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段晨逸沉默了,擡起手指了指,示意對方看外面。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從天空飄下, 一片還沒有落下天空就又降下一片, 不一會, 整個視野都被白色覆蓋。
這時候, 人們只能看到附近的東西, 已經看不清遠處了。
小夥子看到這場景,眼睛瞪大,喊了聲霧草, 然後喝口熱牛奶壓壓驚。
“這雪這麼大,看樣子, 我們會放假?”小夥子不確定的說出自己的猜測。
這孩子真天真。
“我們劇本有雪景, 也有在雪裡面打鬥的情節。”換句話說, 放假不可能。
下一秒,小夥子加快吃飯的節奏, 直接從1.0倍調整到2.0倍。“我嘚趕緊吃完,然後睡覺。萬一導演發個神經,讓我們熬夜拍夜晚雪景,我,我得哭死。”
“你說的真對。”
一個聲音響起來, 不是段晨逸的, 也不是小夥子的。
只見導演站在旁邊, 右手捧着個盤子, 左手拿着個碗。
“按照天氣預報, 這段時間天氣很好,我還想着, 是不是得回頭找個雪景把戲拍了。現在正好,先把那個一邊下雪一邊打鬥的戲拍了,等雪停了天氣好一點,我們再拍別的。剛剛又看了看,這雪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不急啊,咱慢慢來。”
段晨逸剛剛加快的進食速度慢了下來。
“小段子,你要受點苦了。”說罷,導演拍拍他的肩膀。
“能拍好就行。”段晨逸笑着說。
這一整部戲就沒有好拍的鏡頭。他在看劇本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拍極光這事……隨緣吧。拍不到我們只能換其他景色了。”說罷,導演還有些可惜的搖搖頭。
這部影片帶着些魔幻色彩,主角被雪族封印在冰面千年,一生物誤入此處,打開了封印。
當他破除冰面回到地面時,忘記了所有,整個人如同冰一樣,冷漠,沒有任何感情的存在。
他的出現讓雪族知曉,雪族傾盡所有對其進行追殺。
至於雪族爲何要跟主角過不去……
原來雪族擁有大祭司一人,他擁有預言能力。一天,他夜觀天象發現雪族將有大災。東南方降生的一個嬰孩,將會給雪族帶來滅頂之災。
天命不可違,若殺了主角,必將會誕生另外一個滅雪族之人。於是雪族就封印了主角,以求將其掌控在手裡。
簡而言之,講的就是雪族與主角的愛恨情仇打打殺殺,最後,一番催人淚下後,主角死了,雪族也沒了,所有人全滅。
看上去還挺簡單的,如果忽略打鬥劇情,忽略這低到髮指的氣溫,忽略那些需要上天入地的情節。
等大雪稍微小了那麼一些,衆人背上設備儀器,就像指定的地方走去。天氣不太好,他們也沒有城鎮很遠。
通過雪,人們能看到風的軌跡,一陣一陣。
首先和老師確定好動作,段晨逸在原地活動一下,來到攝像機前準備拍攝。
天氣太過寒冷,爲了配合環境景色,有的需要掐着時間演完,需要一邊過,這無疑爲拍攝增添了難度。
大家也都希望效率提高,早點完成工作,就能早點回賓館。
“太冷了……”一個工作人員喃喃,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手和腳在哪,臉也完全是僵的。但是此刻,他必須要集中精神,不放過任何拍攝細節。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因爲環境惡劣,纔不能出錯。不然因爲你的疏忽,讓所有人在這待着,那得多過意不去。
而且,演員都那麼拼,他們還好意思拖後腿嗎。
眼看着段晨逸又一次被摔倒在地,整個人陷到雪地裡,又立刻站起來。
嘶——
看着就疼。
這一部戲份結束,衆人來到一個湖泊中。這裡已經上凍,被人工鑿出個小洞,周圍也被人工打薄過。
這是一個落水的戲份。
衆人看着段晨逸將大衣脫下來,整個人神情淡淡,似乎與這個冬天一樣都是冷的。因爲角色感覺不到冷,所以他不會表現出冷。
導演喊開始,段晨逸往上面走去,下一秒,冰面破裂,他落了下去。
嘶——
在場人看到這一幕,不禁一個哆嗦。看着就冷。
水下相機將段晨逸的表現拍的十分清楚,出來必須留在原地拍攝場景的人,其他人不禁湊過去想要看看他怎麼樣。
直接段晨逸直直落下去,水將他的頭髮打溼,眼睛因爲猛地碰到水,輕輕眨了下,整個人淡定至極。光線閃過,將他的臉龐照亮一瞬,一條魚遊過,段晨逸手微微擡起,拂過它的身體。
“卡——!”
這一聲響起,相關人員立刻握住救生設備,想要把段晨逸打撈起來。
東西剛剛放到水裡,就見一隻手伸出來,抓住它。段晨逸被拉了上來。
下一秒,他被蓋上大衣,被簇擁着到旅館去。
“段哥,你現在感覺還好嗎?沒事吧。”早上一起吃飯的那個小夥子跑過來,有點擔心。
“嗯……還不錯?”
看旁邊那些人你別唬我的表情,段晨逸失笑:“好吧,還挺不好受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被能量點改造過的原因,在水裡面待着的感覺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提前做過準備,沒有抽筋,也沒有發生意外情況。
當時整個人沉在水裡面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隨後想起來還在拍戲,就趕緊調整狀態,確保那個攝像機能夠拍出理想效果。
那種憋着氣,水流向你涌來的感覺確實不好受,但是習慣後,感覺還不錯。回頭可以試試冬泳。
段晨逸在心裡面寫下計劃。
回到旅館,段晨逸這一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但是其他人卻還有工作。
導演給段晨逸塞了碗薑湯,再叮囑人好好休息後,就出門離開了。
段晨逸回到房間,打開燈,和平常一樣的狀態。他先把自己收拾一番,隨後平躺着,視線向上,描繪着燈的脈絡。
據說這裡原先是風月場所,因此除了房間是以化妝品命名,這裡的裝飾,也更偏向明豔。
他關上燈,讓自己沉寂於黑暗,讓過於豔麗的顏色被掩蓋。
走到落地窗前,這裡沒有陽臺,咋眼看去,彷彿懸空站立。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雪花在飄舞。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是現在這種狀態。
喜歡一個人坐在咖啡館,捧着咖啡,看外面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喜歡在深夜關上燈,旁邊電腦屏幕悠悠亮着,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便有微風吹來。
段晨逸不是那種天賦型選手,他不能上一秒還跟人笑笑鬧鬧,下一秒就立刻入戲。爲了讓自己不要脫離角色,他需要讓自己沉迷於角色,至少對角色的部分性格產生共鳴。
於是他開始回想以前的記憶,那個女人將他關在房間裡面,不完成任務便不允許吃飯,沒有達到要求便不允許出門。
那個男人把他帶到白色的房間,向自己說着一個又一個不知名的東西,白紙黑字是滿滿的圖案。當他講述完畢,便會離開,只留下一堆又一堆空白的作業。
外人見他便是讚賞,笑容滿面,但其下面確實可怖的情緒,讓人作嘔。
周圍彷彿隔了一層真空,外界聲音進不來,自己的聲音也出不去。
那時候唯一的溫暖,便是奶奶的手,奶奶的微笑,奶奶的懷抱。每年過年,自己都會去鄉下看奶奶,奶奶面容充滿時光的痕跡,溝壑中盛滿土壤,與田間田野一樣,柔和卻充滿生命力。
後來,黑色棺木蓋上的那一刻,奶奶迴歸了土壤,段晨逸便再也沒有去過鄉下。
後來的後來……
段晨逸背靠窗延,修長的腿彎曲着放在地上,擡頭看向天空,有着一種奇異的氣質。
鈴聲在空氣中迴響,那是隻有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旁邊的手機震動一下,屏幕亮起,段晨逸將看了一眼。
【大段子,我殺青了!這段時候一切進展良好,除了偶爾會想你(笑嘻嘻】by聶雒禹
段晨逸將這話看了幾遍,眼睛不自覺彎起來,手指按了幾下,點擊發送:【嗯,恭喜。】
隨後他覺得這樣不夠,又補充一句:【我也想你。】
再補上一個微笑的表情。
結束一段對話後,聶雒禹讓段晨逸早點睡,然後一臉不捨的說了晚安。
段晨逸揉揉太陽穴,覺得自己還真是閒的,明明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卻還在這傷春悲秋。
現在先別想太多,把戲拍完纔是最要緊的。
這麼想着,他將頭靠在窗戶上,閉上眼睛,思考起劇情和對話。
如果沒有記錯,明天需要演的是……
第二天,段晨逸是被冷醒的。
在這樣的天氣下,白天總是來的很晚,睜眼的時候還在想劇本,一閉眼再睜眼,就到了要拍戲的時候。
只是現在感覺,似乎有點不妙啊。
段晨逸擡起手摸摸額頭,漫不經心的確定,自己發燒了。
被改造的身體,還會生病?看來段百說的作用有些虛高。
要是段百在這,肯定要大喊冤枉。能量點是能幫助宿主提高身體潛能,但是那也需要段晨逸自己通過鍛鍊來提高。
況且,就算提高了,也需要合乎正常人的範圍啊。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裡面滾上一天,又是流汗又是吹風,最後還在冰湖裡面泡,這鐵打的人也經受不住好嗎!
段晨逸起身洗漱,穿上衣服,出門,和衆人打個招呼,再吃完飯後,和劇組一起繼續趕進度。
接下來是連續三天長時間拍攝,於是乎,在又一次完成一場戲後,他十分冷靜的,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