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月辰剛剛洗過澡，穿着昨天莊月星送來的衣服，頭髮還在滴水，腦袋上頂了條幹毛巾就跑了下來，看到林夢和林泉站在樓下，歡快地打了個招呼，就要往大廳裡跑，被韓奕眼疾手快一把抓了回來。
韓奕把莊月辰按在身前，拿過毛巾幫她擦頭髮，一邊擦一邊教訓：“不是讓你把頭髮吹乾了再下來麼？昨天剛答應過的會聽話這麼就忘了！”
莊月辰裝沒聽到，隨着韓奕擦頭髮的力道搖頭晃腦，眼睛在大廳裡滴溜溜轉了一圈，伸手指着牆上的幾幅畫，恁是擺出了指點江山的氣勢來，“你這畫廊門檻也太低了吧，那畫的是什麼呀就掛上去了？還有那個素描，畫的連高中生都不如，也好意思拿過來，你竟然還收了，竟然還掛上去了！太掉價了！現在的學生怎麼就這個水平啊？”
韓奕也當沒聽到，把毛巾蓋在莊月辰腦袋上，拿過筆直接在林泉遞過來的合同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把合同又塞回給林泉，然後牽着莊月辰上樓。
“幹嘛？”莊月辰剛下來又被拉上去了，還挺不樂意。
“吹頭髮！”韓奕惡狠狠地回答。
然後莊月辰就噤聲了，被拉上樓梯之前，還不忘對林夢和林泉揮手。
林夢目瞪口呆地看着消失在門後的兩人，總覺得這個莊月辰和自己昨天在別墅看到的那個有些不一樣，比起那個安安靜靜的月辰姐，這個簡直活潑了不止一點兩點啊。
“難道這個纔是老闆娘？”林泉自言自語地一句，把韓奕簽了字的合同推到林夢面前說：“別看了，來籤賣身契。”
林夢迴過神，拿過筆低頭在末尾韓奕名字的旁邊“刷刷”簽上了大名。
林泉張了張嘴，驚訝地問：“你不看一下？”
“沒事兒。”林夢沒心沒肺地笑了笑，“你不是說了麼，老闆人很好，我相信你，這裡面肯定不會有霸王條約的。還有，既然月辰姐和老闆那麼熟，她會罩着我噠。”
林泉盯着林夢看了一會兒，無奈地拿過合同看了看，把證件還給林夢，然後把合同和證件複印件釘在一起收了起來。林泉看了看時間，收起八卦的心思，去後面的洗手間拿來拖把準備打掃衛生。不管怎麼看，和莊月辰在一起，都是讓韓奕最開心的結果。老闆開心了，小員工自然不用瞎操心了。
林夢看着林泉忙碌的身影，再次慶幸自己找了這麼好的兼職，照這樣看，林泉把所有事情都包了，她真的只需要看店就行了。
樓上的臥室裡，莊月辰盤腿坐在地上，捏着自己的手指發呆。韓奕坐在牀上，拿着吹風機給她吹頭髮。莊月辰等了一會兒，摸了下頭髮發現還是溼的，就有些賭氣地說：“頭髮還是太長了，再剪掉！”
韓奕笑了笑，“剪得再短，也還是要吹的，沒事兒，以後給你吹頭髮這活我包了。”
莊月辰眯着眼睛，往後挪了挪，靠着韓奕的腿坐好，一會兒捏捏手指，一會兒摳摳腳趾，一刻也不閒着。
韓奕對着她的發旋揉了揉，把吹風機調小了一度繼續吹，過了一會兒，隱約聽到吹風機的“嗡嗡”聲中夾雜着震動聲。韓奕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牀頭櫃上他的手機，又看了看自顧自發呆一點反應也沒有的莊月辰，忍不住提醒：“月辰，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嗯？”莊月辰仰起臉應了一聲，後知後覺地聽了一下，坐着沒動，只是在臂長所及的範圍內開始沒有目的地找手機。
韓奕無奈，關掉吹風機，循着聲音在不遠處包包的下面找到了手機遞給她。
“喂？幹嘛？”莊月辰漫不經心地接起電話。
韓奕隔着手機都能聽到那邊歐遠的調笑聲：“聽說你昨晚夜不歸宿了？”
“我是成年人。”莊月辰不緊不慢地回答。
“成年人你在哪？”
“畫廊。”
“咳咳，我說，你既然不在家，能不能隨身帶着手機？你知道宋姨打過電話給你麼？你知道我打了幾個電話麼？”
“哦。”莊月辰應了一聲，然後沒了下文。歐遠深吸一口氣，勸說自己要淡定，繼續說：“宋姨問你回不回家吃飯。”
莊月辰倒是想了一下才說：“回，帶韓奕一起。”
“自己給她回電話。”歐遠沒好氣地說。
“哦。”
歐遠聽着莊月辰不鹹不淡的聲音，繼續憋氣，“你啥時候請我吃飯？”
“我爲什麼要請你吃飯？”
“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難道不該請我吃頓飯？”歐遠咆哮。
莊月辰眨眨眼，兀自點點頭，“好像是應該。不過，我請客刷的還是你的卡，你有意思麼？”
“呵——”歐遠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幸好在他斷氣之前，手機到了韓奕的手機。
韓奕好心地拿過莊月辰手裡的手機，補充道：“我請你吃飯，就今晚吧。”
“這還差不多。”歐遠滿意地點點頭，看終於換了個可以溝通的正常人接電話，就笑着說：“你倆這就幸福快樂的同居了？”
“嗯哼，算是吧。”韓奕低頭看了莊月辰一眼，就見她換了個方向，趴在他腿上，捂着半邊臉頰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今晚真的要請我吃飯？帶着月辰一起？”歐遠笑着問。
“當然，是該好好謝謝你。”
“別！莊月辰跟我說‘謝謝’太驚悚了。”歐遠開玩笑，頓了一下說：“這幾天就不打擾你們了，過段時間，你有空的話單獨過來坐坐吧，關於月辰，你想知道的應該更多了吧。”
“好。”韓奕簡潔地應了一聲。
歐遠的電話掛了之後，莊月辰又給宋姨回了個電話，然後繼續拿着手機發呆。直到韓奕再次關了吹風機，莊月辰才從遊離狀態回過神，把手機調到拍照的狀態，對韓奕勾了勾手指。韓奕湊過去，臉挨着莊月辰的，一臉茫然地被拍了張合照。
莊月辰看了看照片，覺得還算滿意，就開始噼裡啪啦地按手機。
“幹嘛呢？”
“發ＭＳＮ。”
“給誰？”
莊月辰把信息發了出去，擡起頭笑的神秘，“一個一直在逃跑的人，今年得把她抓回來。”說完，不等韓奕再說話，就站起來去拉韓奕，歡快地說：“走吧，回家吃飯，我跟你說，宋姨做飯可好吃了。”
韓奕被拉着往門口走，順手提上了已經被莊月辰遺忘的包包。樓下，林泉剛剛打掃結束，正拿着紙巾擦手，韓奕對他揮揮手說：“我們出門了，你中午外賣吧，錢從抽屜裡拿。”
十五分鐘之後，宋姨看着手牽手站在門口的莊月辰和韓奕，張着嘴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從兩人十指緊扣的手看到韓奕的臉，最後又去看莊月辰。
莊月辰拍了拍宋姨的肩膀，從鞋櫃裡翻出歐遠的拖鞋給韓奕穿，一邊換鞋一邊解釋：“宋姨，歐遠不是我男朋友，這個纔是。”
“阿姨您好。”韓奕禮貌地打招呼。
“呃，你好。”宋姨有些尷尬，顯然還不能完全消化莊月辰的話。
莊月辰丟下還在愣神的宋姨，拉着韓奕“噔噔噔”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宋姨在後面看着，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用莊月星的話說，從來沒見莊月辰跑那麼快過。以前這位大小姐在家裡移動的速度只比烏龜快一點點，現在就像腳下踩了風火輪似的，簡直判若兩人。
宋姨在樓下只站了一小會兒就去廚房準備午飯了，她的想法和莊月星一樣，只要莊月辰開心就行了。莊月辰現在的樣子是她這一年多來從來沒見過的，對於這樣的變化，他們都喜聞樂見。
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宋姨又出來了，慢慢地上樓來到莊月辰的房間門口，
躊躇了一會兒，才敲響了房門。
來開門的是韓奕，宋姨往裡面看了一眼，就見莊月辰正躺在牀上打滾，舉着手機小聲地嘀咕着什麼，襯着身下暖黃色的被子，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從未見過的生動。
宋姨笑了一下，看着韓奕說：“你……”剛開口就有些爲難地頓住了。
韓奕笑了笑說：“阿姨，我叫韓奕。”
“我正在做飯，韓奕，你喜歡吃什麼？”
韓奕還沒回答，莊月辰就在後面喊：“他喜歡喝冬瓜排骨湯，您昨天不是買了排骨麼？家裡有冬瓜麼？”
“有有有。”宋姨一疊聲地應着，臉上掛着溫暖的笑容，對韓奕點點頭說：“我去做。”
“麻煩您了。”韓奕笑了笑，等宋姨下樓了才重新關上門，回頭見莊月辰還在看着手機嘀咕，就撲過去按住她說：“幹嘛一直盯着手機看，在等消息？”
“嗯。”莊月辰皺眉嘀咕：“沒理由看到照片還不回消息啊，難道沒看到？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那邊現在不會是晚上吧。”
“誰啊？剛剛發ＭＳＮ的那個？”
“嗯。”莊月辰點點頭，和韓奕面對面。
韓奕一隻手臂撐在她耳邊支撐着自身重量，輕聲問：“是誰？那麼神秘？”
莊月辰推了韓奕一下，指了指牀頭櫃上的相框。韓奕拿過照片，翻了個身躺在牀上，把莊月辰攬進懷裡，兩人一起看着手裡的照片。照片上是四個女孩的合影，右邊兩個，韓奕認識，是莊月辰和莊月星。莊月辰輕輕地摸了摸照片，指着左邊第一個說：“這個是莫鳶。”然後又指着左邊第二個女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個是莫靜。”
韓奕看了一眼，莊月星和莊月辰長得有五分相似，就算是陌生人看到也不難猜出她倆是姐妹，不過這個莫鳶和莫靜真是長得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莫鳶是瓜子臉，莫靜是糰子臉，而且照片上，莫鳶是長髮，莫靜則是栗色的短髮。雖然長得一點不像，但之前聽莊月辰說過，所以也不難猜，“這也是姐妹倆？”
“嗯，莫鳶的妹妹。”莊月辰摸了摸照片中莫靜的臉蛋，說：“這幾年一直在滿世界亂跑，最近一次給我寄明信片是在米蘭。”
“你剛剛就是給她發的信息？”
“嗯。”莊月辰把相框放到一邊，望着天花板說：“之前歐遠跟我說，今年外公和小姨想回國過聖誕，讓我勸莫靜一起回來。”
“之前她不是和你們一起過的麼？”
“莫靜喜歡歐遠。”莊月辰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啊？”
莊月辰伸長了手臂，舉着手機看着，拖長了語調，無奈地說：“莫靜喜歡歐遠，雖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確實喜歡了很多年。可是歐遠和莫鳶在一起了，然後，我換了莫鳶的心臟，於是全世界的人都以爲歐遠又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她纔會滿世界亂跑，你才說她一直在逃跑。”
“嗯。”莊月辰不滿地說：“膽小鬼，瞞得那麼好，家裡人竟然都沒看出來。”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韓奕好奇，轉臉看了她一眼。
莊月辰把還是沒消息回覆的手機丟到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因爲我看過她的日記。”
韓奕撐着手臂，懸在她的上方，哭笑不得地說：“那麼不厚道。”
莊月辰理直氣壯地挑挑眉，“誰讓她寫日記被我撞上了。”
韓奕搖搖頭，剛想重新躺回去，莊月辰卻伸出手臂掛上了他的脖子，笑着說：“其實寫日記這個習慣也不錯，如果我五年前逼你寫日記的話，現在就可以看了，這樣就知道你這五年都幹什麼了。”
韓奕挑起嘴角，緩緩地低頭靠近，低聲說：“你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就好了~”上揚的尾音消失在脣與脣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