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日

雖然是仲夏夜,卻已經有些初秋的味道了,夜裡很涼爽,兩人緊緊偎依在一起,還是覺得有些冷。

晚上他們一起去五層餐廳吃了晚飯。鍾俊堃心裡有事,獨自叫了一個啤酒,三下兩下喝了個精光。又開始喝第二瓶,安代擔心他喝太多,就陪他一起喝了。安代也感到很鬱悶,她理解鍾俊堃心中此時該有多苦,有那麼一陣子,她甚至感到他其實很可憐——縱然貴爲董事長的兒子,縱然他曾有一腔的熱血,縱然他只希望得到最普通的幸福生活,他也難以如願,他怎麼也逃不出被人設計的命運。

是不是,所有不同的人的命運,都要受一些不相干的人的支配呢?

雷葒也在這裡,她也看到了他們,但是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有精神,看上去好像也是悶悶不樂,一個人靜靜吃東西。

鍾俊堃看見了她,想了想,衝她擺擺手,雷葒也衝這邊擺擺手,算是彼此招呼了一下。等他和安代離開的時候,雷葒已經早就走了。

藉着酒力,他們洗了澡,一起躺下了。

鍾耀先和雷鎮海他們去海盜船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音訊?

本來以爲一會兒時間,至多幾個小時之內就會返回的。

電話也聯繫不上,鍾俊堃越來越擔心,無論如何也閉不上眼睛。

兩個人都不怎麼說話,彷彿害怕觸及這個話題。鍾俊堃攬着安代:“我的心跳得厲害,我感覺很不妙啊!”

他說完這句話,又狠狠擊了自己的腦袋一拳,自語道:“我真後悔沒有陪爸爸一起去,如果爸爸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原諒自己,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逃兵似的。”

安代靛藍色的眼眸望着他:“哦,不要這樣,不要胡思亂想。”

這樣說着的時候,她想,自己這句話說得多麼虛僞啊。

如果把一切都告訴他,他會接受麼?

或者,他會原諒自己麼?她真想在這一刻,把謎底全抖出來,讓他知道一切。

“俊堃,我想告訴你……”她剛說了半句,一陣電話鈴聲便狂風似的迴盪起來。

“——電話!”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互相看着。

安代的臉色沉重下來。“接電話,俊堃,你去接。”她把他推起來,這通電話他非接不可。

“喂?請問哪位?”鍾俊堃說。

“我是警務科,請鍾先生到立刻過來一下。”電話裡說。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片混亂的聲音,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其中好像還有許文斌的聲音,總之嘈雜一片,讓他不安地打了一個冷顫。警務科跟他所在的201只有十幾米遠的距離,他不解爲什麼他們沒有過來通知他,而是打電話。

“什麼事情?”鍾俊堃說。

“呃,你來了就知道了。”電話裡說。

“快,去警務科,”鍾俊堃飛快披上衣服,對安代說,“我懷疑不會是好消息,我先過去,你隨後來!”

安代也很快穿好了衣服。

他們一前一後到了警務科。

“……談判結束了,他們拿到了董事長開給他們的支票,然後背信棄義,動了殺機。就在董事長他們幾個登上快艇準備撤離的時候,突然與迎面飛駛而來的另一艘海盜船相撞……董事長他們失蹤很長時間了,估計已經作古了。”許文斌說。

“不!不可能!”鍾俊堃尖叫了一聲,倒在安代懷裡。

噩運不可能沒完沒了地發生在他一人身上吧!他已經失去了母親、同學,他已經夠可憐的了,上帝爲什麼這麼殘忍,又讓他失去父親?

安代望着他,只見他的眼中除了悲哀之外,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