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聽了歐遠的話，韓奕有些奇怪地問：“月辰的畫是掛在我廊子裡的，對方怎麼聯繫上你了？”
“你不知道，美術館的老頭盯上月辰的畫很久了，可惜莊月辰之前自閉嘛，寧願把畫放在家裡積灰，也不願意多跟館長說兩句話。這不，估計是聽到莊月辰把畫掛在畫廊的消息了，就立刻讓他兒子來找我。對了，館長的兒子跟我私交不錯。”
“月辰不願意辦畫展？”韓奕奇怪地問，之前好像也沒發現莊月辰對畫展很排斥啊，她都願意把畫拿出來掛在畫廊裡了。
“也不是，之前是懶得和別人說話，現在不一樣了，你到家問問她吧。”
韓奕點點頭，覺得也的確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準確地來說，我在工作和非工作的時候是兩個狀態。”歐遠似乎是知道韓奕要問什麼，先開口說話，“所以，你不用懷疑，我的確不是腦子抽了纔過來接你的，是爲了讓李舒芸知道我是莊月辰的哥哥同時還是完全可以跟峰益集團抗衡的揚帆集團的總裁。在剛剛離開攝影棚之前，你就當我還在工作，在用一個商人的思維去思考問題。”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在這個時機讓舒芸知道你的身份？”韓奕點頭示意理解，還是問出心裡的疑問，“你是準備要做些什麼嗎？還是現在是個什麼特別的時期？”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這個時期不錯。”歐遠笑了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李舒芸最初跟你說的是，兩三個月之後風波過去就會解除婚約的吧？”
“對。”韓奕點頭，語氣卻無奈。
歐遠冷笑一聲，“可是現在離訂婚宴過去已經快三個月了，顯然，她並沒有解除婚約的打算。”
韓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實看來的確如此，於是只能默認。這件算不得多麼棘手的事情，其實也足夠讓他頭疼。
“依我看，那位大小姐一定還僥倖地想着，利用她老爸的權勢能託一時是一時，最好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讓你陷入兩難境地。當然，她不會把自己暴露出去的，在你面前，還是會裝出一副爲難可憐的樣子來博取憐憫。”
雖然歐遠只是猜測，但是韓奕並沒有出言反駁，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開始不相信李舒芸了，甚至他並沒有一點點想要替李舒芸辯解的意思。他本身並不是善良到無邊界的人，否則當初上學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到對所有獻殷勤的女生都相當冷淡的地步。更何況這些年，韓奕早就在無盡頭的等待中耗盡了所有的心力，好不容易等到奇蹟出現戀人歸來，現在守護住莊月辰是他唯一的目標，這個心願堅定到可以忽略所有的道德人格底線。
“所以，你是故意讓她知道你是月辰的哥哥，好讓她知難而退？”韓奕腦子反應快，立刻明白了歐遠的意圖，不過還是有想不明白的，“除了這個，還有呢？還有什麼目的？”
歐遠沉默了一下，眯起眼睛，眼神冰冷，“訂婚宴只是小case，要不是莊月辰說留着你自己解決，我早就搞定了。不過訂婚宴只是插曲，大戲在後面。我準備了那麼久，早該行動了，這一次，就
當是爲我精心準備的大戲拉開了序幕吧。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只會更精彩。”
“你決定從舒芸這裡下手？”韓奕摸了摸下巴，猜測。畢竟李舒芸和李舒俊不一樣，她對峰益集團的利益還是很上心的，只是不知道她一直待在小小的廣告部，對峰益的內部秘密瞭解多少。
“不是。”歐遠輕輕搖頭，“我主要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最好主動解除婚約。理由麼，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如果不是她搞了一出訂婚宴，莊月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除自閉模式然後再跟你重逢，這是第一。第二嘛……”歐遠的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方向盤，“不得不說莊月辰的確很敏銳。我查了一下，那個叫李舒俊的小子最近跑星空咖啡館的確是太勤快了。爲了以防萬一，我只能儘量把這倆姐弟排除在外。”
“舒俊應該沒問題，舒芸嘛……難。”韓奕簡單地總結，在心裡默默地補充，而且李舒俊那小子已經對莊月星認真了。
“當然了，可能知難而退不是李家大小姐的風格，她要是去跟她老爸打聽揚帆集團的事情那更好。不是我不厚道，這位大小姐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她要是不消停一下，我不介意斬草除根。”歐遠抿了下脣，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好吧，不瞞你說，其實把李大小姐排除在外不是我本意，所以她最好別讓我失望。”
韓奕聳了聳肩，依舊淡淡地點頭，“理解。”
歐遠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失笑，“我以爲你至少應該勸我一下的，就算你開口了，我也能理解。”
“你說的這些都在情理之中，我明白。”
“哦，看來你很有商人的潛質。”歐遠調侃，“奸詐起來一點也不含糊。”
韓奕哭笑不得，“月辰從很久以前思考問題的時候就常常用跟你一樣的思維和語氣說話，我習慣了而已。”
歐遠微微一愣，隨即才淡淡地笑了笑，“近朱者赤啊。”
從前，他和莫鳶一起分析案例的時候，莊月辰常常在一旁冷嘲熱諷犀利評價。莫鳶無數次偷偷地跟他說過，莊月辰要是不當藝術家，一定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這人簡直是嚴重兩極分化的矛盾體。可這樣一樣強大的存在卻爲了韓奕沉寂了五年，即使復甦之後也甘心窩在小小的畫廊裡，由此可見，韓奕其實是更加強大的存在。
車廂裡沉默了一會兒，韓奕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不緊不慢地說：“莫靜和月星已經到家了麼？”
“嗯，到了，之前打電話催過我。”歐遠隨口回答。
韓奕被歐遠隨意自然的態度弄得有些無力，覺得相對於李舒俊和莊月星的問題，歐遠和莫靜纔是更大的難關。他不知道莊月辰是哪裡來的自信讓莫靜放手一搏，但是從動機上來說，至少她的出發點是對的，莫靜若是一直沒有動作，最後的結局要麼是把歐遠拱手相讓，要麼就是歐遠一直記着莫鳶和莫靜各自天涯兩廂孤獨。這樣一想，的確是沒有什麼狀況比現在更糟糕了。
“對了，月辰的外公和小姨幾號的飛機？”
“23號。”歐遠挑起嘴角，“怎麼？要去接機啊？”
“呵，我有自知之明，還是不要讓兩位長輩剛落地就
被破壞了好心情。”
歐遠下意識地一挑眉，心說這話要是被莊月辰聽到的話肯定會心疼死的，心疼之餘說不定還要把自己咬死。騰出一隻手拍了拍韓奕的肩膀，歐遠故作輕鬆地說：“你也別太悲觀了，這事兒雖然過程不確定，但是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我不是悲觀，只是習慣做好最壞的打算來等待意外的驚喜。”韓奕波瀾不驚地說。
歐遠無語，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擔心多餘了。
那兩人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兩人還在換鞋的時候，莊月星就迫不及待地跳起來衝進廚房嚷嚷着開飯。
歐遠進了客廳掃了一圈只看到莊月辰一個人，又探頭往廚房望，嘴裡問：“小靜呢？”
莊月辰坐在沙發上捧着畫冊，頭也不擡地伸出一根手指向上，“在樓上書房。”
歐遠應了一聲，習慣性地扯下領帶，邊解白色襯衫的衣釦邊往樓上走。韓奕在身後目送他回了自己房間，甩了甩頭，心說幸好不是直接去書房，要不然莫靜看到一定會想歪。當然，已經想歪的是他自己，韓奕摸了摸鼻子，覺得他自己好像腦補地太多了。
看了一眼還安靜地窩在沙發一角的莊月辰，韓奕今天下午起伏的心情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走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輕聲說：“幾點起牀的？”
莊月辰合上畫冊，擡起眼衝他笑，“快四點。”
“今晚不會又睡不着吧？”
“不會，你今晚別回畫廊了。”
“好。”韓奕順從地點頭，他自然不想一個人回去。
兩人正說着，就聽樓上傳來一聲輕微的開門聲，不約而同擡起頭，正好看到歐遠換了一身家居服走出來，慢悠悠地走到另一頭的書房去了。莊月辰挑了挑眉，見歐遠曲起手指在門上輕叩了兩下，然後開門走了進去。不用想，也知道莫靜第一眼看到歐遠的時候一定是一臉呆滯的樣子。
韓奕低頭看了莊月辰一眼，見她已經收回了目光，“不上去看看麼？”
“不用，這是機會。”莊月辰平靜地說。
韓奕揉了揉她的頭髮站起來說：“我也去換件衣服。”
“嗯。”莊月辰笑着點頭，放下畫冊站起來往餐廳走，“換好衣服之後再去叫歐遠和莫靜吃飯。”
“好。”韓奕一步一個臺階慢慢地上樓，到二樓的時候看了一眼書房的房門才轉身回莊月辰的房間去。
正如莊月辰所說的那樣，莫靜聽到敲門聲擡起頭，看到進來的人是歐遠時立刻長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緊張地連呼吸都停止了。這樣的反應在歐遠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算起來他和莫靜已經三年沒見過了，會驚訝也是正常的。
走到巨大的紅木辦公桌邊，歐遠先是瞥了一眼電腦上的網頁，然後才笑着伸手揉了揉莫靜的短髮，溫柔地開口，“小靜，好久不見。”
莫靜張了張嘴，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才忍住了顫慄。當歐遠溫熱的大手放到腦袋上時，莫靜眼眶一熱，激動地想流淚。腦袋空白了一瞬之後，莫靜響起了莊月辰的話，於是勉強穩住聲音，還是隻能發出一個單音節：“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