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東詭事 1 小鬼 筆海閣
葉千這個暑假註定了不平靜,剛剛逃脫了學妹的圍追,就接到了同學姐一起到林源縣支教四十天的通知。
學姐是學校裡面響噹噹的學生會唯一的女主席,叫彥林。
兩人在客運站碰頭,葉千揹着一隻巨大的雙肩揹包,顯得幹練利索。彥林揹着一粉色書包,拖着巨大行李箱,手上還挎着黃色小皮包。
“學姐,你這是要搞皮包販運嗎?”葉千打趣的問道。
彥林一對白眼掃視過來,“沒看見美女學姐累成什麼模樣了?都不知道幫下忙,真以爲你是校草了?”
說完就將背後的巨大藍色行李箱一把遞到葉千手裡。
兩人看着遠處車來,晃悠着上了大巴。
彥林坐下就立馬拿出手機,戴上耳機開始了與世隔絕的小世界生活。葉千看着這個美女學姐,劉海都因爲汗水黏在額頭,但是更凸顯出幾分慵懶的魅惑,特別是那少女獨有的緋紅臉頰,真像是一隻紅蘋果。
他書包裡面拿出血色封面的書本,然後一頁一頁翻開,開始了長達九個小時的顛簸路途。
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14點,按正常計算到達林源縣城的時間應該是午夜。
車在輾轉出了省城,慢慢開上了高速,周圍的高樓被巍峨的大山所取代。空氣裡充斥這燥熱和各種汗臭,彥林按耐不住打開車窗,一股強勁的風撩動着她的劉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葉千醒了過來,身邊的彥林眼睛看着窗外,手卻在一直不停的搖晃着他。
“葉千,快看,車禍。”
車上的人也都紛紛將目光都投向右邊,人的好奇心永遠不會得到滿足。大巴因爲交通暫時並道,慢得像是折了後腿的蝗蟲。
葉千看了一眼,車禍可能沒發生幾分鐘。
一輛麪包車追尾,撞上了前面的大貨車。貨車上面載着的是一根根巨大的建築鋼材,排列凌亂,參差不齊。
麪包車的前車體變形,已經看不清車的原來凸出,好似車就是一個完美的長方體,平整而光滑的連接在紅色大貨車上。
沒有血跡,只是一個光着膀子的小夥子在路邊,神色焦慮的打着電話。
麪包車駕駛室整個的都癟了,然後貨車上的鋼筋伸出一條筆直的插入,再從麪包車的後面伸出,像是在燒烤攤上見到的竹籤子,穿上了各式各樣的烤肉。
還不等葉千細看,大巴已經駛過事故區,上了寬闊的大道,開始提速。但是他的心裡總是感到有哪裡不對,剛要回頭再看,彥林一下伸出雙手遮住他的雙眼。
“別看,有一個小孩被鋼筋前後貫穿。”
葉千順從的低下了頭,不過手中血色的書本封面上,一個泡在玻璃缸裡面的嬰兒瞪着死魚一般的眼睛斜瞅着他。
“詭命標本。”彥林看着他手上的書說道。
“嗯。作爲一個醫學院學生,最大的刺激莫過於屍體標本。”葉千漫不經心的說道。
方纔的車禍好像不過平淡一天的插曲,瞬間就被所有的乘客拋到腦後。
車還在繼續,但是轉眼間周圍山勢開始陡峭,平坦的公路好像是在深山中的一根銀色絲線,纏繞着這些龐然大物,然後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全部勒死。
夕陽很快落下,夜幕慢慢的遮蔽了這一片天地。
車窗外的風停了,一切都變得靜謐無聲。
公路上只有大巴轟鳴的發動機還在咆哮,但是這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之中顯得寂寥而弱不禁風。葉千迷迷糊糊的從熟睡中醒來,白天炎熱的氣溫讓他有點口渴,從書包中掏出水瓶,一眼就看見正對着的車窗外,一個小孩正在可愛的笑着,然後指了指葉千手中的水。
葉千將車窗打開,將水瓶遞了過去,小孩像是抱着一隻奶瓶,細細的嘬着。
一下子將水扔掉,小孩再次指向葉千身旁的另外一瓶水。
葉千笑了一下,真是一個貪心的孩子。他心裡想着,然後就將自己身邊的水杯拿起,想要遞出去,但是有一股大力拉扯着,怎麼也無法送到玻璃外。
“醒醒,快醒醒。”彥林關切的聲音傳來。葉千陡然從夢中驚醒,看向車窗外,一片黑色,什麼都沒有。
“我做夢了?”葉千問道。
“你說呢?”彥林反問道,眼神看着葉千的手。
葉千的雙手抱着彥林的手臂,可是夢中不是這樣。
他連忙放開,臉上一紅,但是夜色將他的表情掩蓋的很好。
“額,車怎麼不走了。”葉千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連忙問道。
“不知道,好像是車子拋錨了,反正今晚是到不了林源縣了。我們就在車上安心的等着天亮吧。”彥林漫不經心的說着,然後朝着車門走去。“走,下去陪我走走。”
“你不剛說安心的等着天亮嗎?”
“讓你下車你就跟着,廢話這麼多。”
兩人拿着手機,摸索着下了車,司機正在車後面檢查着什麼,大巴的前後位置燈忽明忽暗。
“走,這邊。”彥林帶着葉千朝着公路旁的小樹林走去。“你在這兒看着,別讓人過來,我去方便一下。”
葉千無奈的靠着一棵看不出品種的小樹,關了手機燈光,看着不遠的公路上車燈明滅不定,身後一片黑暗,彥林像是被一隻隱藏在黑暗中的巨獸吞沒。他瞬間想起剛纔的夢,那個可愛的孩子。
“學姐,學姐?”他小聲的叫着,但是沒有絲毫迴應。“學姐,彥林……”
“好好的,叫什麼叫?怕鬼啊”,彥林的聲音從不遠的石頭背面傳來。
“嗯,沒事。”葉千回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將雙手背後,環抱着小樹,想着小時候家裡的那個恐怖傳言。
兩個農民進山砍柴,兩人平時就因爲爭地打過架,這次兩人剛好看上同一棵木材,然後提着砍刀就對砍。
最後,一人被砍死,用袋子分屍,掛在了不同山上和不同的樹上。
當時他村裡來了好多警車,過了很久都沒人再敢孤身一人上山砍柴。那股子屍體腐臭的味道,一直過了好久才慢慢消散。
想到這裡,葉千擡頭,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陡然的,一絲絲冰涼的液體從什麼地方滴落,直接就滴到了他的鼻尖。
他的鼻子很靈,能清晰的辨別出草木和泥土,但是現在鼻子裡面充斥的是淡淡的血腥,還伴隨着火熱的腐臭,像是菜市場裡面死魚的腥味。
“學姐,彥林……好了沒有?快走。”
葉千看見不遠處的大巴已經打火,遠光燈開啓,看樣子就要將他倆拋棄在這荒郊野外。
“彥林?”
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手機昏暗的光掃過,石頭背後空無一人。“彥林。”他大叫了一聲,但是沒有絲毫迴應,摸了一下鼻尖,紅色的血跡透着黃水,甚至還有骯髒的皮屑。
將手機燈光調到最亮,環繞一週,周圍都顯得靜謐,就連本在不遠處的車燈都好像瞬間變得遙遠。
一陣小孩子的笑聲突然從剛纔他背靠的樹上傳來,像是撒歡的小狗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什麼人?我葉家,世代爲醫,專治牛鬼蛇神。”
手機朝着前方掃過,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可愛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閃着幽藍的光芒,如果不是忽略那小鼻子下面的三瓣嘴脣,這小傢伙一定是個漂亮的娃娃。
這是一個兔脣嬰兒,很可能是被父母遺棄在此地死亡,或者是被親生父母殺害拋屍在此地。
葉千看到這個孩子,腦海中就想起了在學校標本館看見的那些泡在玻璃缸中的各類畸形嬰兒,其中一個跟眼前的,唯獨體形上有所差別。
“是你把我的學姐藏起來了吧?”葉千問道。“最好將她還給我,不然讓你痛不欲生。”
“天下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隻小鬼說完就嗖的一聲沒入黑暗。
葉千環顧周圍,除了變得更加黑暗和寂靜,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將手機放回口袋,然後掏出一把銅鑰匙,一包白紙包裹的東西。“辛虧帶了點朴硝說是防蟲,不然今晚還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了。”葉千自言自語的說道。
將銅鑰匙插入剛纔靠過的小樹下,將白紙打開,將朴硝粉朝着樹上一撒,一陣嬰兒哭聲從樹頂上傳來,如泣如訴,聽的人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