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酒肉之後,福壽便作告辭,大力熊王熱情相送,更遣了一名得力手下一路陪同,順道監視,望着方道明等人遠去的身影,大力熊王嘿嘿冷笑,眸中盡是殺意森然。
方道明何等心思,自是猜到那大力熊王打得什麼算盤,以他的修爲與實力,本可以將這熊王派來的妖獸兜頭一罩,活生生的鎮壓在混沌古卷中,但他並沒有如此,而是有了別的打算。
這小妖心思還算敏捷,修爲也還可以,平日裡察言觀色,遛噓拍馬,深得大力熊王的信賴與器重,所以纔會被派來肩負如此重擔,他得了大力熊王的授意,生怕方道明一行到不了陛犴獸王領地的邊緣,一路上自是盡心盡力,倒也免去不少麻煩,方道明等人也得以全力駕雲飛遁,省了不少時間。
待得衆人越過五千裡之地,這小妖有意無意將衆人往那混天大聖的山寨引入,妄圖引得雙方火併一場,最好兩敗俱傷,爲大力熊王除去一心頭大患,也除去一潛在的敵手。
這混天大聖獸身乃一鵬首豹身的妖獸,也是一生於遠古末期的異種,雖然修行的年歲比不得福壽、靈媚這等遠古異獸,但修爲也是不凡,晉升地仙境界,更藉着自己乃鵬首妖獸,與那畢方獸王沾親帶故,遂認了他做乾爹,自此有了靠山,領地又相鄰,便是陛犴獸王,也並不是多麼放在眼裡,更不論大力熊王了,所以陛犴獸王此次隱身養傷,便是他與大力熊王爭執最兇,甚至還爆發了幾場大規模衝突。
這日混天大聖接到手下小妖彙報,得知大力熊王的得力助手居然領着四個陌生人往自己寨子來了,又驚又疑,驚得是對方好膽,區區五個就想來挑寨子,疑得是大力熊王一向狡詐狡猾,莫非還有後手,或者龐大實力隱於其後。混天大聖不敢太過大意,一面命巡山小妖暗中跟蹤監視,一面自己帶着得力手下抄對方後路,一探究竟去了。
方道明早已命離鸞放了十數只三足金烏出去,方圓十數裡情況已是瞭然在心,卻也裝作不知,任由這引路小妖擺佈。待到離混天大聖的山寨尚有十數裡時,尋了個僻靜之處,幾人一起動手,將這小妖擒拿鎮壓,着金翅火鵬領隊,帶着俘虜前去拜山。
這一舉動,倒令混天大聖一陣混亂,心頭迷茫,不知方道明等人打了什麼注意。
金翅火鵬現了一現獸身,聲稱與混天大聖有血脈之親,又怎會中了大力熊王的詭計,做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這小妖便是投名狀,與混天大聖結個緣分,還望混天大聖多多方便。
混天大聖本還是迷糊,但見到金翅火鵬的獸身居然也是鵬族,不由生了親近之心,又見對方拿了大力熊王的得力手下拜山,心頭僅存的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那熊精着實可恨,居然生出如此歹毒之計,若非諸位兄弟虛以逶迤,我等非中了其詭計不可!”混天大聖義憤填膺,罵罵咧咧。
方道明笑道:“貧道倒有一計,借彼之道,反施彼身,不知大王是否願意?”
混天大聖鷹眼一瞥,冷然道:“你是人族修士,你們人族最是狡猾!”
方道明笑道:“貧道乃人族,從北而來,自是回北而去,任我再是狡猾,也做不得妖獸之王,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混天大聖眼咕嚕一轉,佯裝笑道:“道長有何妙計,不妨直言,待本大王參詳參詳。”
“既然那熊精設下圈套,大王不妨將計就計,若是能夠降服這小妖,便可利用他引那熊精入翁,大王自可精銳盡出,一戰可定。”
“哈哈,妙計,妙計!”混天大聖哈哈笑:“道長果然好手段,降服這小妖是易如反掌,到時只需傳出我等火拼,兩敗俱傷的結果,那熊精必定前來,到那時候,嘿嘿,便怨不得本大王心狠手辣了。”
混天大聖面目猙獰,心中臆想着大獲全勝時的美景,彷彿大力熊王此時已經倒在其腳下哀號求饒,任其擺佈。而方道明則是含笑不語,任由對方發揮。
混天大聖笑道:“若是此計可成,本大王一定好生酬謝,不知鵬兄是否願意在此爲王,本大王封你一處山頭,還是可以的?”
方道明知道對方何意,於是傳念給金翅火鵬,後者便道:“實不相瞞,我等此次來到南疆,只爲前往獬豸獸王領地摘取一株藥草,至於其他,倒沒有所圖,但此去途中要經過畢方獸王領地,聽聞大王認了畢方獸王爲乾爹,可否通融一二,讓我等順利通過?”
混天大聖聽了此言,心頭大石落地,這一干人等來歷不明,身手又是不凡,更是心思歹毒,若是乘着自己與那熊精魚蚌相爭之際,得了漁人之利,後果不堪設想,故此剛纔出言試探,若是對方有一絲佔山爲王之意,便是立刻打殺。
“這有何難,”混天大聖胸口拍得砰砰響:“說來我那乾爹也是糊塗,這青山綠水何等快活寫意,非要隨那牛魔天尊去那東海,結果魚沒偷着,反倒惹了一身腥,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現在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大將、乾兒蠢蠢欲動,一片混亂,不過他們與我皆是交好,一來我不去搶他們的地盤,二來他們爭權搶地也要拉攏於我,本大王便派一心腹隨你們南下,保準一路暢通無阻,不過到了獬豸獸王的領地我便不能插手了,說來那獬豸獸王更是倒黴,其他獸王雖然帶傷而歸,但至少還活着,那獬豸卻是音訊全無,恐怕早已被東海龍族抽筋剃骨,化作灰灰了,他的領地,也早已翻了天。”
混天大聖話到此處,心裡突然生出一心思,要不暗中通知那些幹兄弟,將這一干人獸一起滅了,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那熊精前車之鑑尚在,又何必多結仇家,萬一偷雞不成反蝕米,帶來災禍。混沌古卷之中,獬豸獸王一陣暴走,便要出來教訓教訓這狂妄後輩,卻被方道明暗中阻住。
方道明倒也不懼什麼大力熊王、混天大聖,便是陛犴、畢方這等獸王,以他的實力,也可鬥上一鬥,一路打殺進去,只是礙於不想打草驚蛇,驚動了牛魔天尊這般強橫存在,纔不得不計謀爲上,虛以逶迤。這番有了混天大聖的心腹小妖引路,畢方獸王的領地也是一路暢通無阻,順利進入了獬豸獸王的領地。
方道明回望無邊無際茂密山林,這數萬裡南疆已走過大半,一路有驚無險,剩下不到萬里之遙,便是暴亂之海,而且還是獬豸獸王的領地,不覺一陣輕鬆,但衆人剛入獬豸獸王領地,便覺情景不同,那茂密山林之間殺氣騰騰,不到幾十裡,便有一些妖獸屍首散佈,或身首異處,或肢體破碎,或鮮血淋漓,引了無數蟲鼠蛇蟻啃食屍體,一時慘不忍睹,腐味刺鼻。
獬豸獸王當先而行,面色鐵青,方道明將其放出,原本是着其領路,不想撞見此番景象,再想想以前,不覺心灰意冷,再無半點激情。
“孩兒們有些急了。”獬豸獸王本想哈哈大笑兩聲,自我解嘲,但看到衆人質疑的眼神,不由轉爲兩聲嘿嘿乾笑。
一路無阻,但越往南,境況越發悽慘,屍首越多,更有一些修爲頗高的兇獸異種。
“這幫反賊,居然趁着本王不在興風作浪!”獬豸獸王再也忍受不住,開始怒罵。
方道明道:“暫且不管這些,你且帶我們一路往南,前往暴亂之海尋找不老血泉纔是正事。”
獬豸獸王冷笑道:“縱然我們到了暴亂之海,你以爲便能尋到不老血泉了嗎,如此容易,也不叫傳說了。”
方道明知道其所言不差,於是問道:“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這不老血泉的下落最終還是落在那牛魔天尊身上,那牛魔天尊被東海三大妖族的老祖擊成重傷,必會尋那不老血泉療傷,我倒有一計,只是不知你敢是不敢?”
“什麼計策,說來聽聽。”
“我且先一人離去,去尋那牛魔天尊,與其虛以逶迤,爭取隨其一起去尋不老血泉療傷,再一路與你們留下路標,你們尾隨其後,便能尋到不老血泉的下落,此計如何?”
其他人等聽了皆是一驚,若是這獬豸離去後通報牛魔天尊,再糾集一幫妖獸伏擊他們,便是凶多吉少,這是萬萬使不得的。孫悟行正要反對,不料方道明已是答應:“此計甚好,便是這般,你若誠心助我,我必真心對你,你若背棄於我,以後便莫怪我心狠手辣,生死存亡,皆在你心一念,你先去吧。”
獬豸獸王也沒料到方道明如此氣度,心頭一怔,不覺折服三分,當下與其約定了暗號,便獨自離去。
孫悟行待其走遠,方纔問道:“二哥,是否會縱虎歸山?”
方道明沉吟道:“我也不知道,但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血月之夜即將到來,我們等不得,只能搏一把了。也罷,我們且先前往暴亂之海熟悉地形,麻兄,後面就靠你了。”
麻什一聲客氣,便當先領路。幸得有這巫道的青年才俊在,對南疆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地形、氣候、山林、妖獸,幾乎瞭如指掌,途中避開許多妖獸羣居之地,省去不少麻煩,兩日之後,一行四人離南疆邊境,暴亂之海已不足三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