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趙匡亂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首先掏出山寨手機,編輯了一個十萬火急的字樣,又交代了自己十天半個月恐怕是回不了北京了,發給易螢火,等了半個小時沒有回話後,趙匡亂給這山寨手機關機,趙匡亂也想不明白,自己睜開的第一眼所想到的就是易螢火,難道自己真的對那小丫頭有感覺了?使勁搖了搖頭,甩掉那些荒唐想法,趙匡亂繼續望着屋頂橫樑傻愣,但那從良的丫頭的身影就像是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這麼快就醒了?”老熊彎腰進了小房間,看着睜着眼愣神的趙匡亂道,恭三兒在老熊身後被擋的嚴嚴實實,好不容易擠過老熊那寬大的身軀,一臉媚笑道:“我說這小子骨頭硬,兩天就能醒過來。”
“我這樣睡兩天了?”趙匡亂難以置信道,他僅僅是感覺自己睡了一場午覺一般。
“你說呢?”恭三兒摸着下巴道。
趙匡亂有點懷疑老熊給他喝的是迷魂藥,這麼一躺就睡了這麼久,不過自己身上的傷倒是痊癒的飛快。
“年輕人,別整天往我這裡跑,現在可以仗着年輕,等以後有你受罪的。”老熊有開始弄起了草藥,那刺鼻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小屋裡。
恭三兒倒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年輕不猖狂點,難道老了去公園跟老頭對打,沒志氣。”
老熊一隻手閃電掐住了恭三兒的手指頭,疼的這廝連連求饒,老熊才大笑道:“就你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
“關鍵是你這話有骨頭可挑。”恭三兒飛快的說出一句,與老熊拉開了一段距離。
老熊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繼續對付着草藥,趙匡亂倒是覺得老熊爲人不錯,畢竟自己跟人家非親非故的,能教訓自己兩句,也算是給自己面子。
“真是一仗回到解放前,現在咱哥倆是一無所有了。”恭三兒抱怨道,顯然還是對趙匡亂把鑰匙還給錢國鐘的事耿耿於懷。
趙匡亂撓了撓頭,一臉的無語,好像並沒有感覺自己和恭三兒有過什麼。
“對了,忘了告訴你,錢國鍾失蹤了,錢海也跟着倒了,不過倒被錢家又扶了起來,不過已經徹底改朝換代了。”恭三兒敲了敲腦袋,突然想起來道。
“失蹤了?”趙匡亂喃喃道,這失蹤了所代表的含義很廣,跟死了很接近。
“知道現在執掌錢海的是誰嗎?說說能嚇掉你的大牙。”恭三兒一臉玩味道。
“誰?”趙匡亂不假思索的問道。
“小猴啊,那悶油瓶一下子登了上來,主要還是因爲他爹力挽狂瀾,可以說是把錢海給收購了。”恭三兒有模有樣道。
趙匡亂再想想那個膽小青澀的年輕人,是什麼時候改變,他也不知道,突然感覺失去了些什麼,好像那個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沒有什麼城府的子彈頭也被這俗事變的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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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氣,整天爲這種事大喜大悲,現在這個時代,沒有絕對的,今天光彩明天就會掉進臭水溝,不用巴結誰,更不能瞧不起誰。”老熊一針見血道。
恭三兒屁都沒放一個,他就是世俗,但他願意,但不敢說出來,怕被身材恐怖的老熊蹂躪,悶騷的要命。
“真是灘渾水,但想進去咱都進不去,沒吃泥的資格。”趙匡亂嘆息道,對這些事事非非,他一個外人或許要看的清楚些,總覺得以這種姿態成長才是最完美的。
“說對了一半,年輕人總得拼一拼,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也得爲了自己肩負的那點東西。”老熊淡淡道,雖然這位是個徹底的大粗人,但是對這個被世界拋棄的傢伙來說,最能看的清這個世界。
趙匡亂一瞬間的失神,像是躺久了,翻一個身都會成爲一場戰爭一般,想着自己所肩負的東西,很多,多到趙匡亂從這裡說上一輩子都說不完,但他又不能說,默默的藏的很深很深,深到根本沒有這一回事一般,但是他能忘掉?或許自己就是一個已經沒有命的傢伙,只在乎最後能不能多拉幾個人,但到底有多難?
“喝了它。”老熊端來一碗冒着熱氣味道很不好的草藥,輕輕放到牀前。
趙匡亂回過神道:“喝了它有什麼用?”
老熊愣了愣,想不到趙匡亂會突然來這麼一句,思索片刻道:“能忘掉一切。”
趙匡亂把苦到心裡的草藥一飲而盡,緊緊閉着眼,怕那些可笑的東西突然流出。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或許這是對大多數人來說最好的時代,對少數人來說最壞的時代,可以生於安樂死於安樂,可以生於憂患死於憂患。有人想改變這個時代,有人想適應這個時代,有人想無視這個時代,各有各的下場,最後剩下寥寥幾天站在這個時代的邊緣,進一步生,退一步死。
二十一年前
小興安嶺一個叫青龍村的小地方,兩個小老頭抱着兩杆子煙槍,落日把這兩位老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尉遲,爲了趙家,你三十時破了一次天命,最後落到妻離子散,這次又...”其中一位留着八字鬍的老人皺眉頭道。
年齡稍大些的老人輕輕搖着頭,最後看着那落日道:“我這半條命,活不過這幾天,劉剪刀,這幾天你都等不急?”
八字鬍老人慾言又止,靜靜的看着一個揹着半歲的孩子而歸的小女孩,那張臉顯的格外的蒼老,嘴裡喃喃着:“趙家欠你的太多,這兩個孩子命不好,不過能讓你豁出去一條老命給護住,這是積了多大的陰德。”
老人終於笑笑,深深吸了口煙槍道:“女孩命不好,但男孩長大後能比他爹牛氣,就怕趙家會不會輕易放過。”
八字鬍老人吸了一口冷氣,再次打量了一遍那坐在籮筐中睡着的孩子,突然嘲弄的笑道:“不管這孩子能不能比的趙驚雷,反正這孩子一輩子都記不住有你這個糟老頭子。”
老人大笑,落日也在此刻沒了個正着。
再次睜開眼,迷迷糊糊的趙匡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紗布已經摘掉大半,小屋裡也沒有一個人,正當趙匡亂想呼喊什麼,房門突然打開,來人是個陌生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你就是傷藺鷹的那個年輕人?”老人身上散發着讓人窒息的氣勢,讓人能想象到老人年輕時有多麼的不可一世。
趙匡亂扶着牀坐起,輕輕點了點頭,難道是錢家的人找上門來了?但是看看雖然老人一身狂氣,但並沒有敵意。
老頭大步走向牀前,有些粗魯的拿過趙匡亂的左手,緊緊握着,疼的趙匡亂直冒冷汗。
“練的什麼拳?”老人鬆開佈滿老繭的手焦急問道。
趙匡亂搖了搖頭,他哪裡會什麼南拳北腿。
老人一臉怪異的看着趙匡亂,在屋裡不停的來回走動着,最後突然想到什麼道:“你叫趙匡亂?”
趙匡亂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想着這位活寶似的老人到底打着什麼心思。
“真見鬼了,憑你這野路子竟然讓藺鷹躺到現在都起不來,你不用害怕,我是藺鷹的半個師傅,不是來報仇的,那不爭氣的徒弟也不值我親自出手,恭三兒當年欠我個人情,我才找到這來見見你本尊。”老人終於停下步子,那雙銳利的眼再次端詳起趙匡亂,最後還是沒看到什麼道道,甩了甩袖子,有些不甘心的離開房間,讓趙匡亂徹底的分不清頭腦。
滿頭大汗的恭三兒走了進來,看趙匡亂不知所云的表情解釋道:“那老頭是藺鷹的半個師傅,不過你放心,他不是錢家的人,又或者不屑錢家,聽說藺鷹被一個玩野路子的打進了醫院,這才找了過來。”
“大人物?”趙匡亂憋的半天才找出這麼一句話。
恭三兒繼續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道:“真正的大人物,你小子是走的什麼狗屎運,等你病好了,這老頭要見見你,要是能跟他攀上關係,京津圈子,整個北方圈子咱倆也能橫着走。”
“有那麼好的事?”趙匡亂打心眼裡覺得這老人不好對付,加上脾氣古怪,說不定哪天他倆就觸了黴頭。
“咱可沒得選擇。”恭三兒手有些顫抖的掏出煙盒,最後卻老老實實的放了回去,看來這位小爺是被這位不速之客嚇的不輕,這也是趙匡亂第一次見到恭三兒恐懼的神情,發自骨子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