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三兒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雖然恭三兒不信這些無緣無故的東西,但總感覺今晚會發生些什麼,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
停車場三樓。
坐在一輛瑪莎拉蒂引擎上的是那個滿身病態的經緯,如軟弱無骨一般,弓着身體,陰陽怪氣道:“小五,上次我們見面是幾年前了?”
被團團圍住的是一個一身迷彩服的年輕人,年輕人一張特比剛毅的臉,站的筆直,跟經緯屬於兩種極端,一個死氣,一個精神非凡。
“三年前,我退伍那年。”恭五聲音也是格外的洪亮,像是報數,好像部隊那一套規矩融進了骨子一般。
經緯笑笑,笑的陰森森,點了一根菸不緊不慢道:“那年你可是打斷了我好幾根骨頭。”
恭五臉色凝重,但他幾乎沒有了任何退路,在這種情況下單挑二十號人,還有個狡猾的經緯,他沒有任何勝算。
“想想我這身骨頭都還在隱隱作痛。”經緯深深吸了一口煙,活動了活動身體,那軟綿綿的樣子,不過卻發出啪啪的骨頭碰撞的聲音。
“張經緯,要不是你作孽,我能打斷你這身骨頭?”恭五硬着頭皮道。
“還敢嘴硬!”經緯紅着臉道,不過片刻後又恢復了病態的蒼白,臉色泛起一些嘲弄道:“等會我一根一根折斷你骨頭的時候,我想你就不會這麼嘴硬了。”
恭五咬着牙,怒視着張經緯,但還是沒有出手,等待着機會,無論機會是多麼渺小。
“小五,你還以爲會有你救你?現在老恭家自身都難保了,還能保住人?實話告訴你,不光光你會死,恭家五兄弟杭州不會留下一個。”經緯面露狠色。
“你敢。”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衆人全看向聲音的來源,樓梯口站着一個奇怪的組合,奇怪到讓人覺得詭異,站在中間的是個沒有什麼閃光點的男人,左邊是一個賊眉鼠眼不會讓人想出有戰鬥力的傢伙,不過站在右邊的卻是個身高近兩米,虎背熊腰的漢子,不過漢子卻是滿臉的淳樸,跟那電視中的農民伯伯有一拼。
“三哥。”恭五失聲叫道,如果不是兩人同樣姓恭,怎麼也看不出恭三兒與恭五的相似之處,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一個一身正氣的正派人物。
張經緯愣了愣,把停在趙匡亂身上的目光轉向左邊,使勁揉了揉眼,一臉驚詫道:“恭三兒。”
“正是小爺,張經緯,你在我手上吃的虧還不夠多?一個高衫就給你敢跟恭家斗的膽,要是讓你跟着燕楓江,你還不敢把整個杭州給吃了。”恭三兒冷嘲熱諷道。
張經緯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等看到身邊這一干人後,又笑笑道:“今天本來只打算解決一個恭五,沒想到又來了一個恭三,到底是我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張經緯,恭家還有人,就算是恭家只剩下了我一個,全杭州至恭家於死地,我恭三兒也會出來挑這個大梁。”恭家聲音平靜道,但說出這句話到底代表着什麼,那就有的說了。
恭三兒這個最憎恨恭家的人,說出這話,到底是恭家贏了,還是恭三兒輸了,趙匡亂有點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這個嫉世家如仇的小爺,也被家族幾字給刻到了骨子裡,這何嘗也不是一種悲哀。
“出來送死?”張經緯大笑着,擺了擺手,不想廢話下去,身邊這二十幾個悍兵都衝了出去,一把把雪亮的***,似乎打算硬生生把恭家這個恭字給劈下來。
趙匡亂準備迎上去,大嶽的大手卻直接攔住了趙匡亂,大嶽笑道:“亂子哥,你一身傷還沒好利索,這就交給我了,不過記得欠我兩碗鱔面。”
“大神,別說兩碗,就是二百碗,我恭三兒照給。”恭三兒身上爆發出不是一般的戰意,摸出黑布匕首,像是一隻沒有退路唯有牙齒的兔子,直接跳了出去,誰都敢啃一口。
大嶽活動着震撼人心的身體,直接把一個不知似乎靠近他的漢子一巴掌拍了出去,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浮雲,望着這副場景,趙匡亂心中想起恭三兒曾經對他吹噓過的三國中的場景。
張經緯越看越心驚,這個大嶽簡直就是人間機器一般,他帶着這些對付一些小混混綽綽有餘的散兵簡直就是單純的被虐,基本每人挨大嶽一拳頭就直接倒地完事了,還有那個神出鬼沒一般的恭三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放到一兩個人,加上有了支援的恭五也戰意非凡,雖然自己這邊人多勢衆,但慢慢被壓了下去,剩下的幾人也愣愣的站着,不敢靠近神擋殺神的大嶽。
“今天不是你們死,就是他們死,你們有退路?”張經緯氣急敗壞道,但任由他怎麼威脅,這羣平日裡氣勢洶洶的漢子們就像是敗陣了的公雞,越來越往後退。
“到達這你程度的年輕人,我可見了很多很多,可大多都死了。”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在張經緯身後響起,張經緯惶恐的回過頭,趙匡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
張經緯反應速度也夠天,直接反身一腿抽向趙匡亂,不過被早有防備的趙匡亂輕易躲過去,如見縫插針的一拳,穿過張經緯所有的防線,重重的打在張經緯的喉嚨,張經緯一副死人臉,捂着脖子連連退後,最後站不穩跪在地上咳咳,一雙北京老布鞋出現在張經緯的眼前,張經緯擡起頭,這個他不知道姓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你...你...是...”張經緯艱難的發出聲音。
“我叫趙匡亂,恭三兒的兄弟,我替恭三兒說一句,恭家還有人。”
張經緯滿臉通紅,不甘的看着趙匡亂,好像這個名字的出現,像是他人生中最恐怖,最揮之不去的噩夢。
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結束,這羣毫無戰意的漢子們倒下地上**,張經緯看着趙匡亂不敢動彈,覺得身後有一陣冷風,但他不敢回過頭。
“張經緯,給你主子高衫捎一句話,跟恭家鬥,想把我恭三兒給弄死了,否則我一定會找到他。”恭三兒在張經緯背後道,說完狠狠給了張經緯一腳,直接把張經緯踹在了地上,幾人離開停車場。
“三哥,我...”出了停車場,恭五猶豫不決的開口道。
“小五,別說了,當年那些事我不怪你,同樣也不怪恭家,都是我自做的孽。”恭三兒打斷了恭五的話。
恭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還是把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
一輛小普桑擠了四個人,恭三兒沒打算回恭家門,直接開向杭州最出名的景點,西湖,一個故事多到說不完,雜到讓人煩躁的地方。
漁民會說這湖裡有多麼大的魚,說走就走的人們會說這湖有什麼樣的風景,野心家們會說這湖會折射出什麼樣的野心,那些常常坐在湖畔看着夕陽的老人們會說這湖不過是一潭死水,而有些人會說這湖中到底有着多少屍骨。
趙匡亂看過青島的海,但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湖,感覺自己就算是撒丫子游都遊不到湖對面,一個比青龍村還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湖中到底有着什麼,趙匡亂想想有些毛骨悚然。
湖面的孤零零的石拱橋,有些顯的落寞,或許正因爲如此,這一片這沒有幾個遊客,不過卻是恭三兒最喜歡的地兒,因爲這裡的視野很好,能看到湖對面的山。
“不知不覺,離開杭州也有幾個年頭了,走過很多地方,又或者遊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但西湖,卻只有杭州可以看。”恭三兒點了一根菸,從遠處看恭三兒這小小的背影,簡直就先是個活脫脫的小老頭,但不會有一個人埋汰,哪怕是一個人也好,說恭三兒你把腰給我直起來,或許恭三兒就真的把腰給挺直了,但這麼多年一個也沒有,所以彎成了習慣。
大嶽撿起幾塊小石子,扔進湖中,微微泛起了玻璃,如孩子一般的笑了,四人中,或許也只有大嶽能看着這湖說一句問心無愧吧。
總有一些人,沒有進入過大多人世界,是每個人的人生過客,不過卻看了太多太多大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風景,而這一類人最大的幸運就是能衝身邊的人說一句,無論是何,恭三兒是不幸的,但幸運的是遇到了趙匡亂。
恭五的手機在此刻響了,大嶽正好撿起一塊稍大的石子,準備投向湖中。
恭五靜靜的聽着電話,表情僵硬住,最後像是丟失了魂魄一般掛掉電話。
石子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
“三哥,四哥死了...”恭五已經泣不成聲。
石子落入湖中,湖中泛起波瀾,一圈一圈,擴散了很遠很遠,或許能到湖的對面。
那天,恭三兒在湖邊站了很久很久,看着湖面,好像在捕捉着湖水的波瀾,但那些消逝的波瀾,他再也所抓不住了,永遠的消失了。
恭三兒揉了揉眼,衝趙匡亂強笑了笑,離開這帶來不幸的湖,到底還能堅信什麼,堅信人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