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地上爬起來,誠懇的說了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後伸手要去扶她。
“對不起,哼,說的倒輕巧,被潑一身飯菜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我的手還沒碰到她,就被狠狠打開了,“你以爲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的大喊大叫很快引來了餐廳服務員和其他用餐的顧客,所有人的視線一時間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看着他們,心裡沒有緊張也沒有害怕,反而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前段時間在好客來,潑了劉玲一身茶水的服務員。我現在的處境,不是和她有幾分相似嗎?不過相比較而言,可能更糟糕一點。
“這位客人,相信她也不是有意撞到您的,您看……”
“看什麼看,沒看見我衣服都髒了嗎,你會不會說話?”前來調解的服務員話還沒說完就被粗暴的打斷了,“現在我纔是受害者,OK ?”
我被她最後一個不陰不陽的“OK”刺激了一下,張口就說:“衣服髒了我賠你,你不要對服務生大呼小叫,他並麼有做錯什麼。”
“賠?哼,你賠得起嗎?”她說着從地上爬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行頭,“就你這寒酸樣,身上所有的加起來還不夠買我一件衣服的袖子,你要怎麼賠?”
她這話倒沒錯,我身上沒一件衣服是上五十的,全都是夜市裡或某寶上淘來的。不過寒酸歸寒酸,起碼很整潔不是嗎?至少穿在身上,比她那一身勒出贅肉的牌子貨要順眼多了。
“該怎麼賠,就怎麼賠。”我話還沒出口,就被聞聲而來的鳳淵搶先一步說道,“這位女士,衣服多少錢,我們一分不會少”
說着順勢攬過我的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聲音低迷的嘆了口氣:“壞東西,我一不留神你就闖禍,還真是讓人不省心。”說話間並沒有看我,而是眼角微挑,不帶任何溫度的睨了胖女人一眼,神情似笑非笑,莫名讓人脊樑骨一寒。
“天吶,這男人怎麼那麼漂亮!”圍觀的人羣中炸開了鍋。
“他們兩個什麼關係,是那個醜女人的男朋友嗎?”有人不甘的惋惜。
“男友力爆表!爲什麼我就沒有這樣的男朋友,沒天理啊!”紛紛向我投來嫉妒的目光。
“好豬都叫爛白菜拱了。”這什麼破比喻!
爛白菜你妹,你全家都爛白菜!就算鳳淵是豬,我也絕對不是爛白菜!
因爲鳳淵的出現,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變成了粉的冒泡的少女世界。但凡長眼睛有正常審美眼光的雌性生物,全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誰還管我和那個胖女人。但不管鳳淵美到如何秀色可餐,該解決的問題,還是得解決。
見胖女人愣愣的沒反應,鳳淵又問了一遍:“衣服,多少錢?”
不知是被鳳淵剛纔那個眼神嚇到了,還是同樣被他的美色所誘惑了,胖女人結結巴巴的開口,說話聲音都在顫抖:“七,七千八……”
“呵!”鳳淵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習慣性的勾了下嘴角。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中是道不盡的旖旎,偏偏當中沒有一絲笑意,反而陰鬱的叫人不寒而慄。
下一秒,衆人眼前一花,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一疊粉紅色的軟妹幣已經落在了胖女人的腳邊,少說也有萬把來塊:“不用找了。”
“嘶——”包括我在內,除了鳳淵自己,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尼瑪,這麼壕是鬧哪樣,還不用找了,敗家玩意兒!
胖女人顯然沒想到我這麼一個窮酸相的人,會有如此壕的一個朋友撐腰,臉上悻悻的有些掛不住。但錢就在腳邊,不撿白不撿。正當她彎腰拾起錢的時候,我的眼角又瞥到了鳳淵眼睛裡閃過的一絲無比熟悉的狡黠,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想一定有古怪。
這麼多次經驗教訓下來,如今觀察鳳淵的面部微表情,幾乎已經成了我生存的必要技能之一。畢竟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氣,進鬼門關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果不出所料,胖女人剛把錢揣進口袋,她的表情就跟後腦勺捱了一記悶棍似的,懵住了。但這一下非常短暫,沒有留神根本不會去注意。緊接着,她目光呆滯的擡起頭,忽然咧開嘴角“嘿嘿”笑了兩聲。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老年癡呆了,然而她接下來做的事,確實和老年癡呆沒什麼兩樣。
她機械的彎下腰,緩緩將我打翻在地上的那些食物撿了起來,然後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不僅如此,表情還十分享受,滿意的咂巴着嘴,渾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出,衆人的視線終於從鳳淵身上移開,重新落到了胖女人身上。有的指指點點,有的暗自猜測,還有的拿出手機拍視頻。但這期間誰都沒有上前阻止,任由胖女人在地上撿食物,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裡塞。
直到那些無法直視的混合物被吃的差不多,胖女人才如夢初醒一般,猛然回過神。難以置信的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周圍的人,發出了一聲比殺豬還淒厲的慘叫:“啊——”
隨後穿着她一身七千八,沾滿污漬的衣服衝出了餐廳。
“你打算站到餐廳打烊麼?”胖女人一離開,人羣就被遣散了。鳳淵眉角一挑,好笑的斜眼看着我,雙眸中原先氣勢凌然的冷意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狹促:“我又幫了你一次,打算怎麼獎勵我?”
“謝謝!”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聽我這樣說,他也不惱,一手拿着盤子,一手不容商量的牽起我的手,朝食物櫃臺都去。一邊走一邊說:“葉小魚,男友力是什麼?”
擦,他的關注點還不是一般的奇怪,一定是剛纔人羣中說的話被他聽到了。這個我要怎麼跟他解釋,難不成告訴他,就是他剛纔霸氣側漏的說“該怎麼賠就怎麼賠”的時候,還是瀟灑的把錢丟出去的時候?
說到錢,我又是一陣心痛,雖然那個胖女人得到了教訓,但損失了那麼多錢,這筆買賣怎麼算好像都不划算。
什麼,你說胖女人也挺慘的,教訓的有點過分了?呵呵,也不看看鳳淵是什麼人。倒不是我狐假虎威,而是回想之前被他弄殘廢的黃皮子和差點二度喪命的小鬼,我就覺得這次鳳淵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是不是這樣的?”就在我神遊太虛,思緒飄得無邊無際的時候,耳邊傳來鳳淵的低問。
我再一次痛恨起自己走神的毛病,剛茫然的擡起頭,“啊”了一個字,隨即感覺嘴上一冰,雙脣就被飛快的啄了一下。
這特麼哪裡是男友力,分明是耍流氓啊!我拿手背擦了下嘴巴,甩過去一個眼刀,不料又聽他說道:“既然你那麼小氣不肯給獎勵,那麼我只好費心自己討了。”
之後每次取餐,鳳淵都前腳不離後腳的跟着我,美其名曰將男友力進行到底。我不知道他這樣做算不算是男友力,我只知道,每次他跟着我起身,方圓十米之內的雌性動物也會跟着起身。我們走到哪,那些有意無意的目光就會跟到哪兒。說實話,這種無時不刻被注視的滋味,實在不敢恭維,難怪狗仔隊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因爲天色還早怕引人懷疑,鳳淵只好老老實實跟着我擠公交去夜宵城。一路上,我算是見識了好色起來的女人有多可怕。
看向鳳淵的時候,面紅心跳,一個個眼睛跟動畫片裡的花癡似的在冒愛心。而看向站在鳳淵身旁的我時,又目露兇光,恨不得一腳將我踹飛。
她們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換做任何一個美麗的女人都比我站在鳳淵身邊要適合,也更能讓她們找到平衡感。因爲我不僅醜,還挫,但站在鳳淵身邊的偏偏是我,不是她們。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就在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某些人不僅不收斂,甚至還火上澆油。時不時俯身湊過來不說,還故作親暱的往我臉頰上蹭。這些小動作在外人看來,就像兩個親密無間小戀人在說悄悄話。
於是託他的福,我差點沒被那些尖刀似的目光戳成一個大篩子。偏偏臨到下車,鳳淵又給我整了句:“老婆,慢點走,當心孩子。”
尼瑪,還玩上癮了!我無視一車瞪得眼珠快掉下來的女人,二話不說,轉身進了夜宵城。結果一進去,又蒙圈了——才這個點,餐館裡的位子居然全坐滿了。而且放眼望去,一半以上都是女食客。不用說,一定又是老闆娘的“小鳳”這塊活招牌在發光發熱。
才上班第二個晚上,鳳淵就不費吹灰之力,成功變身爲了餐館頭牌花魁,簡直就是財神爺在世。和周扒皮輕蔑中帶着不置信的嘴臉相反,老闆娘完全是笑得睜不開眼睛:“有小鳳在,咱們這個暑假營業額一定能創歷史新高度!”
呵呵,再一次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就這樣,鳳淵正式住進來的第一天,在忙碌和混亂中度過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太糟糕,起碼很充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