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九五地下賭場的新霸主
和幾個月前新開張相比,許先生多請了不少服務員,第一批的員工都已經被升爲部長。可許先生還是忙得不可開交,他和方曉翎打了聲招呼,就將接待的工作交給了一位部長。直到加登吃飽了,開始拍攝店裡的環境時,許先生才又再出現。方曉翎好久沒有和他交談了,直到午夜兩點,最後一位酒店員工離開了,兩個人才有機會好好坐下聊天。
許先生這麼忙是因爲他的事業發展的很快,營業場所從一層樓迅速擴大到三層樓。他的辦公室寬敞高貴,佈置得古色古香,用的傢俱都是昂貴的紅木。光是其中一角的品茶用的桌椅和茶具便價值不菲,可上面已經鋪上了微塵,許先生當然無暇品嚐香茗。和典雅的古式裝修格格不入的就是辦公桌上相對而置的兩臺手提電腦,方曉翎一看就知道那是許先生用來打《英雄無敵3》的。可自己離開後,估計許先生不但沒有時間打遊戲,也找不到對手。
“我喜歡一步裝修到位,所以就做成這樣了。這個格局,我希望能用幾十年。”許先生似乎在解釋什麼,可方曉翎不以爲意。賺到錢之後當然要對自己好些,該花在愛好上就盡情的花,這種觀念在當年她父親買芭比娃娃給她時便已經形成了。
方曉翎今晚沒見到露西亞,問起她是不是已經辭職。許先生卻說她是懷孕了,回她母親家休養,自己忙得竟沒有時間籌辦婚禮。方曉翎爲他高興之餘,也提醒他做生意再忙,也不能忽略親人。
“餐廳快要走上正軌,等我訓練出兩個得力助手就好了。現在正是站穩腳跟的時候,半點鬆懈不得。在這隔壁的大樓,也很適合開餐廳,我有心也租下來擴充經營。可是,我目前手頭資金不足,而從銀行能借的都已經儘量借了。我擔心別人看到我生意紅火,搶先租下來和我競爭,那將來麻煩就大了。很可惜,要真讓我租了下來,這幾年周邊再也沒有適合經營中國餐廳的場所。”許先生整個人陷入大班椅中,腦子疲憊之極卻無法停止運轉。
“你大概需要多少?”
“我自己有一點,再有十萬美元大概夠……”許先生看到方曉翎拿出支票薄來,連忙阻止說:“哦不,我沒想過要問你借。”
方曉翎三下五除二已經寫好了,她不用分說的遞過去給許先生:“你就當我是投資你的餐廳好了,有錢閒着也是閒着,你可以幫我賺更多的。現在我只能給你這麼多,決賽之後,也許還有。”
許先生看到15萬的數字,想一想還是收下了。他說:“那好吧,我過兩天起草一份投資合同,我們一起去籤。”
“大家都忙,你委託律師搞好之後,寄給我就行。”15萬美元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兩個人雖有心打一局遊戲,但大家都忙,終於還是算了。
離決賽的日子越來越近,要拍攝的場景還很多,加登吃驚的發現摩托賽車也是這女孩的愛好。他試着坐在摩托車後面感受了一下方曉翎在公路上飈車的速度,那不是沒經驗的普通人可以承受的體驗。而讓加登驚訝萬分的是,在她的這個圈子裡,方曉翎的車速一點也稱不上厲害,甚至在女孩子中也是同樣。
邦妮要正式和職業車隊簽約了,餘洋打算做她的經紀人和陪練。性格要強不服輸的餘洋會做這樣的決定,令方曉翎和林嘉蘭詫異。可餘洋並不以爲意,因爲他很爲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自豪。用他的話說,就是邦妮深切的認識到他是多麼重要和有男子氣概。方曉翎再見到餘洋已經是回到學校裡的事情了,當時他右手臂上幫着石膏,身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餘洋將經過一說,方曉翎聽得冷汗直流。深夜在沙漠公路旅館裡,真的能發生這種事,不僅是在電影中。方曉翎真心打算要找個朋友幫餘洋將這段經歷寫成故事。方曉翎看到餘洋和邦妮相處得很快樂,彼此望向對方的眼神和過去明顯不一樣,很爲他們開心。可她覺得餘洋再也不會專心騎摩托了,幸好他的愛好很多,至少打架不用擔心邦妮能超過他。
方曉翎牽掛着和基茨打賭的事,她和艾薇去探望過麗莎,知悉她在服刑中一切都好。沒有人在監獄中故意整治她,也沒見到疑似是基茨的人接近她。再過幾個月,刑滿出獄,他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艾薇拉着方曉翎和餘洋,偷偷到基茨家附近觀察,驚喜的發現這座大型住宅已經換了主人。基茨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這很不可思議,黑社會一般是不會離開他的老巢的。回到校園以來,看來每件事都很順利,然而生活畢竟不能事事盡如人意。
要拍攝方曉翎的成長曆程,酒館和地下賭場是不能避免的兩個場所。可這兩個打牌的地方並不合法,都屬於私下經營。酒館還可以想辦法偷拍,地下賭場要這樣搞,被發現了可不是好玩的。鄧肯卻在電話中建議,不妨直接和賭場方面商量一下,這事未必沒得談。方曉翎找到賭場經理萊頓說起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萊頓答應了。
“其實我們這個行業屬於公開的秘密,沒什麼事也不會有警察找上門。”萊頓直言不諱:“只要不是太張揚,拍成節目對我們賭場是一個宣傳的好機會,知道門路的總有辦法找到我們。可是,我建議你們還是用偷拍的形式,我會知會我們的保安放水的。另外,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方小姐你最好化妝成另一個人。視頻拍好之後,需要給我們剪輯一下,要是播放出未經我們允許的片段,那大家都不是很方便了。”
“這種事很常見,在我的採訪生涯裡遇到過好多次了。”加登不以爲奇:“有很多在電視上播出的,宣稱是偷拍的節目,其實都是和主人家約好的僞偷拍。看似是曝光了當地的秘密,其實泄露多少都是有分寸的。至於化妝這種事你別發愁,我最拿手,保證你變成另一個人。”
加登沒說謊,他先帶方曉翎去髮廊將頭髮燙成微卷,再染成暗紅色。他向方曉翎保證在決賽桌的時候頭髮能恢復原樣。然後加登將一包藥粉化在水中,直到變成一盆棕色的液體。他叫方曉翎用它來洗臉,手臂和腿腳。方曉翎這樣做了之後,對着鏡子一照,幾乎尖叫出聲來。她洗過的地方,皮膚竟然變成了淺棕色。
“別慌,只要用另外一包藥粉洗一下,馬上就能恢復原貌。挺好玩的,不是嗎,這種化妝粉事後我可以送你一包。現在,再配上一副大墨鏡,和一套和你平時風格不同的豔麗服裝,我敢打賭連鄧肯都無法把你認出來。”
確實,經過一番簡單的易容之後,方曉翎簡直變成了一名拉丁女孩,連她自己都認不出鏡子裡的形象了。她在鏡子前轉了兩圈,彷彿在欣賞一位似曾相似的美女,那種感覺既神秘又性感。想着今天要以這個形象去跟巴尼、蓋特、老氈帽、手術刀等人打牌,方曉翎不自覺的現出惡作劇般的微笑。
可是方曉翎在酒館沒遇到巴尼和蓋特。幾個月沒來,酒館變得冷清了。來這裡打牌的人沒幾個認識的,水平看上去都不怎麼樣,方曉翎玩了一陣便覺得索然無味。可她打聽到了巴尼和蓋特的消息。這兩條酒館裡的小鯊魚,在酒館蓄夠了錢相約到他們口中的“大賭場”去了。方曉翎猜,那裡就是地下賭場。但他們的水平和運氣顯然都不適合那個地方。後來有一天被人押着回來,向酒館裡的朋友借錢還債。但混跡於酒館的,不是閒着沒事小賭怡情的打工族,就是從前者身上搜刮生活費的大魚。哪裡能有“朋友”借給他們那麼一大筆錢呢。從那天起,再沒人見過他們,他們可能沒有後來了……
方曉翎黯然離開了酒館,這算是從賭城回來後聽到的一個令人傷感的消息。在她成長的路上,她和巴尼、蓋特他們雖然有過一些小摩擦,但後來都成了朋友。要是他們被人追着還錢那天,方曉翎還在酒館裡,說不定她會救他們。也幸好艾薇和自己相識相交,否則她說不定也會走上這條路。加登倒是很興奮,這種即場偷錄到的賭徒故事,是很好的節目素材。
到了地下賭場,方曉翎挽着加登的手進入,和他假扮成情侶。房間的門衛殷切的替加登保管好大衣,加登給他豐厚的小費。門衛感激之下低聲提醒他們,盧卡斯先生今天在VIP房間,兩位最好不要進去。
“盧卡斯是誰?幹嘛我們不要進去?”加登稍微教了一下方曉翎變聲說話的技巧,她現在的聲音比平時嬌嗲一些,符合一個在富翁身邊的女人身份。
門衛有些不安,顯然他的多嘴提醒不合賭場利益,他連忙更加壓低聲音解釋:“盧卡斯先生是最近進駐賭場的巨鯊王,贏了很多人的錢。他的水平很高,我看兩位新來,所以提醒一句。”
“那正好,我正要會會高手,謝謝你的提醒。”在門衛詫異的目光中,方曉翎指引着加登前往VIP房間。方曉翎心想,鄧肯走後,手術刀、老氈帽他們應該回歸VIP房間了,難道盧卡斯比他們還厲害?
正好有兩個人從VIP房間中開門出來,看他們的樣子無疑是輸光了。他們情緒激動,急促的話語中不停提到“盧卡斯”的名字,還互相指責着幾乎大打出手。方曉翎認識他們,這兩個人都是VIP房的常客,有一定的水平且資本雄厚,從沒見過他們輸得這樣失態。推門進去之前,方曉翎還聽到鄰桌有人在議論,說盧卡斯又把人贏得火冒三丈了。這一桌就是被譽爲“VIP房間淘汰桌”的那張牌桌,當初鄧肯趕出來的人都聚集在這裡,老氈帽赫然在列。有人要進入VIP房間,他擡頭望了一眼,看到富豪打扮的加登和年齡不相襯的妙齡少女。老氈帽搖搖頭,方曉翎知道他是在想:可惜,好魚都被豬嚼了。
進入房間,牌桌上的衆人一起向他們望過來。只見手術刀和一名光頭牌手相對而坐,這名光頭牌手是如此突出,以致令人不禁無故將他和手術刀相提並論。這人額頭突出,油光發亮,簡直活像一個電燈泡。但見他眯縫眼,酒糟鼻,豬腸嘴,雙耳還戴着耳環,簡直要多討厭就有多討厭。方曉翎馬上就想,這人準是盧卡斯。
“好好好,我看到誰來了,歡迎新人。嘻嘻,我說哥們,你可以將這個美女押上牌桌嗎?當你輸光之後,你可以當她是一萬……啊不是,兩萬美元的籌碼。”光頭對着加登又是吹口哨,又是打響指,歡呼雀躍着像個智障人士。
“盧卡斯先生,請你不要騷擾其他客人。”臉上有雀斑的女發牌員怯生生的說。方曉翎認出她了,她以前在酒館發牌,叫赫蒂。以前就是她發給一條小魚第四張6,讓方曉翎被唯一的河牌逆轉。
“閉上你的嘴,婊子,我沒少給你小費。就算將你押上賭桌,也只能當一個盲注。”盧卡斯罵罵咧咧。手術刀皺緊了眉頭,嘴角抖動了兩下沒說話。方曉翎看到他的籌碼比盧卡斯少。
盧卡斯和手術刀之間有兩個空位,方曉翎在那張作爲盧卡斯下家的座位坐下。這個座位離門口較遠,明顯是挑選過的。察言觀色,方曉翎知道這個信息被盧卡斯和手術刀捕捉到了。盧卡斯看來確實是個棘手角色,難怪除了手術刀以外,賭場的其餘好手都不在場。加登拉過一張座椅,坦然坐在方曉翎旁邊。
“這鬼地方居然能有女人進VIP房打牌?今天真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我說哥們,你很快就會後悔爲什麼今晚不是帶她去首飾店再開房,你天真的以爲來這裡會省錢一些嗎?哈哈哈哈。”盧卡斯放肆的狂笑起來,現在他不像傻子了,而是個猙獰的瘋子。
赫蒂都不敢望盧卡斯了。盲注是100/200,她問方曉翎要買入多少。方曉翎指一指盧卡斯,他是牌桌上籌碼最多的人,方曉翎表示他有多少我就買多少。
“女士,你不能讓我太亢奮了,否則那位紳士將會以爲我們是串通的。”盧卡斯收斂了笑容,滿臉奸詐的說。方曉翎心念一動,覺得這個人瞬息之間就轉換了三副臉孔,演技都頗爲精湛。這番造作恐怕是另有目的,並不是他天生讓人難以容忍。可惜無論盧卡斯怎麼表演,方曉翎和加登都是不爲所動。
盧卡斯的籌碼有十萬美元之巨,牌桌最大買入只有五萬,赫蒂爲方曉翎兌換了五萬籌碼。手術刀原來只剩下兩萬了,見狀也補滿到五萬。牌局一開始,盧卡斯驟然閉上了嘴,牌桌上的其他人頓時感受到一種凝重的氣氛
盧卡斯先行動,他加註到600元。方曉翎用一枚籌碼壓住底牌,她今天不能拿着水晶魔方,3bet到2000元。剛上桌理應先觀察,可方曉翎決意不按規矩辦。盧卡斯如此臭名昭著,他的風格可想而知,而方曉翎的優勢是盧卡斯不熟悉她。在有利的位置,方曉翎要堅決打擊他的氣焰。手術刀在BU位置上4bet到5000元!盧卡斯打了個哈哈說,都很有錢的樣子,可他想要更多,他5bet到12000元!
“我全下!”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回到方曉翎這裡還不到30秒。而她好像早就預料到盧卡斯的行動,在他5bet後馬上宣佈全下!手術刀沒有半點猶豫就扔掉了自己底牌,他的目的本來就是引誘盧卡斯和方曉翎的針鋒相對。
“你有個很有錢的冤大頭男朋友,女士,但你沒有一手好牌!”盧卡斯陰森森的盯着方曉翎。
“我覺得已經夠好了。”方曉翎臉不紅心不跳的對望回去,當然她的墨鏡保護着她。
“我本來想跟你慢慢玩,但有錢我沒理由不賺,我跟你。”盧卡斯最後的跟注壓低了聲音,像是一種恐嚇的語氣。
加登不禁略微皺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的牌技雖然不夠精湛,但鑑賞的眼光卻還不錯。250倍大盲注的全下,發生在兩個完全陌生的對手之間,快速的決定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如果說這把牌有誰做錯了什麼,那恐怕只可能是方曉翎,因爲盧卡斯是跟注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