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聽了閆重烈的話,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緩過神來。原本以爲他雖然冷虐殘暴,但大部分是受他的老媽影響,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結果事實證明,他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罷了,並沒有任何值得我同情或可憐之處。
而他說的也確實沒錯。和身體上的傷害相比,顯然精神上的折磨,更能夠摧垮一個人的意志。並且一旦意志被摧垮,那麼這個人接下來的餘生,都將沒有任何機會,再爬起來重新做人。
“閆兒真是這麼想的?”冥後聽了,不確定的斜着眼睛,問了閆重烈一句。
見冥後狐疑,閆重烈眸光一閃,面不改色的說道:“兒子怎麼會欺瞞母親。”
“如此我便放心了!”冥後這才意味深長的咧開嘴角,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那雙平日裡看上去異常凌厲的眉眼,也因爲閆重烈的這句話,此刻也有了別樣的溫柔:“那爲娘便等着閆兒的好消息。”
這麼說着,視線還有意無意的朝我的方向瞟了幾眼,彷彿在無聲的威嚇:“臭丫頭,咱們來日方長!”
“是,兒子不會讓母親失望的。”閆重烈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頷首低垂眼簾的樣子,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冥後見兒子這麼上道,深感欣慰。
嘴裡這麼說着,又側身對身旁的另一個丫鬟吩咐道:“小池,把我特意爲閆兒準備的糕點,放到桌上去。”
“母親,讓您費心了。”閆重烈看着丫鬟將手中的糕點盒放到桌上,陰厲的雙眼中隱隱閃過一絲動容。
冥後看在眼裡,擡手撫摸了一下閆重烈的鬢角,像尋常人家的長輩一般,口吻頗有些埋怨的說道:“傻孩子,跟爲娘客氣什麼。”
“你當真以爲我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不過是看到有幾樣你愛吃的糕點,專門給你送過來。正好看到這個臭丫頭在這裡,才順道問一下其他旁的事而已。”
是不是真的如冥後說的這樣,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聯想到她剛纔進來時,那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反正擱我這兒,我是不相信。
“兒子明白。”這一瞬間,我又有點同情閆重烈了。
但這個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我便忍不住暗罵了一句:葉小魚,你該不會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吧,有見過老鼠同情貓的麼?
“好了,既然你有要事要辦,那我也不好久留。”說到這裡,冥後慈愛的拍了拍閆重烈的肩膀,“記得照顧好自己,別讓爲娘擔心。”
假如不是知道當中的利害關係,此刻這樣遠遠看着他們兩個人,倒真覺得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畫面。
冥後對閆重烈說完,最後側頭瞟了我一眼,這纔對她身旁的兩個丫鬟吩咐了一句:“小碧,小池,我們走。”話落,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母親慢走。”
“冥後慢走。”
望着冥後離開的身影,閆重烈和老者齊聲說了一句。
“閆王大人,藥方已經配好了。”見冥後走了,閆重烈的臉色又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老者識趣的欠了一下身,想要離開,“如今這位姑娘也醒了,若沒有其他吩咐,老朽就先行告退了。”
“嗯,也好。”閆重烈話雖是對老者說的,但那雙陰厲的眼睛卻始終都在看着我,“至於方纔我和你說的事,等她的傷全好了,我再召你詳談。”
“記住,不得與任何人提及此事!”
在老者出門前,閆重烈又語氣森冷的補充了一句。
就這麼前後不過十分鐘的功夫,原本鬧騰騰的房間,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和閆重烈兩個人。之前還不覺得,現在人都走光了,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忐忑。
我看着一步一步,慢悠悠向我靠近的閆重烈,艱難的轉了一下脖子,聲音嘶啞的問:“你想幹什麼?”
想到先前閆重烈對冥後說的那一句,“滅了她的傲氣,讓她從此以後,變成我們閆家一條言聽計從的狗”,我就忍不住從心底裡打了個寒顫——冥後已經叫我吃盡了苦頭,現在換成這個變態的紅毛鬼,我根本無法想象,接下來等待自己的,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日子。
“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見我開口,閆重烈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這麼說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牀邊。
見我一臉警惕的表情,也不急着靠近,就這麼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看着我,慢悠悠的繼續開口說道:“還是說,僅僅只是我剛纔那一番話,就把你嚇住了,打算這麼快投降了?”
投降你妹!
我吃力的扯了下嘴角,當着閆重烈的面,毫不掩飾的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嗤笑:“呵呵,你想太多了。即便是死,我也不會遂你心願的!”
沒錯,雖然我現在確實受制於人,從這裡逃出去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我不是傻子。從他們娘倆剛纔的對話中不難聽出——我投降的越早,死的也就越快!
哪怕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可以活着從這裡離開,可在堅持到最後一刻之前,我是絕對,打死,也不會鬆口的!
“所以,你當真不怕死?”閆重烈站着沒有動,緊跟着又問了一句。
怕麼?我當然怕!
我沒有立即回答,沉思了一會,纔開口如實回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不怕死的。”
“但和死相比……”說到這裡,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一雙熠熠閃爍,好似有星光墜落在裡面的雙眸。
不禁抿了一下嘴角,舌尖泛上來一股苦澀:“我現在更害怕的是,在自己死之前,沒能有機會,和最重要的人好好道個別。”
“最重要的人?”像是無意識一般,閆重烈跟着低聲唸了一句。
但話音剛落,不等我有所反應,他突然俯身欺近,惡狠狠的一把掐住了我的下顎骨:“你說的這個最重要的人,就是我那親愛的好弟弟吧?”
“咳咳!”因爲臉上的傷口被扯到,尖銳的刺痛讓我的視線瞬間變得模糊不堪。可疼的抽冷氣的聲音還沒出口,頓時就變成了一陣沙啞的咳嗽聲。
“放,開我!”我的兩隻手如今形同擺設,面對閆重烈的刁難,現在也就只剩下煮熟的鴨子,嘴硬了,“是誰……咳咳,都不關你的事!”
“爲什麼?”結果我說完,閆重烈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掐的更用力了。
一雙陰厲的眼睛一順不順的盯着我的臉,和鳳淵極爲相似的下顎線繃得緊緊的,一字一頓,意味不明的問道:“爲什麼,你就不能對我笑一下?”
“啊?”劍拔弩張的氛圍下,我愣是被他這麼一句話,問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爲什麼要對你笑?”我腦袋又沒有坑?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對我笑!”
看着神色陰鬱,口吻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閆重烈,我確信,腦袋有坑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呵呵,現在不笑,也沒有關係。”見我始終擰着眉頭,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閆重烈收回落在我臉上的目光,驀地一下又兀自鬆開了手指。
隨後,又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對我笑。”
“就像之前,你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一樣。”
之前,醒過來的時候?我有對他笑過麼?
就在我懷疑這人不是腦袋有坑,而分明是神經錯亂了之際,腦海裡突然一道白光閃過,頓時明白了他剛纔話裡的意思。
在我剛醒過來的時候,因爲視線還沒有完全恢復。在模糊中,我錯將閆重烈看成了鳳淵,這纔會對他笑。可就算是笑了又怎麼樣,說到底我也是在對鳳淵在笑,又不是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