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走廊,格外的安靜,高萬福活動着嚴重發福的身體,小眼有些深邃的望着走廊的盡頭,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滄桑,總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絲的不倫不類,如果說這種感覺讓他人知道的話,恐怕會把高萬福氣的跳腳。
“高胖子,你說趙匡亂這傢伙今晚還能不能回來?”龜三忍不住打破這平靜說着。
對於高胖子這稱號,高萬福早已覺得不痛不癢,只是呆呆回答道:“亂子肯定能回來。”
“你就這麼確定?”龜三忍不住開口道,似乎趙匡亂這幾個字,在這個小小的圈子中有着魔力一般,讓人不容置疑。
高萬福點了點頭,掏出一盒細南京,看到那牆壁上的禁止抽菸的標示後,又老老實實的收了回去,哪裡有一點黑社會的模樣,更像是大多人眼中的斗升小民,生怕觸碰到什麼惹不得的東西,活的不是一般的小心翼翼。
龜三則是大大咧咧的掏出小熊貓抽着,腦中像是放幻燈片一般回放着剛剛的場景,那些東西,似乎比什麼都要難以抹去一般,像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一般,龜三越是想遺忘,記憶越是深刻。
“亂子不是壞人,你這個大少爺別戴着有色眼鏡看他,他所做的一切,能有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是爲了自己,那就不錯了,這樣一個人,難道就不值得你賞一個好臉?”高萬福小心翼翼的說着,似乎知道這位紈絝不是一般的紈絝。
“少給我多嘴。”龜三似乎也養起了欺負這個人畜無害胖子的習慣,這副恐嚇高萬福的模樣,像極了那曾經的小爺,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或許正是因爲這骨子裡的東西,龜三才跟恭三兒不是一般的排斥,如同那南極北極的磁鐵一般。
高萬福老老實實的閉嘴,小眼仍然很有殺傷力望着前方,似乎時刻坐着拼命的準備,但今晚,這裡似乎沒有什麼不速之客了。
“你知不知道趙匡亂的故事?”龜三問道。
高萬福搖了搖頭,趙匡亂從未跟他提過,他也從來沒有問過。
“那你還TM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說不定哪一天趙匡亂把你給賣了,你都在跟他數錢,這個社會上,哪有什麼人不是爲了那點利益啊。”龜三一臉鄙夷的瞅了眼高萬福,似乎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說着。
高萬福的臉變的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多少歲的年輕人教訓的原因,似乎有些惱怒道:“你怎麼說我都行,但是你要是在背後捅亂子刀子,哪我高萬福就是砸鍋賣鐵也敢跟你這個紈絝鬥,雖然我高萬福到現在這個地步沒少做什麼惹人厭的勾當,但我至少還明白,是誰讓我高萬福活的像是個人樣。”
龜三驚愕的看着這近似乎勃然大怒的高萬福,似乎覺得高萬福所說的有些可笑,想說高萬福就算是把家底子賠出去,他也覺得不值一提,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樣一個高萬福,他竟有些無法開口,只能狠狠彈了彈菸灰,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反覆琢磨着一些或許他一輩子都琢磨不到的東西。
暴雨之中的錦城華府,搖搖欲墜的李鐵騎,還有那個仍然可以鬥上個百個回合的白客。
“即便是搭上命,也不願意跟我走一趟濟南,財神爺可挺器重你這傢伙的,說不定你又走了狗屎運,還能活下去。”白客不斷擦着嘴角的血說着。
“我李鐵騎的命,可不是由你說了算,財神爺也不行,就算是死,我總能選一個地方吧?”李鐵騎冷聲說着,步子有些晃動的跑向白客,卻因爲白客直截了當的一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李鐵騎仰着頭,任由着大雨打在他的臉上,只感覺臉火辣辣的疼痛,身體像是沉睡了一般,感受不到絲毫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死亡?李鐵騎問着自己,像是一個死人問着自己,到底死是什麼感覺,他已經體會過一次了,一個比死都要恐怖的事情,這一次,他又有何畏懼?
李鐵騎笑了,儘管這個笑容,除了那所謂的老天爺,沒有任何能看到,至少他李鐵騎還算體面,他累了,累到希望他馬上死掉。
“李鐵騎!!!!!”豹子的聲音打破了李鐵騎的夢,又或者把李鐵騎又拉回了現實,雨滴聲響的要麼,響雷也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身體似乎都被找了回來一般,疼痛感撲面而來。
“瓜子死了!”豹子的聲音格外的淒涼,但好在沒有被這大雨所沖刷掉。
李鐵騎腦中一片空白,白到讓他忘了那些人的死。
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那想見見世面的金虎癱倒的看着這一幕,臉上早已嚇出了淚水,無比的狼狽,說是那個縱橫濟南財神爺的兒子,估計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只覺得是一個讓人笑出眼淚的笑話。
“嘭”
白客像是空中的雨點,又或者更可憐,只感覺一個拳頭在他的胸口炸開,緊接着身體就騰空了出去,這種失重感,讓人覺得不真實,但落到地上的疼痛,卻比什麼都要真,此刻,白客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自己與那個巔峰時的李鐵騎,要差多遠。
一個葉飛燕,一個白客都降服不了的,只有大羅神仙,這李鐵騎豈不是真成了大羅神仙?這是白客現在最琢磨不透的想法,或許這個李鐵騎本來就是一個大羅神仙,他終於明白財神爺爲什麼勸他帶上鐵子離開濟南,因爲他根本不是李鐵騎的對手啊。
李鐵騎沒有乘勝追擊,只是邁着有些蹣跚外加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向那倒在門口的兩人。
“瓜子....瓜子....”李鐵騎嘴中唸叨着,使勁擦着阻擋他視線的東西,心被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捶打着。
“你給老子站起來!!”李鐵騎一把抓起左臉不再抽抽的瓜子,嘶聲力竭的喊着,這個聲音,在這大雨中,是那麼的無力,那麼的淒涼,一個能擊垮任何的男人,面對一個死人,他到底能做什麼?李鐵騎已經徹徹底底感受過一次那樣的滋味,似乎只有在此刻老天爺纔會格外的有快感。
豹子失聲痛哭着,捂着肚子上那冒着血卻不及心痛千分之一的傷口。
“給老子回神山啊!你讓我跟老頭子怎麼交代,趕快給我起來,我們回神山啊!”李鐵騎發瘋一般的說着,但是,卻毫無效果,瓜子的左臉,似乎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都要安靜。
“我要殺了你!”李鐵騎拋下瓜子,像是發瘋一般衝向那嚇的打哆嗦的金虎,白客咬着牙想攔上去,但發現已經來不及,正當這一幕要發生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漢子硬生生攔住了幾乎已經發瘋的李鐵騎,兩人直接彈開,饒是這漢子的塊頭足夠恐怖,還是被擊飛了出去,一口鮮血吐出,可見李鐵騎是何等的變態。
“他奶奶的,這還是人嗎?”恭三兒站在門口,驚呆了的看着這麼一幕,大嶽的防禦力他是被誰都清楚,但跟全盛時期的李鐵騎比起來,脆弱的像是個孩子。
張慶弓已經抄起的紅棍,盯住了那還能動彈的豹子,恭三兒則耍着一把黑布匕首,站在了倒在地上掙扎着起身的李鐵騎身前。
局勢發生了反轉,似乎現在恭三兒這個丑角中的丑角,成了能夠左右這風暴的存在,雖然抽象的要命,但不得不說,這就是現實,活着是能夠站在金字塔頂端最重要的籌碼。
白客當然能認出恭三兒,但似乎現在的恭三兒,可不是那般的好說話了。
“你要什麼,整個錦城華府我都願意給你。”李鐵騎終於站了起來,喘着大氣說着,望着這位帶着江湖道士味道的傢伙,臉上極力壓抑着什麼。
“聽上去很誘人。”恭三兒轉過頭,看向那個同樣也是苟延殘喘的白客,似乎是在等着白客能夠開出什麼樣的籌碼。
“那傢伙,是財神爺的親生兒子。”白客指着完全嚇壞了金虎說着。
恭三兒瞧着這個嚇壞了的廢物,就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也不會把這個廢物聯想到那個威風赫赫的財神爺,但現實就是如此,讓人感覺抽象到這根本不是現實一般。
“那就是你的籌碼高。”恭三兒輕笑着,似乎在回味着這他好不容易小人得志一次的機會,雖然這會讓他惹上這個絕對的怪物李鐵騎,但望長遠了來看,似乎救財神爺親兒子一名,在整個山東算是沒了命也會覺得划算的事。
李鐵騎牙咬的作響,卻有些無奈奈何,他清楚的感覺到,即便是現在拼一個魚死網破,他也不一定能拿下白客與這突然蹦出的三人,同樣對方也絕對沒有能拿下他的把握,只不過背後那個冰涼的屍體,讓李鐵騎甚至想放棄一切的思考,但現在,他必須得放手,至少現在,還不是給瓜子一個交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