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就丟吧,你回來就好。”洛鴻影想都沒想,隨口說道。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愣了一下,轉口道:“哦,喬氏怎麼了?”
“上山的時候,羌遙將軍給我準備了轎攆,其他人步行上山,結果到了山上,我發現喬氏並沒有跟上來,正想派人去找,又傳來了安大哥被殺的消息,所以一時情急,才吐血暈過去了。”
洛鴻影笑了笑,“無妨,你無需爲她擔心,我明日派人去找找。”
“好。”
我看着洛鴻影漠不關心的樣子,心裡默默的嘆着,喬氏,你殘害我的時候,恐怕不會想到,有一天你被我報復了,卻根本沒有人願意管你。
只是不知道安大哥究竟是生是死,我心裡總是有些忐忑,羌遙將軍不會騙我,若是那羣中原兵卒不是故意來散播消息的,那安大哥恐怕真的已經死了。
只要仔細一想就會明白,他們怎麼可能是已經知道我的行蹤,故意在羌遙將軍的探馬來時散播消息出去呢……安大哥,你到底怎麼樣了,我從來都是最放心不下的安大哥,不會連你都要離我而去了吧。
洛鴻影派的人尋了幾日,自然是尋不到任何蹤跡的,喬氏一族小門小戶,他也不太放在心上,不知道用什麼託詞打發了喬家人,似乎喬氏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
兩日之後,是羌遙和柳心的大婚之日,我本想過去瞧瞧熱鬧,奈何洛鴻影說婚宴紛亂,怕有人渾水摸魚傷了我,也只好作罷。
我讓青松送了一大堆禮物去到羌遙的府上,自己坐在屋中,看着院中繁盛的花草,卻無論如何也入不得眼,心中苦笑,本是最清閒自在的人,如今倒是要時時刻刻防着別人害我,什麼時候,如我這般不起眼的人,也成了衆矢之的了?
柳心今日嫁與羌遙將軍,想來是沉浸在幸福中了,也好,我所認識的女子,終究也是有人可以得償所願,嫁與心愛之人了。
正胡思亂想着,有人來報,“娘娘,有人求見。”
“不見。”
“娘娘,是中原使臣。”
我心裡一驚,中原使臣,李淮柳嗎?他又來做什麼,初淺難道就真的不肯放過我嗎……還是說,他與那日羌遙將軍哨騎遇到的中原兵卒又有什麼瓜葛?他一定知道安大哥的事情。
越想着越是心裡緊張,表面強裝鎮定,“請他去偏殿等我。”
“是。”
這個地方估計李淮柳也該熟悉了,我走進去的時候,他正端詳着桌上的茶杯,絲毫沒有第一次來此時的謹小慎微。
我慢慢走進去,他放下茶杯倒身便叩,“微臣恭喜郡主。”
看來是爲了我腹中的孩子來的,我輕身說 :“李大人請起吧,你也是瞭解本宮的,有話直說便好。”
李淮柳起身,依舊是假的像面具一樣的笑臉,那虛僞的模樣總讓我覺得他的臉是不是被油蠟澆鑄過了。
他朝我拱了拱手,“郡主,初皇后聽說您身懷有孕,覺得這是個大喜事,特命微臣前來送上賀禮。”
“那你替我謝過她吧。”我冷冷的回到。
他說完依然端着姿態未放下,我就知道他一定還有別的事情要說,但就是假裝看不出來,端着架子,“李大人若是無事,本宮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郡主,下官……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只能與娘娘一個人說。”
“這裡沒有外人,大人有事儘管說就好。”
李淮柳看看四周的侍女內監,有些爲難,我對他笑笑,“李大人有話就說吧,本宮有孕在身,離不開人照顧,所以,本宮是不會退去僕從的,大人有話便放寬心的說,若是不說的話……青松,送客。”
青松笑着應道:“大人這邊請……”
李淮柳有些慌了,“郡主,此事與安神醫有關,請郡主一定要聽一聽,而且只能您一個人聽。”
他搬出安子亦,我立刻心裡軟下來,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青松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李淮柳保持着微笑,臉上卻有了一些勝利者的姿態。
青松湊近了他一些,似乎在防備着他會攻擊我。
“現在,大人有話儘管說吧。”
李淮柳向我走近了幾步,“娘娘,此話真的只能講給娘娘一人聽。”
“青松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這……”
李淮柳警惕的看了青松一眼,終於還是開口道:“郡主,初皇后讓小人帶話給娘娘,說您是中原郡主,那麼您此時腹中的胎兒自然也有中原血脈。”
“中原血脈,那又如何。”
“郡主,您想過沒有,錫戎國君就算是再寵愛您,又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有中原血脈的孩子成爲錫戎太子呢?”
我聽着他的話似乎越來越藏着玄機,心中生疑,“你什麼意思?”
他繼續保持着假笑,“郡主,若是這個孩子生下來卻不能成爲錫戎太子,您又該如何?”
“我的孩子只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至於他以後成爲什麼樣的人,自有天命,我並不在乎。”
李淮柳笑了,“沒有哪一位母親是不爲自己的孩兒着想的,難道您就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爲國君嗎?”
“不想。”我回答的乾乾脆脆。
他猶豫了一下,“郡主,您不想……中原可是每天都在想着這個有着中原骨血的孩子能成爲國君呢,若是錫戎國君是中原國君的侄兒,那麼錫戎與中原更可修好了。”
我心裡一緊,難道啓彥已經開始盯上了錫戎的疆土了嗎?當初他剛剛登基,害怕國力不夠與錫戎糾纏,於是把我丟到了錫戎,此時他許是又估計着自己韜光隱晦這幾年已經有了些侵佔的資本,於是開始惦記錫戎這塊肥肉了?
“李淮柳,你給我聽着,我的孩兒,他以後要做什麼要隨他自己的意願,至於錫戎與中原的邊境修好,那是君王在朝堂,武將在戰場上該議的事,你我二人在這後宮的小殿裡,難道就可運籌嗎?”
李淮柳並未因我的拒絕而有任何變化,反而湊近了我,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郡主,這天下只有您,纔有隨時殺死錫戎國君的機會,只要您答應,錫戎國君一死,那麼您腹中的孩兒就會成爲儲君,中原和錫戎立刻就成爲一家了,怎麼說我們二人就運籌不得呢?”
“放肆!”
我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對李淮柳大聲喊:“你要知道,在你面前的不只是中原郡主,還是錫戎國君的皇后,你如此說來,不怕掉腦袋嗎?”
“郡主,小人來此,就是把頭別在腰上來的,無論如何,小人必須要把初皇后的話給您帶到。”
“初淺還說了什麼?”
“皇后娘娘說了,若是郡主成爲了錫戎的太后,那時便可送安神醫來錫戎與您相見,若是郡主遲遲拿不定主意,那麼安神醫的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安神醫……他不是死了嗎?”我瞪着眼睛看他。
李淮柳滿是假笑的臉稍微遲疑了一下,轉而又說:“郡主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安神醫一直在宮中給皇后娘娘做御醫,怎麼會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我喜出望外,“你是說,安大哥沒事?”
“娘娘,安神醫的命可就係在您一念之間了。”他的眼神中竟然帶着一絲威脅的意味,看得我牙根癢癢。
我料着初淺目前不會輕舉妄動,於是使勁緩了緩心神對李淮柳說:“你告訴初淺,我需要時間考慮,我一定會用很長的時間來做決策,請她慢慢等待。還有,若是安子亦有事,那麼她什麼都別想得到,我季柒月就是死,也會毀了她想要的東西。”
李淮柳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應道:“微臣定一字不差的帶到。”
“本宮累了,你走吧。”
他做了個長長的揖,“微臣告退。”
青松見他出去,關上門跑回到我身邊,“娘娘,您不會真的要害陛下吧?”
我對着他的頭猛敲,“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怎麼會害陛下?”
“那就好,那剛纔那個壞人說的話,娘娘您要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告訴陛下,讓陛下來處理。”
我皺着眉頭想了想,卻一點好辦法也想不到,現在主要是安大哥的性命到底有沒有危險,爲什麼羌遙將軍聽到的,和李淮柳所說的不一樣呢,他們兩個到底誰在說謊?
我想了半天,卻沒有頭緒,對青松說:“今日之事,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起,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都會鬧出大事來。”
“娘娘,您放心吧。”
我摸摸自己的一頭虛汗,“青松,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一會兒。”
“好,娘娘,您小心點。”
他慢慢的扶着我往外走,我心裡盤算着,洛鴻影,羌遙,啓彥初淺,這些人,誰的話纔是真正可信的,安大哥,你到底是死是活,我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局面呢……
我一邊走一邊盤算着,眼淚竟然莫名其妙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