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吧,趙匡亂不會回來了。”佛哥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對現實,越是想要改變的人越是無力。
“我們怎麼能...”高萬福發現自己無法繼續說下去,因爲他實在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一點也沒有。
恭三兒再次把一根紅塔山叼在了嘴邊,仍然沒有點燃,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真的是無法開口,只是望着高萬福,看着那個靠着牆無言的招叔,已經如同悶油瓶一般的大嶽,恭三兒鼻子酸的要命。
感覺自己越來越矯情了,多麼像是個娘們一般,自己那混混僵僵的前半生,就如同一場喜劇,活的多麼像是個丑角,好不容易活的像是個人樣,卻發現這個時代又給自己上了一課。
那就是對什麼,都不要用太多的心,否則會失望,讓人心涼的失望,不是對某些人,而是對這個時代。
恭三兒發現自己連悶着頭皮該做的事兒都沒有了,感覺此刻自己頹廢到了極點,甚至都沒了拯救自己的力氣。
“你們走吧,燃情是我的家。”夏春捲說着,抱着腿坐在沙發上,似乎這個生在最黑暗的街道的女人也有讓人心疼的地方。
“我們留下,也沒地方去,趙匡亂沒了,黑館沒了,但人總得還活着不是,從這地兒噹噹保安,也不錯。”招叔說着。
這兩個被太多地方驅逐人兒,或許是真的想從一個地兒徹底安定下來。
夏春捲感激的點了點頭,雖然說趙匡亂在青島算不上高調,但燃情多多少少有些潛在的仇家,有着招叔這個老油條,外加王準提這個不折不扣的打手,多多少少能穩住燃情,也僅僅是穩住燃情而已。
“我要回一趟虎頭山,回去看看我老爺子。”大嶽撓了撓頭說着,已經默默起身,跟着站起的還有恭三兒。
“大嶽,我跟你回去趟,順便去趟杭州,能回來就回來,回不來就當我恭三兒死了。”恭三兒淡淡的說着,對青島這座城市,恭三兒有着不少的回憶,但也絕對算不上留戀,畢竟見識到一座城市太多黑暗的時候,一個人就很難喜歡上這座城市了。
大嶽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已經沒了那淳樸憨厚的笑容,或許以後再也沒有了,估摸着在那大山中待上一輩子,也不會有在這外面世界一年所見識的多。
但對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大嶽是真心迷戀不起來,沒有原因的不喜歡,感覺外面這些盯着一點點利益的野心家們,甚至都比不過那大山外的畜生。
“我回南京。”佛哥淡淡的說着,不是佛哥沒有人情味,佛哥能爲趙匡亂,又或者恭三兒不計後果的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了,畢竟每個人都是爲自己而活着,雖然人註定會遇到一個讓自己瘋狂拋棄自己而活的人,但佛哥所遇到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趙匡亂,那個人佛哥已經遇到了,也體會到了那種滋味,那是生與死的距離。
“你們都走了,我該咋辦。”高萬福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至少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如今青島的一位款爺,無論到達什麼樣的高度,在恭三兒佛哥面前,也不過是個孩子中的孩子罷了。
“老高,要是你自己都罩不住自己,誰還能罩的住你?”恭三兒笑着,這次沒有諷刺高萬福,也沒有惡意的拿這個胖子開刀,僅僅是太過溫柔的拍了拍高萬福的肩膀。
沒有恭三兒的冷嘲熱諷,也沒有被恭三兒拾到一頓,高萬福竟然有些不得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天生就有一幅賤骨頭還是習慣被這小爺給捉弄了,讓高萬福默默的傻笑。
“傻笑什麼,小爺我這副模樣很可笑石壁。”恭三兒一把擰住高萬福的耳朵,卻不如往日那般用力。
接下來,一個體重小二百的傢伙抱着恭三兒的腿哭的沒心沒肺,一點也不像是個爺們,就像是不知道丟人爲何物一般。
高萬福是真哭還是做樣子,高萬福心底知道,恭三兒也知道,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兩年,或許是恭三兒這輩子最難忘的兩年,或許高萬福,夏春捲也是,但再怎麼難忘,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趁着夜色,恭三兒離開了青島這座城市,他在這個城市創造了太多太多,卻什麼都沒有帶走,這注定就是這個小人物的悲哀。
夏浮萍坐在燃情那他曾經最喜歡坐的位置,其實這裡的視野不算好,也不會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地位,即便是夏浮萍都想不到他爲什麼愛坐在這裡,或許是隻有這兒能讓他感到最溫馨吧。
此刻他會在北京做什麼呢?夏浮萍想着,遺憾的是沒有親耳聽到他的故事,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對她講,但至少還能有個盼頭,但此刻,或許連盼頭都成了很奢侈的東西。
“趙匡亂...”她喃喃着這個不算順耳讀起來也會有些吃力的名字,努力想着那個男人的模樣,卻發現有些不真切,似乎連趙匡亂最清晰的模樣他都忘了,或許不是夏浮萍的記性不好而是那個男人的長相實在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透過打開的窗戶,一陣風吹過,雖然時近半夏,但晚風仍然涼的有些微微的刺骨,夏浮萍緊了緊外套。
北京轉盤第一夜。
狍子坐在北京的小巷中大口大口喘着氣,似乎能從這種季節哈出熱氣來,楊烽火筆直的站在狍子身前,光着膀子露出盤在肩膀上的黑龍,但滿身是可以看到的傷口,雷子仍然磕着藥片,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或許只有藥片才能止住身上這火辣辣的傷口。
“這才第一個晚上就出來這麼多猛人要我們的命,你確定我還能活下去?”雷子手打着哆嗦說着,剛剛他們所經歷了自己這輩子最恐怖的惡戰,當然勝者是滿身瘡傷的三人。
楊烽火搖了搖頭,回答的很肯定,不算埋怨的看着把他們引入絕境的狍子,如果狍子僅僅只有這般的本事,別說楊烽火不信,就連磕了藥的雷子都不信。
“撐的住。”狍子一字一字說着,比起楊烽火與雷子,狍子的武力值顯然不在一個檔次,但剛剛手上解決掉人最多的,還是狍子,這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即便是遇到練家子,也是很吃香的,永遠不要小瞧人的本能反應,有時候這個本能,就是最正確的事。
狍子在進行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豪賭,楊烽火與雷子兩人僅僅只是個陪襯罷了。
“你拿什麼撐呢?”在黑暗處,慢慢走出一個雙手插兜的男人,男人與這黑暗似乎是毫無違和感可言一般,即便是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臉面,都總給人一種這男人在淡淡笑着的感覺。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勻稱,不像是某些練家子那般腱子肉長成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模樣,也牽扯不到弱不禁風這個詞,似乎這是最完美的身材。
楊烽火愣了愣,等看清男人這張如同白玉一般無可挑剔的臉的時候,雷子磕藥片的動作停住了。
楊烽火與雷子兩人異口同聲道:“夏餘年。”
男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調笑道:“我只想低調的出個場,至於搞成這麼高調嗎?”
楊烽火滿臉忌諱的看着這個如同老好人一般的男人,夏餘年這個名字算不算響亮,估摸着在北京,能夠心平氣和的說出夏餘年這個名字的,還真沒有幾人。
北京三大家族盛產妖孽,夏餘年則是這妖孽中的妖孽,可以說是北京這一代中頭號猛人,即便是卓家的卓連虎都蓋不住眼前這個名爲夏餘年身上的光芒,原因就是這個夏餘年無論是傳言還是實力,都太恐怖。
或許在北京有名望的家族中,僅僅派出一個人來參加這個轉盤的,也只有夏家,因爲也只有夏家有這個夏餘年。
“讓我瞧瞧這個自告奮勇當兔子的傢伙,遺憾是開幕那天沒到會場,錯過了不少東西。”夏餘年看着楊烽火與雷子身後的男人,那個坐在地上滿臉是血的狍子,有些狼狽的傢伙,與那個在會場搞出大動靜的傢伙有着很鮮明的反差。
狍子不是很強硬的站起,擡着頭,眼中帶着讓夏餘年很不舒服的東西,雖然狍子即便是吃了這個世界上最毒的藥也無法跟他拼一個魚死網破,但狍子這個眼神,卻讓夏餘年心中格外人不得勁。
或許一隻狗不可能咬死人,但被這狗咬一口,人也知道疼。
“狍子,你怕不怕死?”夏餘年說着,比起狍子這個人所謂的事蹟,夏餘年更關心的似乎是這個問題。
狍子搖了搖頭,算是回答了夏餘年這個問題。
楊烽火感覺一陣風劃過,轉眼夏餘年已經消失在原地,楊烽火立馬轉過頭,狍子就如同小雞一般被按在了牆上,臉憋的通紅,被夏餘年一隻手慢慢提起,狍子的腳尖已經碰不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