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商會樓下。
停着一排黑色的雷克薩斯,燕子關的方向暗雷滾滾,像是那裡在發生着最恐怖的事情。
雖然黑雲重重,但老天似乎憋着沒有下一滴雨出來。
白熊站在白龍商會的最高臺階上,身邊站着周馬龍,眼下是白龍商會整個枝幹力量,這是一股可以顛覆這個北京的力量,但面對燕子關一戰,仍然算不上絕對。
領頭的是五大長老。
身披灰袍的大長老龔三指。
手持大刀的二長老周逵之。
面露不驚的三長老夏侯威。
槍械大師的四長老屯璽。
形意宗師的五長老董成幼。
五人如同五根巨大的支柱,僅僅是往前一站,似乎就能鎮住整個局面,五個當年在北京都可以獨當一面的殺神,雖然已經到了暮年,或許刀已生鏽,手已顫抖,眼已昏花,但做爲這個時代的最後一堵牆,絕對還算的上體面。
在五大長老身後的,是白龍商會所剩下的理事,老蚌,丁石柄,王厚德,陳象四人。
在理事後,機車服五人組,外加恭賢狼爲首的一干猛人,黑壓壓的一片,每一個都是不知道給多少放過血的主,在某些小城市絕對能夠撐的上一方梟雄的存在。能夠聚起這股最大的黑暗力量的,在北京估摸着也只有白龍商會。
站在最後邊緣的,是四個白熊特意召來的猛人,也是白熊所深深埋着的底牌,終於到了能夠掀起這四張底牌的時候。
白熊看着這若干年發展到如此龐大的商會,雖然這僅僅是白龍商會黑暗中的勢力,不過這已經足夠震撼人心了,但白熊也僅僅只有感嘆罷了,並沒有什麼不捨與留戀。
“成敗在此一舉。”白熊淡淡的說着,僅僅是留下這麼一句,就帶着周馬龍轉過身走向這巨大的白龍商會大廈,從今以後,白龍商會,不復存在了,或許只有白熊清楚,無比的悲哀。
兩輛悍馬打頭,跟着的是六輛雷克薩斯,最後面是一輛路虎極光,這一個價格或許算不算恐怖但牌照絕對是在北京城橫着走的車隊殺向那個暗雷滾滾的地方。
第一滴雨落下,然後不止。
這一天,到底多少人在望着。
孩子,年輕人,中年人,老年人,有心人與無心人。
最後只剩下了成敗在此一舉。
楊烽火在醫院病房掐滅菸頭,表情凝重的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那個浩浩蕩蕩的車隊正巧從他眼前殺過去。
“不會平靜了。”楊烽火喃喃着。
一直磕着藥片保住了一條命的雷子也望着天,想着從此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燈火酒綠的JOJO酒吧,最近把頭髮染白的秦朗朗在門口大吐,身旁的周秉成淋着雨陪着自己這個死黨。
“最近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石頭了。”周秉成喃喃着,感覺遠方的雷有些恐怖。
吐完的秦朗朗點着頭,擦了擦嘴道:“誰知道去哪裡發財了。”
這時,車隊從兩人眼前殺過去,讓兩人看直了眼,呆呆的看着這車隊所駛向的方向,像是看着一條不可觸碰的界限一般。
突然,這兩個紈絝,又或者北京花天酒地無數的紈絝,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不能夠再揮霍時間這東西的地步,誰也不在年輕人。這攤溫水,無論自己到底是不是那癩蛤蟆,該是跳出去的時候了,否則只有被煮爛的下場。
車隊往前開着,衝破一切可有可無的東西。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夏家,儘管時間定在凌晨兩點,而且在狂風暴雨的情況下,卻幾乎沒有人入眠。
龜三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陣容,那在他記憶中幾乎沒有踏出過夏家象牙塔老東西們幾乎全部站了出來,不光光如此,現任家主夏長壽,那退隱的高個子老人與矮個子老人,夏卿御,準繼承人夏餘年,還有着夏家數不清的脊樑們。龜三可是很清楚,夏家看似龐大,真正支撐的夏家的,就是眼前這個敢打敢殺的猛人們,雖然這個時代早已不是個武夫的時代。
睡眼朦朧的龜三看直了眼,想着到底是什麼讓夏家有了這麼大的動靜。
“什麼情況?”龜三混進人羣人,雖然這廝看夏家每一個人都不順眼,挑了一個不順眼之中還算順眼的傢伙夏餘年說着。
夏餘年看了龜三一眼,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道:“去打仗。”
龜三將信將疑,想着這個社會竟然還有這種明刀明槍開乾的事。
“要不要去玩玩?”夏餘年臉上帶着玩味,有些調侃的看着這個夏家扶不起的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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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三沒有做出什麼表示,動了動嘴道:“老子還有正事。”這模樣,活脫脫另一個恭三兒。
“去參加趙匡亂的婚禮?”夏餘年似乎一眼就能看穿這個雖然有點小腦筋的傢伙。
龜三憋紅了臉,有點不想承認,雖然這是真事。
夏餘年笑了,似乎心情大好,拍了拍龜三的肩膀道:“小龜三,該長大了,從今天起,夏家也好,北京也罷,都會變了模樣,這已經不是你的小搖籃了。”說完,也不管龜三是不是要罵娘,就跟着夏家這一干親信離開,直奔燕子關。或許明天,不光光是燕子關,在別的地方,也會進行着什麼戰役。
在白龍商會車隊殺出北京城的時候,夏家車隊殺出夏家,直奔那個暗雷已經變成了霹靂的地方。
龜三呆呆的站着原地,暗暗揣摩着夏餘年這最後一句,雖然知道要發生什麼,但這些要發生的,似乎離他還很遠很遠。
小旅館屋檐下。
闖子退了房,收回那二十塊錢押金,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攔下什麼出租車,或許是因爲此刻實在是北京最冷清的時候,身旁的唐金默不作聲,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電閃雷鳴,這環境配上此刻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最容易讓人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這老天真是會挑時候,註定不要北京城平靜嗎?”闖子擡起頭說着,臉上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稚嫩,但此刻他已經站在了這個時代的中央,或許旁人都會以爲這是一個笑話,但現實亦是如此。
錢海國際大樓。
錢成危放下老花鏡,此刻這個早已過了暮年的老人似乎連睡一覺都會死去。
在老人眼前,站着三個男人,這三個年輕人恰恰與錢成危相反,錢成危的人生剛剛結束,眼前這三人的人生似乎纔剛剛開始。
“灌子,你要走,我不會攔你,你們也是,但要記住,這個時代固然精彩,可以眼高手低,可以低眉順眼,可以猖狂,可以隱忍,但千萬不要自以爲是的看清這個時代,即便是我,到現在也看不清這個時代的模樣。”錢成危淡淡的說着,他知道灌子即將奔赴那個燕子關的戰場,也知道今天過後會有什麼憑空崛起,但所留給灌子的,僅僅只有這句話,一句毫無營養的話。
或許因爲大多人都以爲着,這個時代本來就是如此,初出茅廬的孩子以爲被人踩就看清了社會,上位的男人以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社會,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們回首過去,以爲這就是社會,其實不是如此。
但這個社會又或者時代,到底是什麼形狀與模樣的呢,或許永遠都是鮮爲人知,當你錯誤的瞭解一件東西的時候,往往會給自己帶來等值的代價,這個代價可能是一輩子無法翻身,同樣可能是死。
灌子微微點了點頭,錢國鐘的事是他與錢成危這輩子最大的心結,雖然錢成危沒有再提起過,但從此以後,錢成危就沒有重用過灌子,或許所形成的隔閡是註定消除不了的東西,即便是灌子爲整個錢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在灌子身旁,站着關聽雲與小驢,兩個在錢家灌子唯一的親信,這一次單飛,灌子沒有拿走錢家任何,只帶走這兩個在如今錢家算的上若有若無的人。
“上路吧,哪一天,如果發現這個世界並沒有那個美好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畢竟都是錢家人。”錢成危說着,不停的咳咳。
灌子這次沒有什麼表示,對灌子來說,即便是死,說不定都不會回來,錢成危比誰都瞭解灌子的性格,或許只是用這話來做了一個了斷。
灌子隻字未提爲錢家付出什麼,就如同錢成危沒有怪罪灌子一意孤行做掉錢國鍾,這是兩人最後的默契。
終究,灌子還是踏出了錢家這一灘溫水,帶着關聽雲與收拾着一把機械的小驢真奔向燕子關。
青牛隻不過在灌子心中播下了一個種子,雖然早已乾枯許久,但絕不能小瞧一個在沙漠中走了許久的人見到眼前綠洲時的希望。
正因爲這類人龐大到成爲了最大的戰力,這些站在時代頂端的人才能如此愚弄着時代,把這些怨氣,當成自己最大的武器。
當他們在尋找着這個時代會是什麼模樣的時候,其實擡起頭早已有了答案,但這個擡頭的動作,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