,怎麼只有嶽部長一個人來了呢?李總人在哪裡?這道歉的誠意也十分讓人懷疑啊!”
嶽季芹咬緊牙關臉色沉了下去,被莊月辰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早就沒了耐心。能忍住不當面撕破臉皮已經不錯了,怎麼可能再繼續低聲下氣地去道歉呢!
“今天是我唐突了,考慮不周,先告辭了。”嶽季芹放下手裡的杯子,因爲沒掌握好力道,茶水濺出來了一些。嶽季芹臉色更是尷尬,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只點了下頭就拿了包埋頭離開。
莊月辰眯起眼睛,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送。”
離開別墅之後,嶽季芹回頭看了一眼大門,臉上陰晴不定。想起剛剛自己被一個丫頭片子羞辱,嶽季芹氣憤難當,完全沒了平日的淡定,直接摸出手機撥通了李譽的電話。
“我失敗了。”嶽季芹陰沉沉地開口,“她一點情面都沒給。”說完,也不等李譽回話,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往小區門口走去,臉色依舊說不出的難看。
別墅裡,莊月星在二樓陽臺見嶽季芹走了才又回到樓下的客廳,在莊月辰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歪着腦袋,滿臉不解地問莊月辰,“姐,他們當年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最清楚,究竟有什麼底氣找上我們家求你法外開恩。”
莊月辰微微一笑,轉臉看着落地窗夕陽西下的景色,淡淡地說:“人總是害怕的,尤其在絕境中,越是絕望就越是會異想天開。”
莊月星撇撇嘴,雖然不關心這些事情,但是被嶽季芹鬧了一出,心情不佳,跟莊月招呼了一聲,躲到書房打遊戲去了。
莊月辰盯着窗外的景色發呆,臉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這樣的沉思並沒有持續多久,只十幾分鐘的功夫,門口再次傳來開門聲。莊月辰愣了一下才回過頭去,見韓奕正從玄關探頭往裡看,就奇怪地問:“你不是說今天會晚一點回來麼,怎麼這麼早?”
“月星給歐遠發信息說岳季芹來家裡了,我不放心就先回來看看。”韓奕換了鞋進屋,見客廳裡只有莊月辰一個人,就瞭然地問:“人走了,她來幹什麼?”
“求情。”莊月辰簡單明瞭地說。
韓奕驚訝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嘀咕:“腦子被撞壞了?到這兒來求情?”
“就是啊,大概是被逼急了智商急速下降。”莊月辰半開玩笑地說:“要我說,找我求情還不如找李家那對雙胞胎來的實際一點,好歹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
“呵——其實都差不多,一樣地難堪。”韓奕冷笑。
韓奕被莫靜捉去幹活,連着兩三天早出晚歸。莊月辰看到韓奕心情不出,於是拉着他的手站起來說:“不提她了
,影響心情。我今天在家翻了翻字典,取了幾個名字,你幫我看看?”
韓奕自然有興致,欣然點頭,和莊月辰一起上樓回臥室。
儘管心裡清楚自己的老爸這一次在劫難逃,也對自己在峰益的地位擔心不已,但是眼下,李舒芸還是會爲廣告宣傳的不順利而煩惱。又是沒什麼收穫的一天,李舒芸看着電腦上的時間,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剛想關了電腦早退半個小時先回去,沒想到辦公桌上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李舒芸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五分鐘之後,李舒芸出現在總裁辦公室的門口,調整了一下精神狀態才擡頭敲門。
“爸,你找我?”李舒芸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裡面的辦公室,見李譽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周圍煙霧繚繞。李舒芸走近,先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散散煙味。
“舒芸——”李譽開口,聲音滄桑暗啞,臉上是罕見的深重疲憊。
李舒芸隱約猜到父親要說些什麼,所以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並不主動開口。
“爸爸這次遇到麻煩了。”李譽並不拐彎抹角,繼續低沉地開口,“爸爸對你不住啊,本來是想幫你的,現在,可能需要你幫我的忙了。”
李舒芸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父親所謂的幫忙是指當初答應她幫她把韓奕搶回來,但是她有些迷惑地擡頭,不明白父親所謂的要她幫忙是什麼意思?
“我能做什麼?”李舒芸不解地問。
李譽從老闆椅上坐直身體,強打精神說:“你之前說去過的那個攝影師,開畫廊的那個,他現在的未婚妻是不是莊月辰?揚帆集團歐遠的妹妹?”
李舒芸愣了一下,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不過還是點點頭,“對。”
“你現在跟韓奕的關係怎麼樣?”
“我跟他沒關係。”儘管這樣說着,可心裡還是難免有些苦澀。
“怎麼會?你們不是朋友麼?”李譽皺了眉,板着臉說:“據我所知,你還幫過他。”
李舒芸也禁不住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說:“經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還做朋友!再說,所謂的我之前幫他,那也是我先找人搗亂之後纔出的手,這算什麼幫忙。”
“可是……”
“爸,你直說,你想要我做什麼?”
“不瞞你說,揚帆最近處處針對峰益,你在廣告部應該也有所感覺,爸爸……”李譽頓了一下,對着女兒有些難以啓齒,最後還是隱晦地說:“我想讓你通過韓奕跟莊月辰說說,揚帆和峰益之間的矛盾能不能私下調停?不要影響兩個公司的利益。”
李舒芸心裡清楚李譽說的只是部分事實,直到現在父親還是不願跟她道出全部實情。更想不到的是,李譽竟然會想到找她幫忙。李舒芸聽着都覺得可笑,雖然從頭到尾,她都不指望父親會告訴她什麼,可也沒想到,揚帆已經把峰益逼到如此地步。
“爸,你找錯人了。韓奕早就跟我說過,他是完完全全站在莊月辰那邊的,不會參與這件事情,我就算說了也沒用。”李舒芸無奈地說,突然覺得此刻的父親有些可憐。
李譽不悅,本來就已經承受了來自嶽季芹的怒氣,好不容易拉下臉面讓女兒幫忙,沒想到李舒芸卻是這麼個消極態度。
“舒芸,現在是我們李家有困難,你怎麼是這個態度?難道不把李家的事情當一回事麼?”
這次輪到李舒芸心中不快了,她從來不知道她李家還能有什麼大事需要她參與的!想到這裡,前一秒還覺得父親有些可憐的李舒芸心裡是一絲同情都沒有了,有些賭氣地說:“爸,與其找我幫忙你不如去找舒俊呢,他女朋友是莊月星,莊月辰的妹妹。”說完,不等李譽反應過來就跑出了辦公室。
李譽起先聽到李舒芸的話憤怒不已,下意識地排斥自己的兒子跟莊家的人扯上關係。可轉念又一想,現在的情況不同以往,李舒俊的這一層關係沒準可以利用一下。
李譽猶豫片刻,拿起桌上的電話,簡單地吩咐:“幫我查查舒俊這幾月來的動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