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明施展萬水神訣,直接到了海底,放眼望去,黑漆漆、沉壓壓的龍獄峽谷便在前方不遠,依舊是那般神秘莫測,依舊是那般壓人心魄。方道明將造化之塔懸於頭頂,小心翼翼闖將進去。
剛入峽谷,便有一股龐大浩瀚的怪異力量將其包圍,吸扯擠壓,侵擾心神,若非造化之塔刷落的混沌之氣保護,恐怕立刻便要粉身碎骨,神形俱滅。方道明一步一步,往那囚禁帝俊之地小心邁去。
“什麼人?膽敢擅闖龍獄!”
一陣沉淵似海的聲音傳來,方道明聽了不禁嘖嘖暗奇,這帝俊的修爲比之三十五年前是進步不小,被潰壓在這等大凶之地也能修行,不愧是龍族驕子。
“別嚷嚷,熟人。”
“是你!”帝俊頓時認清來人,龍目怒視,龍威凜凜,“你這惡賊,又來此作甚!”
“究竟是上天眷顧龍族還是皇龍經太過厲害?”方道明暗自嘀咕一聲,喝道:“你以爲我想來這鬼地方,還不是爲了你。”
“爲我?”帝俊先是一怔,隨即喝道:“休得信口雌黃,任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信!”
方道明一聲低嘆:“其實是爲了我那徒兒,也就是五百多年前你與人族女子私生的真龍血脈。”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帝俊心頭狂震,猶如掀起滔天巨浪,數百丈龍身瘋狂扭動,震得銅環哐啷作響:“你若敢說漏半字,我誓殺你!”
方道明一聲嗤笑:“當年你都奈何不得我,何況今日,若非看你是我那苦命徒兒親生父親,我便斬下你的泥鰍頭,去餵魚蝦蟲蟹。”
“說!快說!”帝俊張牙舞爪,吼聲震天。
“喊!你就喊吧,惹來了龍族,你兒子死路一條,我也一定扯下你的狗頭!”
帝俊驀然發現方道明眸中流光閃爍,冷峻之極,頓時知道其所言非虛,立刻收了兇威,伏低身軀,眼神可憐,更是低聲下氣:“帝俊本不想再在這世間逗留,無奈三十多年前聽聞仙長一言,方纔苟且偷生至此,望仙長垂憐,告知真相,也好讓我死而瞑目。”
方道明不禁暗歎,想不到堂堂龍族,還有如此癡情種子,不禁多問了一句:“你後悔嗎?後悔與那人族女子在一起嗎?”
“絕不!”帝俊雖未嘶吼,語調卻是異常堅定,“絕不後悔!”
“好了,時間寶貴,長話短說,”方道明打斷帝俊:“五百年前,那人族女子死了,卻給你留下一子,不過因爲血脈不純,只是蛇身,我自小在山中與他相識,結伴修行,親如家人,後來我道法有成,便收了你兒子作徒弟,傳了他一些道法。三十多年前,在我相助之下,他進化成功,凝練金丹,一步化龍,成了真正的真龍血脈,現在隨我在中央大陸潛心修煉,我與他取了一名,隨了你姓,叫帝雲子。”
“你怎沒將他帶來!”帝俊粗暴打斷。
“帶來?”方道明叱道:“你腦子被壓傻了,以爲自己是龍皇嗎,只是一階下囚而已。”
帝俊幡然醒悟,頓時聲音悲泣,碩大的龍眼居然落下晶瑩液體:“上天垂憐,上天垂憐,想不到我那可憐孩兒還在世間。”
方道明眼明手快,一把將其抄在手中,收入造化之塔將其凝練固化。
“你做什麼?”帝俊莫名其妙。
“龍淚石可是天下少有的極品寶貝,你不要也不用浪費。”
帝俊頓時無語,驀然又想到什麼,急忙問道:“你告訴他身世了嗎?”
“他知道自己身世,只是暫且不知道他親生父親被困於此。”
“什麼!”帝俊喃喃道:“暫且不要告訴他,不,一輩子也不要告訴他,讓他安心待在中央大陸,終生不再踏足東海。”
“你傳了他什麼道法?”
方道明撇撇嘴:“我傳他的,乃是鴻蒙大道,勝過你們龍族道法不知多少,此外還傳了他一些法術、神通,諸如紫府辰雷咒、三十三天幻雷咒、萬水神訣等等。”
“這些乃我真龍八部密法,你怎會知道?”
方道明嘿嘿一笑:“這便不勞你關心了,只是他最近修煉遇到些問題。”
“什麼問題?”
“我修的乃是人族道法,對妖族,特別是你們龍族的金丹之法全然無知,已經不能再指點他什麼了,所以追根溯源,尋你取經來了,聽說你們龍族有一部修煉聖經《皇龍經》。”
“你知道的倒不少,”帝俊沉吟道:“我們真龍八部,《皇龍經》乃最高秘籍,只由龍皇保管,任何真龍,只有修煉到一定境界才能學到後續一段經文,繼續修行,便是八部之主,也不能違背,所以我也只有四爪真龍到五爪真龍部分。”
“什麼!”方道明驀然無語,心中暗自嘀咕,怪不得在辰丙的靈識中沒有發現,那小子是純種真龍血脈,八成是修行不夠,沒有得到真傳。
“無論如何,你先拿來再說。”方道明伸手討要。
“我憑什麼相信你?”帝俊將信將疑。
方道明瞠眉瞪眼:“這是什麼地方?龍獄!我冒險來此,只爲你那一段無用的經文!”
“如果有一日我發現你騙我,我必誓死追回!”
方道明輕聲笑道:“這話怎這般耳熟。”
“上次的玉圭你帶來了嗎?”
方道明取出從帝雲子處要來的玉圭,扔進帝俊口內,但見其面色痛苦,龍鱗倒立,浩瀚龍威層層盪出,片刻之後,又把玉圭吐出,交給方道明,精神頓時萎靡不少。
“記得善待我兒,我帝俊感你恩德,必定厚報。”
“你能出來再說吧。”方道明冷冷道:“本以爲此次出海能一勞永逸,不再耽誤弟子修行,不想卻是如此結果,莫非真的要去打劫五爪真龍?”
帝俊大驚:“不可,不可!五爪真龍絕非你能敵,激怒了東海龍族,還害了我兒,我寧願他永不修行!”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方道明眉頭緊皺:“你久居東海,見識廣博,好生想想。”
“尚有一法,不知你敢不敢試?”帝俊沉思半晌,方纔沉聲道。
“長話短說。”
“早年曾聽我父王說過,在上古天地大劫之時,有一對域外星空的強橫存在突破天外天界,來到東海,蟄居於東海深處的一座孤島之上。”
“什麼強橫存在?”
“你可知道,龍族並非我浩土神州獨有,在遙遠的域外星空深處,也有龍族存在,無論是肉身,抑或法術都勝過我八部真龍,太古媧皇便是仿照他們創造了我們龍族,你若是能捉住他們之一,修煉之法便不是問題。”
方道明勃然大怒:“他們那般強橫,豈是我能對敵,你是不是成心想害我!”
帝俊眼神譏笑:“他們經歷天地大劫,被徹底打回原形,要知越是厲害妖族,修行越難,他們從頭來過,縱然修行了十數萬年,最多不過與真龍八部之主相仿,五爪境界而已,而你一向面冷心狠,不擇手段,稍微用些計謀,捉住他們的後代,不就任你擺佈了。他們來自域外星空,遊離於東海龍族之外,即使你害了他們,也無人管你。”
方道明只是低頭沉思,默然不語。
帝俊知他動心,心中冷笑,接着道:“他們來自域外星空,身上有多少秘密、道法、法寶,任你索取。”
方道明終於動心:“那座孤島在何處?”
夜色黑暗,烏雲壓頂,一掃白天萬里無雲之勢。孫悟行駕着寶船,趁着夜色全速前進,不過不再是乘風破浪,而是懸於半空,穿雲而行,一路向東往東海深處行去。
聽了方道明的計劃,大家即是興奮又是心驚,身爲浩土神州生靈,域外星空只是傳說,從未親見,現在卻要去對付來自域外星空的強橫存在,已是超乎平日想象。所以衆人並未駕雲,而是打坐修煉,節省法力,方道明更在寶船上佈下天地吞靈大陣,加速汲取天地靈氣,以供使用。待到天明,又降下寶船,乘風破浪,免得扎眼。
這般日夜前行,費了整整五日光景,方纔深入東海近五萬餘里,那座孤島終於慢慢浮現在遠處海天之際。
方道明立刻吩咐孫悟行收了寶船,招呼衆人潛入海中,遠遠觀望。他們這一路行來,謹慎之極,中途但凡遇見修道之士,不是遠遠避開,就是一舉打殺,不留後患。
那黑色孤島漂浮於海天之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似真似幻,時動時定。
“那島上被布了空間陣勢,所以我等看不真切。”福壽思忖良久,方纔道破。
“空間之力。”方道明喃喃一聲,一邊細看,一邊沉思。
靈媚道:“教尊,我等是否立刻殺過去?”
“不,暫且忍耐,”方道明搖首道:“需等到他們一個外出,一個獨守,我們方能動手,否則不是他們對手。”
孫悟行道:“那邊有一島嶼,離那孤島大概百里左右,我等先去那裡隱藏,瞅準機會再動手不遲。”
方道明看了地形,點頭稱是,於是一行五人悄悄上了那座島嶼,偵查一番,隱藏下來。福壽、靈媚雖然身爲地仙級大能,卻絲毫不覺此舉有失身份,畢竟域外星空的強橫存在對他們而言也是傳說,不得不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