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論起實力,亞力克西斯一隻手都能鎮壓嶽川,畢竟亞力克西斯修煉了幾十年的光明魔法,無論魔力的積累還是經驗的積攢都不是嶽川這種年輕後輩能夠比擬的。可是即便如此,亞力克西斯在嶽川面前沒有半點忤逆的心思,不是因爲嶽川的實力,而是因爲嶽川的身份和背景,以及他在信徒中那恐怖的號召力,亞力克西斯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對嶽川動手,周圍所有的聖職人員,十個裡面有九個會保護嶽川向自己出手,而剩下那個,絕對是來不及表態被其他人踩死和盲死的。
以前,嶽川說自己是受到光明神的啓示,亞力克西斯只是半信半疑,對其有栽培卻也有着提防。而現在,經過了和安東尼的交鋒後,亞力克西斯對於嶽川受到光明神啓示的說法再沒了絲毫懷疑。
無論嶽川背後的靠山是不是光明神,可是單憑他能夠令其他聖子失去神力這一點,就是不能輕易招惹的存在。這次還只是溝通光明神,讓其他人失去了神力,誰知道下次會不會直接失去生命呢?畢竟在光明聖經中,光明神是主宰生死的神靈,受到光明神的號召,靈魂便會脫離軀體,生命宣告終結。
無論是爲了多活一些日子還是多獲得一些能力,都不能開罪嶽川。不過,亞力克西斯也知道,自己再怎麼去巴結嶽川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有時候,向前一步或者向後一步都是截然不同的結果。站隊,這是由來已久的話題,有的人因此全家雞犬升天,有的人則因此全家雞犬不留。安東尼是和嶽川槓的太狠了,所以他的家族全都被送上了火刑柱。而亞力克西斯,雖然沒有打頭衝鋒,可是嶽川那冰冷的眼神讓他知道,這筆賬嶽川記在心裡了。
安東尼和他的家人雖然掙扎着,叫罵着,可是他們那些力量在衆多光明教會信徒面前真有點不夠看,一道道光芒形成的鎖鏈禁錮將他們死死定住,嘴巴也被不知從哪找來的破襪子塞住,一個個都瞪大眼睛,仇視的看着嶽川,被衆多狂熱的信徒拉着扯着向火刑柱走去。
一連二十多個人排成一列,好在光明教會前面那個小廣場上的火刑柱夠用。一溜二十多個人排開,那壯觀的場面讓人難以置信。
“這麼多人,難道都要燒死麼?”
“就是啊,光明教會燒人,每次都一個兩個,還都是一個接一個,怎麼這次一下子二十多個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光明教會的衣服啊。”
“那個不是安東尼麼,哎呀,那個是安東尼的爹孃,還有……”
“安東尼是誰?”
在衆多民衆猜疑的聲音中,執刑的人開始朗聲宣讀這些人的罪孽。當然,在他的宣讀中,安東尼就成了萬惡不赦的大惡人,是潛伏在光明教會中的惡魔,他的家人也都是有所圖謀的可疑分子,自己是受到光明神的啓示,纔將這些惡魔從人羣中揪出來,燒死。
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此時被綁在火刑柱上,又封了嘴巴的安東尼根本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行刑人宣讀完罪狀,一揮手,立刻,火刑柱下堆砌好的薪柴上就升起了熾烈的火苗,澆了火油的松木上瞬間升起騰騰的火焰,萬千火舌攀爬蔓延,向安東尼等人身上爬去。
衆多信徒都滿眼狂熱的看着火焰中掙扎扭曲的罪人,隨後又滿眼敬畏的看着嶽川。對於一個虔誠信仰光明神的信徒來說,能夠溝通光明神的聖子,簡直就是光明神在人世間的代表,是光明教會的至高意志,是比教宗還要尊貴的存在。
不過,此時的嶽川已經沒有心情繼續呆在光明教會了。亞力克西斯的作爲讓他心中冰冷,雖然很想弄死亞力克西斯,可是嶽川按耐住了自己的衝動。畢竟,拜恩城是亞力克西斯經營了幾十年的地頭,而且亞力克西斯自身也修爲強橫,自己沒有足以碾壓他的實力,在拜恩城與他對着幹是佔不到什麼便宜的。
沒有再在光明教會中逗留,嶽川和茜茜到拜恩城中一家旅館落腳。
許多關注着嶽川行蹤的信徒們得知嶽川的落腳地,立刻蜂擁的趕了過來,嶽川倒沒有拒絕和這些信徒的接觸。有着聖子的光環,嶽川可以很好的在這些信徒心中施加自己的影響,籠絡他們爲自己所用。
而這些信徒,見嶽川的目的也不外乎是想要看看稀奇,解答一些疑問,或者證實一下光明神的存在與否,強大與否。對於這些,嶽川自然是信手拈來,表演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神蹟,又用龍血和生命藥劑治癒了幾個年老體衰的老人,一時間,旅館中的掌聲和歡呼經久不息。
和嶽川那邊的歡喜不同,亞力克西斯此時面沉如水,在靜室中盤坐,掏出那枚紋飾着燦爛金屬符文的水晶球,注入魔力之後,開始了和教宗的溝通。
“教宗大人,我這裡兩個聖子的較量已經分出生死了。”
水晶球中,正在摩挲十字架上那神秘紋路的教宗哦了一聲,擡了擡眼睛,隨後又低下頭,說道:“那個叫烏蒙特的信徒沒有根基,鬥不過安東尼是很正常的。嗯,安東尼我也關注了一段時間,資質不錯,你回頭就讓他來大聖堂報道吧,這邊的護衛騎士正好有了一名空缺。”
亞力克西斯很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剛纔沒把話說清楚,讓教宗會錯了意,這會兒再講出真相,豈不是當場打臉,讓教宗情何以堪?可要是不說出來……
“教宗大人,呢個……死的是安東尼,不但他,連他的家人也都被送上了火刑柱。”
“什麼?”
水晶球中的教宗驚訝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向亞力克西斯。
在教宗看來,嶽川和安東尼的鬥爭,頂多也就是以一方的死告終。安東尼失敗了,這的確很讓教宗驚訝,可也僅僅是驚訝,光明教會中的天才太多了,死一個安東尼還不足以讓教宗惋惜什麼。可是連安東尼的家族都被連根拔起,這就不是一個小事了。
光明教會歷史悠久,內部有很多累世經營的宗教家族,這種家族在光明教會中有着龐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相應的,他們也有着超出常人的權利和勢力。安東尼的家族雖然不是什麼龐然大物,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魚腩,可就這樣一個家族,竟然被人一夕間連根拔起,全都送上了火刑柱。
“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教宗近乎咆哮的話語,亞力克西斯頓時肉痛的閉上了眼睛。教宗身上爆發出熾烈的金光,使得亞力克西斯手中的水晶球同一時間也變得好似一顆小太陽,緊接着一聲清脆的“咔嚓”傳出,亞力克西斯手中的水晶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後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很顯然,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對於光明教會這位如同雷霆烈火般的教宗,很多大主教都知之甚詳,留了好幾手準備。
亞力克西斯一邊心疼着那個數千金幣材料,數萬金幣造價的魔法水晶球,一邊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再掏出一枚嶄新的水晶球,心中更是暗暗想着,過幾天又得去做一枚水晶球了。沒辦法,魔法水晶球太脆弱了,尤其是在其中佈置了種種魔法陣,又在外面紋飾了魔法符文之後,更是易碎易損,稍微強大一點的魔力波動都會令它變成一文不值的粉末碎片。
“教宗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聽到亞力克西斯的回報,水晶球中的教宗沉默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光明王座上。王座周圍全是永不熄滅的魔法燈火,可以將整個神殿照得亮堂堂沒有一絲暗影,可是這些光明依舊無法照亮教宗那陰沉得仿若鍋底的臉膛。
大陸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聖子、聖女、受到光明神啓示的信徒,這些都沒什麼,在普通人眼中,這些人或許會蒙上一層神聖不凡的光芒,可是在教宗看來,這些不過是某些野心分子的計謀罷了。
教宗還是一個底層信徒的時候,信仰無比堅定,對光明神也無比虔誠。可是隨着實力的提升,地位的提高,教宗對於光明神的信仰和虔誠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搖,甚至是質疑。他質疑光明聖經上的每一句話,每一件關於光明神事蹟的記載。尤其是當他成爲教宗之後,無數次祈禱想要溝通光明神,卻始終都沒有迴應。在信徒眼中神聖而尊榮的神像,在教宗眼裡,不過是一堆泥土和金屬打造的死物。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麼?教宗自身的實力讓他觸摸到了常人無法觸摸的領域,而光明教會歷代高手們離開人間前流下的魔法手札和修煉心得也都隱約折射着對這個問題的猜想,似乎,質疑神是否存在的並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
當心中產生這種疑問之後,就再也無法遏制。所以,教宗的虔誠之心一點點向着爭權奪利滑去,他不再考慮着怎麼擴大光明教會的影響力,而是一門心思的擴大自己這一派系這一家族在光明教會中的影響力和權勢。將光明教會當做一個王朝,一個王國,不斷地中央集權。
聖子和聖女的出現,令教宗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因爲他以前面對的都是凡人,就算有一些魔法修爲,可終究是凡人。是凡人,就有極限,就有跡可循,無論是實力還是心計,都可以揣摩,可以剋制。
可是這些聖子和聖女不同,他們身上帶着一層天然的保護光芒,因爲他們是受到光明神啓示的信徒,是光明神在人世間的代表,教宗無論如何都不能動用明面上的手段去對付他們,就算對付他們,也只能派遣自己的絕對心腹,忠誠教宗更甚於忠誠光明神的那些死士。因爲一旦讓外界知道教宗出手對付這些聖子、聖女,立刻就會被冠以瀆神者的罪名,光明教會內部那些不滿自己統治的派系立刻就會作亂。
而現在這個烏蒙特更加麻煩,他竟然可以溝通光明神,可以影響光明神的意志,令光明神收回其他聖子的神力。
一開始,教宗也懷疑亞力克西斯彙報的可信性,可是這種事情,只要自己查探,立刻就能得知真相,亞力克西斯不可能在這方面弄虛作假。而且這一切都是當着亞力克西斯的面發生的,絕不可能是什麼障眼法或者以訛傳訛。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教宗心中不由產生一絲疑惑,可是緊接着就升起一股憤怒,“爲什麼光明神不溝通我,不對我下達啓示呢?我是教宗,大陸上最最貴的信徒!我幾十年風雨不斷的虔誠祈禱,爲什麼沒有受到應有的回報?而這些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都輕而易舉的溝通到了光明神。這不公!”
無論心中有多麼憤怒,可教宗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在他這種高度,喜怒不形於色是基礎中的基礎,尤其是當着屬下的面。
“教宗大人,那個烏蒙特,應該是知道了我想要對付他,對我十分冷淡,我……我該怎麼辦?”
亞力克西斯原本想說怕嶽川因爲對自己的怨念做出什麼不利於光明教會的事情,可是這話說給教宗,不是明擺的讓教宗懲罰自己,以平息嶽川的怒火麼。所以,亞力克西斯連忙改口,向教宗問計。
教宗心中想的比亞力克西斯更多,經過一番梳理和思量之後,教宗終於確信,這個世界上應該是有神的,至少有一種超凡的力量,而且這個力量和光明教會有關係,因爲它可以令凡人擁有最純正的光明教會的力量。
如果真的是光明神,他會不會降下神罰?
想起光明聖經中關於光明神懲罰世人降下末日的記載,以前一直對此嗤之以鼻的教宗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絲寒意。
可是緊接着,教宗就急切的想要知道這些聖子、聖女是如何受到光明神啓示的。到底是祈禱時間的原因,還是祈禱地點的原因,又或者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亞力克西斯看到教宗沉默不言,心中頓時害怕起來,他真怕教宗把自己丟出去,作爲熄滅嶽川怒火的棄子。對於這個教宗慈悲面容下的狠辣,身爲心腹的亞力克西斯可是一清二楚。
終於,在亞力克西斯忍不住想要跑路的時候,教宗開口了。
“唔……亞力克西斯,不用着急。年輕人嘛,總是有些衝動,有些執拗,因爲一件事情對你產生誤解,有點怨氣是難免的,你盡力做點他喜歡的事情,去彌補就是了,一件不夠,那就十件,一百件。好好和他修復關係,畢竟他是能夠溝通光明神的聖子,獲得他的善意和好感,對你並沒有什麼壞處。”
亞力克西斯終於長舒一口氣,小雞啄米的點頭稱是。
“可以給與烏蒙特聖子崇高的職位,尊貴的榮耀,卻不可以給他更多的權柄。他聖子的身份能夠影響太多人,可以改變太多事。你要小心點,否則,你也會和安東尼一樣……”
想到安東尼的下場,亞力克西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嶽川是取得了衆多光明教會聖職人員的狂熱支持,才迫使自己表態,將安東尼一族送上火刑柱的。而在此之前,嶽川不過是一個光溜溜的神父,所轄的教堂還在千里之外,可是僅憑着聖子的身份,他的影響力就足以凌駕在自己這個大主教之上,如果給他掌握了更多的權柄,自己這個大主教豈不是擺設。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出現。拜恩城是我的,巴伐教區也是我的,我的地盤就該聽我的,不能有第二個聲音。”
緩緩黯淡下去的水晶球中,教宗嘴角浮現出一絲得逞的笑意。一邊是賣力討好,一邊是極力提防,亞力克西斯在嶽川心中只怕要被列入必殺名單了。
亞力克西斯的討好,只會讓嶽川感覺到光明教會的善意,這是屬於光明教會的,教宗稍微施展一些手段,就能獲得這一份好感。而亞力克西斯對嶽川的提防產生的惡感,則是他個人。或許有一天亞力克西斯與嶽川的矛盾會變得不可調和,一觸即發。到時候,他們打起來也好,沒打起來也好,對教宗都沒有壞處。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站出來收拾殘局,坐收漁利。
收起水晶球,教宗目光陰森的撫摸着十字架上繁複的銘文。
聖子,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殺不得,又養不得,一旦讓他們成長壯大,很可能會危及到自己的統治。教宗倒是想拉攏一批聖子,打壓一批聖子,以毒攻毒。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聖子和聖女是怎麼出現的,拉攏和打壓也就無從談起。而最最關鍵的是,即便他拉攏了一批聖子,也未必敢去打壓嶽川。因爲嶽川是可以隨時溝通光明神,收回其他聖子神力的,其他的聖子先天的就對他有一種敬畏情緒,而一旦照了面,這種敬畏就會變成服從。煩躁的站起身來,教宗焦慮的踱着步子,琢磨許久,終於惡狠狠地說道:“如果那個烏蒙特安分守己,只在斯塔恩城活動,也就罷了,一旦他想把手伸出去,就算拼着受到神罰,也要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