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來了,這些零件就是用在我所研製的一品弓,上所有的機件。”直到楊浩發話,十分專注的李興才發現他們進來,連忙拿着那件半成品迎上前來。
弓造的怎麼樣了?”
邁需兩天才能完成。”李興說着,把那件半成品放在案上,拿起那些圓的扁的方的長的各種各樣的小機件麻利地往上面裝配着,嘗試了一下,他取下一個滑輪樣的小零件,喚過一個鐵匠,指點了幾處需要再打磨一下的地方,讓他馬上拿回去加上。
其實李興所說的一品弓,就是後來的神臂弓,此弓可以說是冷兵器時代單兵武器中遠戰武器的巔峰之作。因爲此物到了後世早已失傳,所以曾有許多人懷疑它只是一種踏張弩,否則難以想象會有這樣強大的威力。而此時楊浩所見,雖然這弓上加了許多的輔助零件,與普通的弓相比算是一種十分精密的武器,但它毫無疑問仍然是一張弓,而不是弩。
李興設計的這些精巧的零件是這裂弓的射程和開弓力量的保證,但它既不像牀子弩那般笨拙,也不像踏張弩那麼使甩緩慢,而且機關的輔助,甚至使它比普通的弓發射更快,只是在保養上比普通的弓要求更多。
實際上儘管宋朝對這樣高明的軍事技術嚴格保密,但是這種技術還是有所泄露,直到後來的《永樂大典》,裡邊還是零星記載着它的機關製造技術,清代學者紀曉懈曾親自見到了這些圖樣,並想依此重新制造神臂弓,可惜《永樂大典》上的圖樣只是神臂弓的單個零件圖樣,沒有組合圖,以紀學士之聰明也不能明白神臂弓機關的各個部件需如何組裝。
後來編幕所謂的《四炸塗書》時,實際上就是對歷史著作進行的一次大掃除了,編纂《四庫全書》的十多年裡,大清朝把他們不想看不願看的東西全都毀屍滅跡了,除了收錄少數農家,醫家和天文算法類科技著作,刪節纂改了一部分著作之外,許多科技著作連同一些前朝的小說,戲劇統統予以銷燬了,禁燬圖書共計三千一百多種、十五萬部以上,簡直是文學史上的一次大災難,結果就連這些零散的神臂弓部件圖也徹底消失了,後人只好你猜我猜大家猜了。
此時楊浩卻是親眼見到了這種神奇的強弓,儘管它還只是一個雛形,但是隨着李興的解說,他也略略明白了它的犀利。這種弓的製作比起普通的弓來當然困難的多,雖說它的主體以強韌的止桑木爲主幹,卻是用的複合材料,它用的箭也比普通的箭要短的多,但是儘管箭比較細,由於射速極快,三百步洞重札不成問題,命中目標就是洞穿,一般的鎧甲是抵擋不住的,所以其殺傷力還是很可怕的。
聽着李興的解說,楊浩忽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忙問道:“這弓造一把需要很長時間?比起普通的弓來,所耗幾何?”
最先進的,不一定是最實用的,一些先進的武器,因爲製造一件所耗費的金錢和時間太長,經不起戰爭的損耗,是不可能用在實戰上的,這一點楊浩還是知道的。
李興笑道:“現在劈有的機件鑄模全都要從頭做起,鋼鐵也需再加評煉,制弓的各種材料也才運到,所以慢了些。若是由我帶出十幾個徒弟來,所有的東西都備齊了,一個月便能造出十幾柄弓來。
至於所耗的錢財,當比普通的弓要貴上八成。”
這個代價相對於戰爭的人命損耗是相當值得的,這個製作速度也非常快了。如果要擴大生產,當然還需擴招大量的僱上,如能形成流水作業,速度將會加快很多。楊浩盤算着,欣然貞着頭。
就在這時,有人急急趕到,稟報道:……大人,折家送來了幾十大車兵器衣甲,範主簿正在到處找你。”
“喔?快走。”楊浩喜形於色,匆忙離開止洞之後,楊浩忽地省起一事,便道:“程德玄最近沒有什麼異動吧?”
李光黎笑道:……你擔心他會壞事?放心好了,他在蘆嶺州毫無根基,連一個使喚得動的人都沒有,根本就是一個瞎子,聾子,再說,他是蘆嶺府的判官,想獨自一人到處走動都不可能,這裡又隱在光寨之後,他根本無從知曉的。爲了以防萬一,就連他身邊聽用的人,楊晉城都時常予以輪換的。”
楊浩點點頭,嘆道:“其實我也不想孤立他的,可是此人心裡想些甚麼,我實在無從琢磨,和這種人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只好敬而遠之。只要他不來壞我的事,我也不會去與他爲難。鋼鐵,也開始採購了吧?”李光芩道:“這件事你更可以放心,咱們託付的商家有好幾起人,採買來多少鋼鐵,根本無帳可查。至於建塔麼,嘿嘿,要從中做手腳更容易,除非有人把這大宋官家賜字的鐵塔推倒了一斤斤的稱量,否則誰知其中到底有了多少鋼鐵?這件事是林朋羽在負責,這人油滑的很,眼珠一轉就是一個主意,程德玄雖在官場上歷練過幾年,卻是不如這條老狐狸的。”
楊浩也笑了,林朋羽是他着力培養的心腹之一。林朋羽來自北漢國,全家人又都在這裡落腳,這個頗受重用的幕僚的忠心是沒有問題的。其實範思棋同樣忠心耿耿,他是一個很傳統的文人,認下一個主公後,那忠心比林朋羽這樣在乎利益得失的人還要可靠,你永遠也不…必擔心他這樣的人會背判你。
可是這人耿直到了愚腐的地步,在他眼中,世間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根本不相信中間的灰色地帶。這樣的人,財務、帳務、文案方面的事交給他儘可以放心,但是讓他和人玩心眼他卻不是那塊材料,而且他若知道楊浩一些不宜擺上檯面的手段勢必還要苦諫不止。人盡其才,他的纔不在這個方面,有些事楊浩只好連他也瞞着。
楊浩的法刀一祭,程德玄着實清閒了好幾天,但他天生就是勞碌命。雖然公務上清閒了,他卻沒讓自己閒着,此刻他正悶在自己房裡寫着奏摺,把楊浩近來與府此走動密切下對諸羌又打又拉的事再加上自己的臆測都寫了上去。
上一封奏摺通過來蘆嶺州經商的“商人“傳遞出去後,換來的是趙匡胤措辭嚴厲的一封口諭,口諭中不但把他駁斥的體無完膚,還要他和楊浩精誠合作,保證讓蘆嶺州在這個地方穩穩當當地站住腳,如果必要,用些手段也無可厚非,言辭間對楊浩十分的信任和縱容。
不過程德玄卻沒有被趙官家的口諭打垮,他的密奏一封接着一封、,他不怕趙官家責斥,如果趙官家真的維護楊浩,大可把他調走了事,何必鄭重其事地責斥他一番?有時候,罵得越狠才越證明他是把你看成了自己人,這一點程德玄心知肚明。
再者,他背後還有一個趙光義,趙匡胤對這位親兄弟的手足之情十分深厚,他在趙匡胤面前說話的份量可想而知,積毀可以銷金,積讒可以磨骨,何況楊浩膽大妄爲,許多事可不是他程德玄昧着良心說話,這奏章一村封遞上去,再有那位南衙府尹敲敲邊鼓,他就不信動不了楊浩這個在朝中毫無根基的人。
最後一個字寫完,程德玄吹了吹信紙,將它小心地疊好袖入懷中。
商賈們在唐家的拉攏下,又絡繹不絕地趕來蘆嶺州了,他這封密信很快就可以送出去,想到這裡,他的脣邊不禁露出一絲冷笑:“這藥下得差不多了,楊浩啊楊浩,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等這蘆嶺唰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時候,你會埋骨樹下,還是浪跡天涯呢?”
折府送來了足以裝備一千五百人的衣甲和兵器。兵器以弓爲主,輔以大刀,大斧,俱是適宜同以騎兵爲主的敵人作戰的武器。那些衣甲雖然都是皮甲,但是穿戴起來,再背卜軍弓,佩上整齊戈,一的武器,那原本衣着武器形形色丨色的團練民壯立即煥然一新,有了幾分軍人的氣嘉與此同時,蘆嶺州團練也在進行補寅J和擴編,除了本地的漢人,還從歸附的羌人部落中徵召了一些民壯。這些蕃兵的戰鬥力十分可觀,尤其是他們作戰意志堅強,雖遇堅敵,也很少有驚慌潰退的,所以對他們稍作“練就會成爲一支勁旅,“練成本極低。而且,招募堯人,打散了與漢人士兵混在一起,可以最快地速度打消藩漢百姓間的生疏感,加快他們的融合。
至於從原本的民壯中挑選出來護侍楊浩前往野離氏部落的些民壯,都有一定的武藝基礎,在原本的民壯隊伍中戰鬥力還是比較強大的,此時折府派來的校官對他們又加強了軍紀和行列行進的培“服裝,武器整齊劃,一的這支隊伍,在精神面貌上與往昔大不相同,儘管他們的戰爭經驗還不豐富。
楊浩帶着這支主要作用就是用採唬人的隊伍和商賈們上路了,這些民壯每人都得了一件綢衣,這綢衣都穿在外衣裡面,楊浩去探看李興的弓箭製作進度的時候,忽然記起他以前從什麼雜誌上似乎看過一段介紹,說是絲綢的柔韌度很高,成吉思汗發現這個特點後,就下令所有士兵必需穿絲制內衣自此絲制內衣成爲蒙古弓騎手的一種保護性服裝,箭鏃難以射穿絲制內衣,令箭鏃較容易被拔出,可以避免傷口因拔箭而增大,較大程度地減少士兵的傷亡。既有這樣的法兒,他當然要給自己的士兵用上。
一路行去,是非常安閒的行軍路程。他們是沿橫山山脈而行的,橫山山脈是野離氏的勢力範圍,經過掃蕩諸羌人一戰,現在散居於橫止讓脈的大小部落已經不敢觸怒楊浩。
唯一對楊浩有所威脅的夏州如果想要出動大軍討伐他,那就必須長途跋涉,穿過現在雖與他們休兵乞降,但是彼此仍處於敵視狀態之中的党項六氏地盤,最後進入野離氏的勢力範圍,這樣做太過行險。
這樣的狀態下,他們派出小股人馬起不到作用,大隊人馬又瞞不過旁人耳目,而且,楊浩一路往野離氏部落去,行止時間不定,行進路線不定,就算夏州孤注一擲,派出大軍趕來追殺,也很難找到他的蹤跡,想要下手唯有一個目崩:蘆嶺刺。正是出於這種分析和考慮,所以楊浩把主力留在了蘆嶺州。
事態果然如他所料,一路上非常安靜,偶爾經過一些小部落,一見到那嚴整的軍容,得知他們是蘆嶺此的人馬,那些羌人立即會露出敬畏和尊敬的神色。草原上,永遠是強者稱王,草原人只承認強大的實力,只向掌握實力的人低頭。
他們的恭敬,令那些州剛由民壯成爲士兵的蘆嶺州人感到由衷的自豪,一種屬於戰士的光榮和自象。
在戰鬥技能上,他們還不能和那些從小生長在馬背上的草原騎士們抗衡,但是在士氣和凝聚力上,他們卻已不輸與任何人。
幕色降臨了,這裡是一片光禿禿的黃土地,馱載着沉重貨物的騾驗搖晃出的驗鈴聲,讓人覺得像是漫步在沙漠中,一輪血紅的太陽在寧靜的黃昏中無聲無息地墜向遠讓,面前卻是一條灑滿陽光燦爛如金的大河。
楊浩的隊伍就在這條河旁紮營了,一頭頭駱駝跪下來,沉重的貨物箱子被搬下來,一頂頂帳蓬剛剛搭起一半,楊浩則到了河邊,解開皮靴透透氣,用那清涼的河水洗把臉。
忽地,有一枝響箭帶着淒厲的嘯聲從遠處飛過來,響箭力盡,正落入金燦燦的河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他們佈置的警哨發出的訊息。
正蹲在河邊洗臉的楊浩霍地擡起頭來,就見木恩幾個箭步便到了他的戰馬旁,一翻身便躍上馬去,同時大聲喝道:“甜酒,保護大人!”
“我”楊浩還沒說完,旁邊正在強水的甜酒便扔了水囊,猛撲過來一把架起他就走,直奔聰駝和貨物圍成的***,扯得楊浩竟是腳不沾地。楊浩氣極敗壞地叫:“我的靴子…,……”
他扭頭看見正從河邊站起的唐焰焰,恐她有失,又急叫道:“唐姑娘……”
唐焰焰一掐小蠻腰,恨的氣根癢癢“怎麼着,還要使喚本大姑娘給你撿靴子不成,我卜輩子欠你的呀?……
想歸想,她還是跑過去撿起了楊浩的鞋,氣呼呼地向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