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揹着棺材蓋一般的男人踏進了青島,有些吃力的讀着車站的告示牌,雖然這午夜時分實在等不到一輛所謂的末班車。
***在站牌良久,終於移開了步子離開,但嘴裡像是在念叨着什麼,不過在這地兒顯然沒有人聽夠聽到。
像是融入了黑,男人被黑夜所帶走,太陽照常升起,徐鴻蒙幾人就這樣在別墅門口等了下半夜,其中徐鴻蒙不止一次想進去看看到底這個趙匡亂在幹什麼,但每一次都被守在門口的淳南所攔住。
終於,在徐鴻蒙的耐性快要到底極限的時候,趙匡亂終於從別墅中走出,沒等徐鴻蒙開口,趙匡亂就留下了一個背影,與徐鴻蒙擦肩而過,坐上二手悅翔離開,似乎註定這半夜與陸長春所聊的東西,會成爲一個迷。
徐鴻蒙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這樣白白等了大半夜,僅僅是爲了等這個,感覺有些惱羞成怒,但眼前可實在沒有讓他敢怒的東西,只能尷尬的站着。
“你們回吧,老爺子累了。”淳南淡淡的開口道,還沒有等徐鴻蒙幾人反應過來就下了逐客令。
夏世立身體顫抖的有些想發作,卻被徐鴻蒙按住了肩膀,徐鴻蒙儘量平定着語氣道:“老師不會生氣了吧?”
淳南搖了搖頭。
徐鴻蒙看着這張讓他琢磨不透的臉,深深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甘,但還是拉着夏世立老老實實的離開。
“徐哥,我們這不是白站了。”夏世立嚷嚷着,但看到徐鴻蒙那無比凝重的神情,立馬閉上了嘴,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接受現在徐鴻蒙身上的怒火。
“我想現在你該擔心的,不是你老師有沒有火,而是那個趙匡亂吧,爲了給過去一個交代,就這麼重要?”淳南叫住了走的無比沉重的徐鴻蒙。
徐鴻蒙停住了腳,沒有轉頭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這樣站着,站了有一會,大步離開,一個成功的人的人生字典當中,就不該有後悔這兩個字眼,因爲自己所站着的高度,是用自己曾經的每一件對的事,每一件錯的事來換來的,一件事都不能少,一件事都不能多,到了偏執的地步。
別墅內,陸長春揉着臉,一臉疲憊的看着從上面送來的加急件,這幾張紙上的東西,說是機密中的機密也不足爲過,但在陸長春眼中,這更像是一個很抽象很抽象從劇本,這個劇本的導演,則是如同這個時代一般不可抗拒的存在,所有的人,似乎只能按着這個劇本活,按着這個劇本死。
放下這幾張紙,陸長春有些疲憊的喃喃着:“幸運的孩子,不幸的孩子,趙家要養一頭猛獸很簡單,但倘若某天這頭猛獸知道了一切,即便是趙家,能駕馭的了這頭猛獸嗎?”陸長春暗暗搖了搖頭,似乎自己的心底早已經有了答案。
悅翔在開往燃情的路上,車上不是一般沉默,佛哥沒有問趙匡亂到底這幾個小時經歷了什麼,趙匡亂同樣也沒有說陸長春給他所道的,沒有意義,也沒有那個必要。
“佛哥,你說一個素不相識,而且站在一個絕對俯視我這個小卒子高度的人,突然有一天彎下了腰,對我這個他無需正眼的小人物說了很多很多,而且還要全心全意幫這個小卒你,你說邪乎不邪乎?”趙匡亂打着轉向燈說着,一臉的不解。
“要麼這個小卒子太耀眼,要麼這個小卒子八成有機會上位。”佛哥聲音嘶啞的說着。
“如果這兩樣,小卒都沒有呢?”趙匡亂不假思索的說着。
“那麼就有妖怪了。”佛哥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說着。
“妖怪,妖怪....”趙匡亂喃喃着,想着到底是這個小卒子是妖怪,還是那個上位的人入了魔,否則這不可能是會發生在一個小卒子身上的事。
“王準提,高萬福,被黑貓狍子給扣了,招叔現在被那個張玉璽給拿下了,順便收下了黑館,還有那個程濤已經在暗地裡瞄上我們了。”佛哥聲音無比平淡的說着,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一般。
趙匡亂的臉瞬間凝重了下來,一眼不發的開着車,在考慮着什麼,說這是他所遇到最壞的狀況也不足爲過,他能解決一點李金斗,能解決第二個嗎?還會有第三個。即便是走了狗屎運解決了第三個,那麼第四個,第五個,第十個。
“這樣就感覺寸步難行了?”佛哥雙眼微眯的說着。
“怎麼可能。”趙匡亂苦笑了笑,颳了刮鼻子,雖然嘴上這樣說着,但這種情況,或許只有出現一個天兵天將助陣,自己說不定才能殺出活路來,否則單單只是靠他自己,有點癡人說夢了點,而且不是一丁點。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盡人事,然後就是聽天命,像是傻子一般祈禱着,一種叫做奇蹟的東西。
北京,慾望大都。
一處繁華城市之中愜靜的地兒,一家即便是有權有勢都很難踏進來的會所,所因爲不光光是門口一個趙字,也不是守在門口那三個天字號的的猛人,更不是因爲這裡是北京,具體因爲什麼,要從很久很久說起,即便是說,估計也沒有幾人願意聽,畢竟是一個漫長而且枯燥,讓人心涼的故事。
池塘邊的荷花開的毫不驚豔,像是坐在小亭子中拋散魚食的女人,卻莫名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
“天雪姐,池塘的魚怎麼不冒頭啊。”一個扎着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趴在石頭護欄上說着,一臉的天真無邪,就像是那荷花一般一塵不染。
“小虎牙,再等等它們就出來了。”女人輕輕撫摸着小丫頭長長的頭髮,臉上充滿着溺愛。
小丫頭點了點頭,安安靜靜看着池塘的水,小眼滿懷期待的等着。
在池塘的另一邊的草地上,站着三個男人,兩老一少。
“派那個自家祖墳都敢刨的傢伙去辦事,能把事辦好?要是小兔崽子有什麼不測,我們可擔待不起。”一個拄着柺杖留着兩個長長白鬍子的老人說着,雖然老人拄着柺杖,但那身板怎麼看都不是一般的魁梧。
“青冥雖然抄了自己的家,但該做什麼還是清楚,虎伯,你就放心吧,區區幾個雜魚,要是青冥不能解決的話,當年也不值得救他這條爛命。”一個白臉的男人說着,撿起一個稍稍薄的石子,在水上打了一連串的漂,臉上卻未出現任何自豪的神色。
“抄自己家,刨自家祖墳的瘋子,也不知道有什麼活着的價值。”老人手緊緊攥着柺杖說着,身上出現一股讓人心生畏懼的戾氣。
“山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這小兔崽子不死,順便拿下了青島,這不就得了。黑貓白貓就算是死貓,只要能抓着老鼠,就是好貓。”另外一個滿頭白髮的長臉老人說着,一雙像是深潭一般波瀾不驚的眼,靜靜的盯着湖面,一點也不起任何的波瀾。
“我倒是看看他能不能逮到老鼠,要是這下玩砸了,我可一點也不擔待着,老閻王就算是把你們頭皮塞到地底下,我可連眼睛都不眨。”趙山虎吹着鬍子說着,鬍子飄飄的模樣,正要應徵了那句吹鬍子瞪眼這個名詞。
“山虎,也不需要你眨眼,即便是皇甫青冥這個小鬼解決不了,有那個老油條陸長春盯着,小兔崽子也出不了什麼意外。”長臉老人笑着,目光終於從湖水移向了別處,所看着的,是一棵有一段歷史的老鬆。
“這事我還得問你,這個陸長春到底信不信的過,別讓這些沾了點白就懂得清高的傢伙壞了大事。”趙山虎繼續吹着鬍子說着。
“他心裡有數,這關乎到他的老命,他怎麼會心底沒數?”長臉老人仍然笑着,這股談笑風生,有種強者執掌天下的感覺。
趙山虎又瞪了瞪眼,吹了吹鬍子才作罷,不再爭論下去。
“伯伯們都在說什麼呢?”小虎牙眨着靈動的眸子,一臉好奇的說着,不遠處的三人,光看着動嘴,但實在聽不到一句話,像是風把聲音都阻斷了一般,倒是他們的神情一覽無餘。
“他們在討論你那個哥哥呢。”女人摸了摸小虎牙的腦袋,輕聲說着,儘管女人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但眼底卻有着讓人無法自拔的哀傷。
“我那個被當成猴子耍的哥哥?”小虎牙撅着嘴道,一臉的不高興。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一點都不覺得小虎牙的形容不恰當,反而太恰當了,太恰當到讓人覺得不恰當。
小虎牙心情有些失落的低了頭,看着湖面,突然指着湖面歡悅道:“天雪姐,你看,你看,魚兒上來了。”
有些微微走神的女人看向了湖面,幾條如血紅一般的鯉魚,摸着小虎牙的腦袋點了點頭,嘴裡喃喃着什麼,但除了心不在焉的小虎牙以外,估摸着沒有一個人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