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上,一片蒼茫。
罡風凌冽,極光閃爍,掛下道道長虹。
跨坐在虎背上的背劍道人,正閉目冥思。
無人能知的角落,他的元神正在溝通異域的一個存在。
通過一種奇特的感應,他能夠聯絡另一邊,彷彿那就是···········未來的他一樣。
之所以他會拜入碧遊宮而不是玉虛宮,就是因爲這個“人”的指點。
事實證明,至今爲止,他的指點從未出錯。
不過,這不代表申公豹毫無疑問。
毫無保留的信任一個瞭解很少的存在,連是人是妖還是別的什麼都不知道,是幾乎不可能的。
“方纔那人,是個異數,我在無量量劫之中未曾見得此人,實在是不好說啊·······”
對面那個人,這麼說着。
“那是林聖,道號玄靜,是開天之前就存在的大神通者,本就有無量法力、莫測身體,得道比道祖還要早,如今不過是降臨三界內,天道賜予聖位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前些時候,我還在碧遊宮見過一面。”
申公豹元神傳訊,竭盡全力,溝通着那個莫名存在。
“這麼說的話········唔·········開頭之前便已存在,又能以強力獲取聖位,此人若是論起來,的確是堪比混元十二重樓。”
“或許跟我類似,也是從別的世界橫渡虛無而來···········只不過他較之我等更強一籌。”
“既然這樣,倒也未必不能合作,只是不清楚他的跟腳,以後從此多事了······”
申公豹聽得半懂不懂,只是他也不問,因爲總是會被一句“時機未到”糊弄過去。
偏偏他很多時候不得不仰仗這位,不管是道法還是煉氣,總之只要問了總是能得到詳解,無論是什麼疑惑都會不厭其煩地給予指點,猶如一位老師。
申公豹能在化形之後,不過五百年,就將以往積累轉化爲玄門法力,一身道行逼近金仙,少不了這人的功勞。
“其實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到底是誰?”
爲什麼········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我自己!
這個疑惑深藏在心底,已經很久了。
這個聲音自從他還是一隻飛豹的時候,就一直伴隨着他了。
教他常識,教他禮儀,學習人類的文字,指點他種種忌諱,乃至於拜入碧遊宮,一路修行至今········不知不覺也有兩三千年了,想想初次相逢時,一切恍如昨日一般。
遇到這個聲音,簡直是申公豹此生最大的機緣,沒有之一。
那個聲音沉默了,久久沒有迴應。
就在申公豹以爲這次交流就到此爲止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一個與他一模一樣,就連坐騎都一樣的道人,就憑空出現在眼前。
“這··········你···········”
對面的“自己”笑了笑,態度很溫和,眼中帶着滄桑,經歷太多以至於可以淡看世間萬事萬物。
寵辱不驚,去留隨意。
兩者相對,申公豹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個頑童,而對面的就像是個老人。
並不是樣子老,而是態度,心態,總之就是那麼玄妙的東西。
“如你所見,我是另一個洪荒世界而來的申公豹。”
“崑崙山成精,修煉數千年,拜入玉虛宮,聽道白玉牀,闡教不入流,截教廣結交,封神榜上客,東海分水將,歷經無量劫,徹悟混元道。”
“貧道申公豹,見過道友。”
申公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竟然··········是另一個我?
他欲言又止,很想說不信,但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對面另一個他平靜地看着,坐下的飛虎倒是吼了兩聲。
申公豹這才注意到,原來兩人的坐騎其實並不完全一致。
對面的那隻飛虎,給他的感覺就跟多寶類似,屬於金仙的那種不朽之性。
另一個他見他望來,輕笑着,撫摸着這隻純白飛虎的腦袋,惹得它舒服地哼哼着。
“這隻飛虎,是我當年在東海證道混元時遇見的,那時無量量劫已至,三界墜入歸墟,化爲烏有,這個孩子當時奄奄一息,在我水府邊上被我撿到,就收留了,權當做個伴兒。”
“後來橫渡虛無,也不知過了多久,同行之人紛紛身死道消,被虛無吞沒,我仗着混元法力,撐到現在,身邊只剩下它了··········後來在世界胎膜之外,忽然感應到你,這才決定闖入這裡,那就是那一次你吞吃那枚毒果開啓靈智的時候。”
“至於後來的·············後來的你都是知道的。”
“現在,我本尊其實還是卡在天上,不過已經能夠以神念降下世間,跟隨在你身邊,偶爾看看這裡的風景。”
申公豹沒有質疑他的話真假與否,因爲無論真假,對方必然道行遠超於自己,更何況對自己也沒有惡意。
“世界之外,是什麼模樣?”
“跟你一起的,還有別人嗎?別的聖人呢?”
“混元大道,你成聖了?”
“你活到了無量量劫,無量量劫又是什麼?”
“兩個世界,爲什麼這麼相似?”
············
申公豹有很多問題要問,就算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畢竟,一個跟他所在的世界幾乎一模一樣,也有三界,也有封神,甚至還有另一個他的世界,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世界如同雞子,混元如一黑球,脆弱的好似水泡,勁風一吹就滅了一大片,這種世界,在界海之中到處都是,屬於隨處可見的雜草一般的世界。”
“何謂之界海?道友方纔提及的虛無又是何物?”
“虛無是真正的虛無,唯有金仙以上者能夠短暫存在,但是沒有混元之力護持,也跟那些隨生隨滅的氣泡一般,只能存在剎那。”
“虛無,就是無,難以用言語解說,非得自己親身經歷不能理解,用凡人的言語來形容,必然失去其本意。”
“至於界海,就是那空無之中,世界聚集之所,虛無孕育世界的所在。”
“至於其中,沒有方位上下之分,更沒有早晚光陰流逝之別,只有感應與認知長短之分。但凡你所認爲的,都能實現,你認爲過去很久,那就真的很久,但相反也是這樣。”
“其他諸如此類怪異難言之事很多,不到金仙,不能出洪荒世界,不到混元,不能在虛無之中行走,當然行走也不是真的在,那裡是真的空無,只是我用比喻形容那裡。”
“總之這世界之外,不是那麼好的,更不是你眼下的道行能夠窺探的。”
“常人若是直視世界之外,必然被虛無侵蝕,沒有金仙道行法力都要瘋癲。”
“至於未來之事,說來話長,如今天地才經歷了區區幾個量劫罷了,距離無量量劫世界墜入歸墟還早着呢,大可不必急着知曉···········你眼下的最大難事,還是要過了封神這一殺劫。”
“先前小打小鬧,甚至你拜入碧遊宮都不算什麼大事,畢竟你也是天定的封神之人,身居飛熊之命的開劫之人,至少混個肉身成神很是輕鬆。”
“而我要提醒你的就是,不要試圖更改結局!”
申公豹皺着眉頭問道:
“若是不能更改大勢,那爲什麼·········”
“因爲你在闡教不會得傳上法!”
另一個他打斷他。
“我就是在闡教之中,往日裡逍遙度日,只知道呼朋引伴,修行時卻混了個半桶水,雖然也被傳授了玉清妙法,也能聽其講道,但是並非嫡傳,這道法上先天就落後一層·········後來我被困在北海眼,煉就了身外化身,在幾個量劫之後才行走人間,自證自悟,傳下一道旁門道統。”
“自此我斂去行蹤,也不插手大事,只是偏安一隅,偶爾撈些香火氣數,以濟修行···············嘿,被壓在海眼之中,又有聖人符印,倒成了我的護身符,外間的劫數怎麼都是波及不到我的!”
“後來我倒是得了老君親眼,偶爾能夠指點我一二,加上小心謀劃、一心苦修·······竟然真地給我在無量量劫時分謀取了證道之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