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信徒們之所以敢反撲,就是仗着背後有人,可是他們突然發現城外走進來的不是自己人,反而是一個光明信徒,所有的黑暗信徒都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光明信徒的依仗和底氣都是天使軍團,可是天使軍團眨眼間全軍覆沒,所有的光明信徒都有種後臺倒塌大難臨頭的感覺,因爲黑暗勢力的援兵來了,那不是普通的援兵,而是能夠彈指間覆滅天使軍團的強者。
可是就在這時候,光明信徒戲劇性的發現城門外進來的是自己的人。雖然對方沒有亮明身份,但是從他身上那濃郁的神聖光芒,以及背後金色的十字虛影來看,鐵定是光明陣營的強者無疑。
這個從城門口走進來的人自然是灰加,城內無數居民看着灰加的時候,灰加也在看着城內的居民,更是將兩個陣營信徒們的表情和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第一聲嘆息,是嘆息黑暗信徒的報復舉動,這些黑暗信徒已經被仇恨遮蔽了眼睛。可是緊接着光明信徒反過來繼續仗勢欺人,灰加再次嘆息一聲。
灰加一直在思考,到底什麼是光明,什麼是黑暗,又是誰給光明披上了善良仁慈的外衣,又是誰給黑暗打上了奸邪狡詐的標籤。
十天裡,灰加一直在思索,一直在自問。他反覆回憶自己從小接受的宗教教育,又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一一印證,灰加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他終於決定走出去,到光明神國去看一看,他想知道這個光明神神光籠罩的世界是不是像宗教典籍中描述的那般美好。
只是很可惜,灰加從踏上光明神國到現在唯有嘆息……
灰加徑自走入城市,走進人羣,他身後跟着九日三人,這三人之前大發神威屠戮天使的情景已經在城市中傳揚開來,無論光明信徒還是黑暗信徒都知道他們的強大,所以,看到他們入城,所有人都惶恐的跪拜,不敢有任何舉動。
只是,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灰加身上,他們不知道灰加的身份,更不知道灰加到底站在哪一邊。無論光明信徒還是黑暗信徒都迫切的想要知道灰加的態度,因爲灰加的態度關係到他們的生死存亡。
灰加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在看到那些因爲爭鬥而受傷流血的人時,不問身份,不論陣營,一視同仁的施展治療術治癒他們的傷勢,遇到那些實在無法挽救的死者,灰加則是垂首唸誦往生的經文爲他們超度。
所有的信徒全都沉默下來,因爲他們已經明白過來,灰加既不是光明陣營,也不是黑暗陣營,無論哪個陣營都能得到他的幫助,但無論哪個陣營都無法得到他的支持。
灰加等人就這樣一路穿過城池,這過程中他們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和任何人有所接觸,然後徑自從另一側的城門走了出去。
沒有人尾隨,更沒有人阻攔,無論光明信徒還是黑暗信徒都目送着他們遠離,然後城市中一片寂靜。
行走在城外的原野上,灰加驀然停住,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好像要將胸中的不快和煩悶盡數吐出去一樣。
灰加搖着頭,迷茫的問道:“你們說,我到底算是光明陣營,還是黑暗陣營?”
月影楓笑了,反問道:“爲什麼一定要給自己安一個陣營呢?人一定要有陣營才能活着嗎?”
灰加搖了搖頭,“人必須有信仰,既然有信仰,就勢必產生陣營。”
冰雨笑了,“那麼隊長,你的信仰是什麼?”
灰加嘴脣蠕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因爲他說不出,他也明白無論他的答案是什麼,都不會是光明神。
冰雨手指上出現一片雪花,他低聲說道:
“以前,魔法師也有魔法神,所有的魔法師都認爲必須信仰魔法神才能擁有魔力,使用魔法。可是後來,越來越多的魔法師將魔法和魔法神分離開來,即便不信仰魔法神,一樣可以擁有魔法的力量。”
“上古時期,強大的魔法師可以翻山倒海,毀天滅地,現在的魔法師使用一個禁咒都千難萬難。就是因爲上古時期的魔法師信仰魔法神,有魔法師賜予的力量,而現在的魔法師沒有。”
“對於魔法師而言,信仰就是乞討,奉獻自己的尊嚴向神祗乞討力量。這種行爲和出賣身體換取金錢的娼妓有什麼區別?所以,魔法師沒有信仰,或者說魔法師只信仰自己,只信仰力量。每一個魔法師都堅信,自己可以掌握魔法的奧義,最終封神。”
灰加依舊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解釋,又不知道自己用什麼語言去解釋。
九日回頭看了看身後越來越遠的城市,說道:“隊長,你到底是信仰光明,還是信仰扶弱揚善?你成爲聖騎士的理由是什麼?你拒絕進入光明神國的原因又是什麼?”
“我?”灰加想了想,“我也說不出我的信仰是什麼。當初成爲聖騎士只是因爲一種感覺吧,那種能夠幫助到別人的感覺,幫助到絕人就是最大的自我價值實現。至於抗拒進入光明神國……”
九日猛地拍了一巴掌,粗暴的打斷了灰加的思維,笑着說道:“這就對了,你不知道自己信仰什麼,但是你絕對明白,你的信仰不是光明神。既然這樣,你又爲什麼要抗拒進入光明神國呢?”
灰加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月影楓和冰雨也都向九日投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沒錯,無論灰加信仰什麼,但這個信仰絕對不是光明神,既然如此,又爲什麼要抗拒呢?
九日指了指身後的城池,說道:“隊長你也看見了,這個城市無論光明信徒還是黑暗信徒,其實都被仇恨支配着,他們早已經失去了自我,完全被自己所在的陣營支配和控制。而現在,那個城市的居民都沒了靠山,他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後臺,你猜猜他們還會仇恨和爭鬥嗎?”月影楓踮起腳尖,用手搭起涼棚向那座城市望了望,“沒有,那座城市很平靜,雙方都很剋制,都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