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都理所當然地按照事實這樣發展的時候,龍丘日卻在考慮這一路上遇到的種種情況,他還是搞不明白自己和勁秋爲什麼要在數百年前就被安排要到這裡帶走屍棺蠛託等相干東西,這裡面似乎還隱藏着更大的陰謀。
文題“腥加上尖”是我爲了湊到四個字才這樣寫的,其實這是雜技行當裡的行話,這大家應該不吃驚的,每行每業都有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行話。正確的說法是“腥加尖賽神仙”,意思就是玩雜技時在中間摻雜着一些“假”成分,再來點真本事,最終的雜技表演的效果將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我想大家能猜到我想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龍丘日有一種看法就是掌櫃的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和族長的任務就是要把東西原原本本地交給他們。
上章急着寫他們是如何當帳佛骨的,忘了介紹“道一天”。
據說“道一天”是一個道號叫“一天”的道教徒發起的,他以前是做古玩生意的,後來崇尚了煉丹修煉,年老的時候才發現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最後就又幹起老本行,提出來古玩市會這個概念,後來集會規模越來越大也得到了許多與之相關行當的人的支持。
龍丘日他們趕上的那年的市會規模也很大,在大院子的外面就排起了長長的攤子,各種炒貨吃貨都摻雜其中,有“東街一條壟,動起來似條龍”之說。
當年雖然是韃子的天下,但是行裡的事可不容官府來插。四海的盜墓手,倒爺,新玩老玩行家都會不遠萬里地到某個地方集合。
黔西不大不小,是最適合舉辦這種大市會的地方了。黔西的東街和西街是相連的,其中許多家店鋪酒樓都被租用來陳設古玩。
九天知道丈土一派就混在其中,但是這裡人頭攢動,想找個人確實是不太容易。
掌櫃的讓勁秋和龍丘日留在那,讓九天一個人去找,免得帶着包袱,還容易被賊得了便宜。
之前他已經問過了掌櫃的,看掌櫃的那樣子,他可能真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真相,所以龍丘日坐在當鋪的後堂裡就一直沒說話。
勁秋搬了條闆闆到院子裡,坐在太陽下曬黴,全身就舒服起來。龍丘日看到後就掀起衣服,看着肚子上的蟲紋,用手去摸去捏,但是肚子一點都不難受。他很難想到若干年後自己會慢慢地變成一隻狐狸,這太荒唐,在我們看來,甚至違背了達爾文的進化論,但是傳言就是這樣說的。
九天淨了身上的所有東西,兩袖清風地上街去找丈土裡的人。按照盜墓行裡的規矩,明器是不能擺在坐北朝南的攤位上的,而是要背陰,這樣明器的包漿纔不會受到損壞。
他專門找背陰的攤位,一個個地說“丈土三百”。這是暗話,意思就是說自己是丈土的。他奇怪的是自己走了好多攤位都沒見到丈土裡的人,別說是老熟人了。
他往北走去,在第二條街的一個賣花郎的旁邊看見了久別的熟人,老六,他正在收拾東西。這條街冷清的很,是一街的附屬街道,沒多少人來擺位。
九天走過去,一巴掌拍在老六的身上,哭笑不得。老六是老了,皺了皮,還駝着背。
“老六!”
老頭轉過來,看了看九天就又坐下了,然後也不笑。
“你還是這個樣子!”九天知道老六性子憨,就蹲下來聽他說話。
老六突然站起來,指着九天罵道:“你個兔崽子,丈土現在都已經四分五裂了,你這些年跑哪去了,看看,看看,大夥都不想來丟臉了,我還不要臉地躲在這,大半天一個人影都沒。”
九天擡頭望着老六,不知道要說什麼。他離開丈土也有四五年了,只不過是這麼短的時間,丈土就墮落成這樣了。
“老六!你把話說清楚!怎麼回事?”
“奇門現在都騎着我們的頭了,觀脈和我們都被擠下去了,能摸的東西都被奇門摸去了,還好清伊子那個老畜生死了。”老六把事一說,九天就明白了。自己雖然是康巴漢子,但是在殘酷的競爭面前也是不得已而讓之。
老六是四川的,和九天早就認識,行裡都喊他老六,九天雖比他小但也跟着叫老六。
“大不了洗手不幹了,看你這樣子,現在怎麼這麼慫?”
老六不像以前那樣慢了,站起來就給九天一巴掌,打在頭上,訓斥道:“行裡就是你這種人,這樣,這樣想的。”老六一急話就說亂了,又補道:“大家就都是你這樣想的,他奇門清伊子都死了,他們還這麼猖狂,我們呢,都一個個說不幹了,你五年前就洗手不幹了,現在還來這‘道一天’幹什麼?!”老六這話捋順了,就講的快,說完又打了下九天,自己卻笑了起來。
九天一把握住老六的手,說:“你變了!”
老六聽九天這麼一說,就撒開了手說:“我沒變,變得是你!”
九天也強了口氣說:“我也沒變!”
老六突然坐下了,頭一會扭向龍丘日,一會又扭回來,皺着眉頭眯着眼說:“你沒變,你沒變。”
九天被老六這麼一搞心裡突然擔心起來,懷疑老六頭腦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麼現在脾氣既暴躁還犟,而且看到他還不激動。那九天就只能拿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了,就是在“道一天”上碰到熟人是很正常的事。老六怕就是這樣認爲的。
行裡既然出事了,就更加說明了一個問題,奇門的異術遠遠超過他們的本領。
“老六,你別這樣,我們可都是漢子,你畏縮個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有難同當。”九天說。
老六又站起來,只到了九天的嘴巴,說:“還當什麼當,都統統完蛋,告訴你,丈土的人全丟了老本行去奇門了,哈哈!還當個什麼子?”
九天擰擰鼻子,恨到自己不該參和到龍丘日他們的事裡,這自己家出事了還不好走。
“你小子一直到現在也不和我們聯繫,到哪去風流了?”老六說。
“你看看我這樣,能風流起來嗎?”九天身上好多處都是灰,灰說它就不走了,就要在九天衣服上,而灰裡的細菌就說你三爺的,不能換個人,這人薰死了。
屋頂上的藍鴿子聽到後就笑了一聲,飛走了。
老六指着鴿子說:“都飛走了。”
“就你一個人?”九天問。
老六回答說:“就我一個人,大家飛的飛,掩的掩。你這見年都不露,到底掩哪去了?”
九天覺得老六語氣緩了,氣大概消了,就說:“這家年在家享福,前些時候又遇到些事。”
“什麼事?”老六沒在意九天說的“享福”二字。
“什麼事?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老六就把東西打包裝好,也丟了竹攤子,跟九天走。
九天把老六帶到六級當鋪。老六說:“你能進來?”
九天就笑。老六就進去了。
掌櫃的竟然不知道老六,九天很吃驚掌櫃的問他這個人是誰。九天就懷疑掌櫃的到底是不是做古玩生意的,怎麼老六都不認識,但是他也想起來,老六名聲再大也只是在他們行裡,這黔西地的人沒有道理要知道呀!
互相認識後,掌櫃的就準備了飯菜。
老六問:“你們和掌櫃的什麼關係,你們二位是幹什麼的?”老六對這一切都不知道,也很想知道。
九天就說:“都是自家兄弟,說了也無妨。”他便把龍丘日的事簡單地說了下。
老六顯然是吃驚了,說:“清伊子是這樣死的?奇門的人說是蠱發作了死的。”
龍丘日直着身體說:“確實是蠱發作了,但是是在方丈山裡發作的。”
老六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興奮不得了,說:“這傳說是真的呀?!那要去東海找到鮫人淚,你們怎麼辦?”
“什麼?鮫人淚?”龍丘日身子往前一伏,問。
老六說:“哎!這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屍棺蠛託只有鮫人淚才能活過來。奧!掌櫃的不會就是那隻碗的護士吧?!”
九天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的比我還多?”
老六說:“都是以前聽人說的,說要用一隻什麼碗盛了鮫人淚,將屍棺蠛託弄活······”話沒說完,就被掌櫃的從前面趕來打斷了,“一派胡言!我雖是隻要守好碗就行,但是去東海這件事絕對是別人杜撰的,碗不是用來盛鮫人淚的,鮫珠盜一貫是不會把東西賣到中原邊陲地區的,行裡的事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老六說:“我也是聽說,真不真就不知道了。”
龍丘日覺得這件事越來越複雜,複雜到自己思緒全無了,覺得什麼人說的都不對。
說到這,大家應該都看到了我說的“腥加尖賽神仙”的效果了吧,人都分不清哪門哪派了。
掌櫃的說:“去東海我可以保證覺得是假的,這件事我也不想參與,你們要按照自己的計劃去走,千萬不要誤了時辰。”
九天點點頭,卻望向老六說:“你怎麼辦?”
老六泯然一笑,說:“還能怎麼辦?我從四川大老遠的來,不能叫我空手而歸吧?”
九天笑着說:“那個大嫂呢,事成了嗎?”
老六揮揮手說:“提那事?兵荒馬亂的,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掌櫃的聽到說:“你們聽我的,沒錯,我找人帶你們走官道,好走,沒韃子敢攔。”
聽到龍丘日這麼說,龍丘日一心就更重了,還在心裡鬥爭到底要不要去,萬一這是個騙局怎麼辦?但是,哪有騙局編的這麼順當。
程序執行的速度是驗證作沒作假的最好檢驗手段,而謊言的真假卻要靠人心去衡量。
九天把老六拉到私下問:“你真的就一個人,丈土沒人來?”
老六說:“今年奇門的人非要把‘道一天’放到黔西來,我們人和觀脈的人都不同意,但是他們實力大就依了他們,沒辦法,我還帶了個徒弟來,等會我去找他。”
九天怎麼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就告訴龍丘日。龍丘日聽後,突然想通,說:“不好!”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沒及時上傳,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