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江湖遊子 二百三十章、虧什麼虧
訃了偏殿。泣甲佈署的既像辦公室義像一間會客室,那晦聯省兩張桌子,桌子上居然還有一臺電腦連着網線,這邊供着香案,靠窗一側是黃花梨木座椅。除了那臺電腦很具現代感之外,傢俱與陳設倒是古色。
屋裡還有兩個,年輕的道士,那名短鬚道士一進屋就說道:“宇軒、德真,快給這位施主沏壺好茶主,您請坐,聽貧道慢慢爲您介紹本祠的法事。”
遊方此時的態度,擺明了是要當冤大頭啊,道士介紹了半天,越說“項目”越貴,最後推出了兩種頂級法事。一種收費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另一種收費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遊方當然只選貴的。
這場法事需要本觀住持翟冷道長親自主持,衆道士列隊誦經祈福。由遊方親手點燃香柱,在衆法師的護持之下敬獻於龍王法座前,整個大殿都是要清場的。儀式完成之時,殿外大鐘鳴九響,由遊方親自扶扛撞擊,殿內銅磐亦鳴九響,由翟冷主持親手敲擊,以象徵龍吟相和。表示南海龍王收到供奉了。
儀式完成之後,遊方將在衆法師的陪同下,去海邊放生一隻海龜,至於海龜龍王祠已經準備好了,有好幾十斤重,也不知從哪兒買來的。
商量完畢,中年道士立方就興沖沖的去找觀主了,據說觀主今天下午正好有空,同時讓德真去備飯。中午要待客。現在雖然已經過了午飯點,但遊方自稱還沒吃午飯呢。就是爲了到龍王祠來燒香,那麼在儀式之前怎麼能讓這位貴客餓着呢?
遊方繼續留在偏殿中喝茶,那名叫宇軒的年輕道士看着他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個老闆”施主,您可夠慷慨的!”
遊方趕忙答道:“供奉龍王。怎麼能說慷慨呢?只能說恭敬!,不瞞您說,我爹就是養魚的,前不久遇到一場大難牽虧最終逢凶化吉。這次來海南旅遊我特地要到龍王祠燒香還願,唯恐不夠虔誠。再說了,我家好多口人呢,這次拜龍王。希望給大家都祈福連講相聲的郭德綱都說過,不能使小錢辦大事,我怎麼能敷衍了事呢?。
宇軒連忙點頭附和道:“對,施主你做的太對了!”
遊方趁勢又問道:“除了這場頂級法事之外,還有更緣重的嗎?。
宇軒愣了愣,竟然露出了苦笑:“您是想問更貴的嗎?有到是有,收費九九八十一萬,儀式過程也差不多。但只在初一、十五或逢年過節。每天的頭一柱香,以及晨鐘暮鼓由住持親自祈福爲您敲響,需要提前預約的
恰在這時,那名短鬚道士將龍王祠的住持翟冷道長請來了,這位住持還有一個身份是消砂派三名內堂長老之一,掌管宗門內秘法傳承事務。
翟冷不到五十,身材微微有些福;神情恬淡微微有些冷肅感,但說話謙和有禮,舉手投足間確實很有高人風範。
遊方一見到住持道長,態度就跟見了活神仙一樣,立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做那收費八十一萬的頂級法事,看他的言談之間流露出的意思分明就是三個字一不差錢!
這種好事住持怎能拒絕呢,他告訴遊方初一已過,可以預約在本月十五。結果遊方很爲難,說自己還有很重要的生意要談,等這月十五肯定來不及了,明天就是八月初八,也是個非常難得的吉利好日子,乾脆就明天吧!
不料翟冷住持竟然拒絕了,推說自己明夭有一場重要的法會參加,無法主持這樣的儀式。其實遊方心裡也明白,明天就是南海汪村聚會之期,程冷肯定是要去的,不能留在龍王祠中。但是他的態度很堅決。說明天不行那就今天下午,反正儀式已經在準備了,乾脆就做一場頂級的法事。
晨鐘暮鼓,可以等到本月十五再敲。算是爲他敲的,今天這一柱香雖然不是頭香,但也代表頭香的心意。到了本月十五那一天,再由住持代勞敬一柱頭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有錢不賺白不賺,九九八十一萬吶!翟冷住持笑眯眯的答應了,心裡還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然後翟冷住持就帶着那名叫德歌的中年道士去準備法事了,敬香的時間定在未申之交,也就是下午三點整。吃完飯之後法事就可以開始。由德真與宇軒兩名年輕道士陪着遊方去膳堂用餐,當然是好吃好喝好。
吃飯的時候小道士德真有些靦腆的問了一句:“施主您貴姓?”
一般方外人不會主動去問施主的姓名,而是在功德箔上讓他們自己簽名留字,象徵結善隨緣之意。當然了,出家人也會在石碑、銅鐘上刻上捐贈人的名字,做爲一種宣揚功德之舉,很多人花了錢,也是希望留名的。
遊方笑着答道:“我姓梅,請問有什麼事?”
德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場法事做完之後纔會收錢,屆時將在金冊留名,但您現在能不能付點定金?儀式需要準備一些東西,都是現採購的,
一場法事九九八十一萬?那是扯淡!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是遊方搞那麼大的場面,肯定還是需要成本的,假如他做完法事不付錢,道士們找誰哭去?收兩萬定金倒是足夠了,倒不是懷疑遊方付不起錢,但是以防萬一嘛。這種話住持自不好意思說小道士開口卻無所謂。
遊方笑了。從揹包裡取出了兩萬現金遞給他道:“還真是巧了,我身上帶着這些現金,不過誰也不可能拿那麼多錢出門,回頭我籤張支票可以嗎?”
德真立即點頭道:“可以可以,當然沒問題!”然後拿着錢出去了。
下午這場法事過程不必詳述。總之非常隆重,遊方燒的香比胳膊還粗。捧在手裡簡直像個冒煙的大火炬!而龍王祠的一班大小道士都忙的夠嗆。儀式完成之後又在後院一間靜雅的客廳內喝茶,住持親自陪同。德數捧來了一大一小兩本金冊。
這兩本冊子與先前看見的那兩本大不一樣,有點像婚紗影樓的像冊。因爲每一頁都是硬質的而且很厚,所區別的就是質地似乎是鍍金的。頁數並不多。冊子封面上寫着“大小洞天南海龍王祠功德金冊”下面還有小字“辛卯年(公元力。年)”原來這不是隨便籤的。一年只有一冊。
稍大一點的冊子是留在龍王祠的。據說是要接受誦經焚香祈福,有專門的地方供奉小一點的冊子頁數很少。相當於一本證書,讓遊方帶回去紀念,也算是進行此場法事的一個憑證,這兩本冊子上都需要他親自簽名。
那本大的功德金冊是翟冷親自打開遞過來的,德歌雙手遞過了一支筆。遊方接過冊子的時候稍微愣了愣。這本冊子打開之後左右兩頁只留一個人的名字,其它都是祈福的話以及儀式的記載。翟冷雖然直接翻到了這一頁,但遊方眼神很尖,看見了翻過的上一頁中有人留的名字。是“香港肖常”
如果遊方記得沒錯,肖瑜曾提過一次,她的父親就叫肖常,還真是湊巧了!
遊方在兩本冊子上都簽上了名。小冊子自己收起,大冊子恭恭敬敬遞還給翟冷住持,隨冊子附上的還有一張開好的支票。翟冷接過冊子與支票時神情變得非常古怪,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因爲遊方在冊子上的簽名是“河南梅蘭德”
過了好半天,翟冷才放下冊子站起身來。躬身抱拳試探道:“請問您就是風門前輩蘭德先生嗎?”
遊方微微一怔,也起身答道:“不錯,是我!您是”?”
翟冷與一旁的德歌趕緊躬身行禮,長揖及地道:“消砂派內堂長老穆冷,攜弟子陳德歌給蘭德前輩見禮!慚愧,慚愧,真是有眼不識泰工,今天這事,”
遊方一邊笑一邊還禮,將兩人扶起來道:“哎呀,沒想到會這麼巧。難怪我見二位道長氣度不凡,原來真是當世高人,我這場法事真找對人了!本打算明天就去南海漁村拜山。不料今天就與二位同道見面了。真是有緣吶!”二位同道比我年長,不必叫我前輩。”
翟冷是一臉慚愧啊,扭頭狠狠的瞪了徒弟一眼,尷尬的幾乎無地自容。指着桌上的金冊道:“蘭德前輩,您怎會到這裡做法事?事先也不通知一聲,此處就是我消砂派的道場啊!”
遊方答道:“哦,我事前真不知道!我曾在松鶴谷見過貴派柳希言長老還有李憶墨、產禮強兩位年輕同道,他們到沒告訴我。”但這樣不是更好嗎?我本就打算做一場法事,由消砂派的高人來主持,自然更加是錦上添花。”
遊方說的是實話也是謊話,他不是不認識消砂派的弟子,松鶴谷中就見過三位還打過招呼。但當時那種場合他是衆人矚目的中心,沒來得及細談太多,連南海漁村聚會都沒談,柳希言長老自然也沒告訴他大洞天龍王祠是消砂派內堂所在。
至於蔣砂派給江湖風門出的邀請,也只說到牙籠半島南海渣村聚會。沒有特意說自己的宗門內堂所在,這完全沒有必要。假如不是張流冰私下裡告訴遊方,他還真不知道!
今天這一出鬧的,消砂派內堂執事同時也是龍王祠的知客陳德歌設門檻釣空子,本來也就是幾百塊錢香油錢的事,結果釣到了蘭德先生頭上。而遊方順着門檻就上來了,自己架天梯,舉行了一場九九八十一萬的級法事,搞得就像消砂派想故意騙他錢一樣。
這筆錢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功德金冊已經留名,總不能把名字再擦掉,這個儀式本身就應該是隆重而認真的,而金冊也不能毀去。它畢竟是一場真正的法事,身爲道觀住持的狸冷當然不能開玩笑亂來,而且遊方也不可能不付錢。
倒是蘭德先生的態度沖淡了場面的尷尬,表示自己就是來做法事的。碰到了消砂派同道那是有緣!在龍王祠又聊了半天,談的都是明日南海漁村聚會的事,翟冷問遊方住在哪裡,明天一大早…定要派車尖方也沒客與,告訴了他自只住的酒辦:好用天把車派到門口再給他打電話。
告辭的時候,翟冷一直將遊方送到了道觀門口,又問蘭德先生還有何吩咐?遊方想了想說道:“我在風景區中見到一家商店賣葫蘆,烙畫並不是一般的手筆,似有秘法痕跡。現在想想應該是消砂派開的商店吧?”
翟冷:“蘭德先生真是好眼力。那裡是我消砂派的地方,由我師弟庸萬花掌管。”
遊方笑了:“難怪啊,連我看見都很感興趣,買了很多葫蘆,路上不太好拿,如果方便的話,就一起幫我拿到酒店好嗎?謝謝了!”
翟冷趕緊答道:“蘭德先生太客氣了,舉手之勞的小事而已,說行麼謝字?”
遊方前腳一走,翟冷一個電話就把庸萬花叫來。庸萬花來了之後才知道剛纔買下二十八個葫蘆那人居然是蘭德先生!這件事也就罷了,而陳德歌居然在龍王祠看走了眼,把人當作一位年少多金的冤大頭,拉過來一頓忽悠,做了一場級法事。
結果蘭德先生真做法事了、錢也給了。然後就這麼走了,消砂派衆人尷尬萬分偏偏還沒辦法!猜冷想罵徒弟,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罵,因爲這件事他自己也有份。完全沒想到嘛。
庸萬花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既然知道前輩住在哪裡,今天晚上就把這些葫蘆給他送去吧,私下裡把錢還了,也許好說一點。”
狸冷語氣一沉道:“你這樣是什麼意思,人家缺這筆錢?本就是找道觀做法事祈福,這麼一來豈不是更尷尬?至於那些葫蘆,唉一!”說到這裡他長嘆了一聲。庸萬花:“葫蘆怎存了?”
狸冷:“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清楚了,你好意思把那些廢葫蘆再給人家送去嗎?明天到了南海漁村,蘭德先生一看我們消砂派拿出來的風水葫蘆,明顯不是一回事。”然後又嘆氣擺手道:“我要稟明掌門,只能取二十八個風水葫蘆送給蘭德先生了。”
庸萬花:“一套完整的二十八宿風水垣局葫蘆?那我們可虧大了!”
騾冷斥道:“虧什麼虧?人家剛纔跟我們談吃虧了嗎?鬧出了這種笑話,幸虧蘭德前輩不計較,大家都好下臺。他倒是沒說什麼。但我們這八十一萬收下了,假如傳揚出去,又算怎麼回事?這可怪不得蘭德先生!”
是啊,這事怎麼能怪遊方呢,人家進廟燒香按規矩來,有多貴的法事做多貴的法事,假如還嫌吃虧的話。那也只能怪龍王祠沒有更貴的級法事了。而且蘭德先生走的時候也沒要什麼。就是請他們幫忙把剛纔買的葫蘆送到酒店,至於消砂派送什麼樣的真蘆,那是消砂派自己的事。
有些秘法器物根本無法按通常的方式去核算成本,一個風水葫蘆多少錢算貴啊?那是高手的心血,普通人花再多的人工也加工不出來,除去這這種成本,它本身可能非常便宜。最難得的是,一般人想花錢也沒地方買。
庸萬花皺眉道:“本次南海渣村聚會,風水葫蘆到是準備了幾十個。但如果一下子拿出二十八個送給蘭德先生,可就不夠了!而且也湊不齊一整套的啊?”
騾冷:“聚會準備的當然不夠,也不必動用那些,可以拿本門內堂收藏的送他,如果湊不齊的整套的話,這幾天就把所缺的加緊製作出來。找個藉口拖延幾天,就說你們店員不小心把葫蘆打碎了。”
說到這裡這位長老自己突然笑了:“這位蘭德先生,年紀輕輕確有前輩高人風範,他未必不知龍王祠是我消砂派內堂所在,行事卻頗有遊戲江湖之意。
我等如此處置,假如傳揚出去。將來未嘗不可成爲一段佳話,你們明白嗎?”
遊方這筆“芒意”做的可真值啊!雖然花了八十一萬,卻換到了一整套二十八宿風水垣局葫蘆。這種葫蘆在南海淡村聚會中可以向消砂派購買或以物交換,但他一個人不可能買下那麼多,不僅是錢的問題。那麼多江湖同道都在場,別人也想買的話他也不能全包了,更不好意思與一衆晚輩去爭什麼東西。
更重要的是,在那種場合也湊不齊一整套,它們對遊方研究風水桓局非常有用。遊方是有意的嗎?只能說是在有意與無意之間。順水推舟而已,但這種結果他能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曾經見過遊方的消砂派長老柳希言親自到酒店門前接他,開車的是柳希言的弟子嚴禮強,他們一見面就行禮致歉道:“真不知道蘭德先生已經來到三亞。昨日還去了龍王祠,失禮之處,請您千萬包涵!”
遊方笑道:“近日各門同道多有拜山,知道貴派很忙,也不好意思打擾,本就打算今天再登門拜訪,不料昨日巧遇貴派幾個同道,還難爲你們這麼客氣來接我。”
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