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下來,周圍不時的傳來鳥鳴聲。↖,屍體標本樓這邊,周圍全是樹木,樹葉婆娑搖動,交接的月關剛被樹椏分裂,投射在地上,牆壁上面是低調的殘白色,好似那種人死之後的披麻戴孝。
葉千看了一眼陳教授,然後心中壓下那種詭異的不安。“算了,我還是去看看吧。萬一出現什麼變故,我也好接受。”他說着,就開始朝着裡面走去。空蕩的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頭頂上昏黃的路燈散發着白光,地面是慘白的瓷磚鋪墊。
一道巨大的鐵柵欄出現在眼前,上面的大黑鎖將柵欄鎖着,但是旁邊的側門,大呼呼的開着,好似不怕有人就此溜進去偷走什麼一樣。
陳教授跟在葉千的後面進來,他生怕葉千在裡面遇到什麼不可控的變故,倆人的腳底同地面瓷磚摩擦,發出喀喀喀的腳步聲,從四周的牆壁上面迴響而來。
倆人都變得沉默了好多,葉千是因爲心情壓抑。而陳教授是不想率先打破這一分安靜,畢竟葉千現在正處於痛苦絕望崩潰的邊緣。
前面突然已經沒有路了,到了走廊的盡頭。葉千身體急轉,然後瞬間出現在拐角處,一個狹小的電梯好似棺材一般的開闔,他按下了四樓,然後等着教授同他一起進入。
走了不久,葉千同陳教授終於到了放着老葉屍體的房間。這裡是一個冷庫,專門爲了存放屍體而修建的。老遠的,空調和風機轉動的聲音已經嗡嗡嗡的傳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心驚。
再走,教授從背後上前。然後掏出鑰匙,一下子將冷酷的大門拉開。涼的讓人心驚的空氣撲面而來。一種透進骨髓的冰冷,也不知道是這個地方的氣溫真的有這麼低,還是因爲存放屍體而變得嚴肅和沉重。
“就在前面了……”教授說着,一些子轉身,一把將大門再次關上。葉千神情立馬緊張起來,他回頭看着教授,用一種冷漠的眼神,好似審視一般。
“額……”教授被他這一眼看的身上發毛,這好像只有那些死去的人。而身體還在柔軟的屍體纔會有這樣的目光。他被葉千這一下子嚇住了,連忙解釋道:“沒事沒事。冷庫的門不能長時間開着,必須得保持裡面的溫度不變,不然不到一天,屍體就全部被細菌侵蝕,明天就爛了。”
葉千點點頭,然後問道:“我老爸是身體放在哪裡?”
教授隨意的朝着旁邊的一個屍體存放櫃一指,然後在身上翻找起鑰匙來。幾分鐘之後纔拿出一個小鑰匙,將門打開。但是裡面一層細膩的冰已經將這裡都封起來了。他手上在裡面的白色門上面摸了幾下,將冰屑弄掉,這纔再次掏出一張卡片,朝着上面一刷。然後他朝着後面退開。
葉千還站着離得遠,所以看着這櫃子居然自動的彈出來,裡面躺着一具冰冷的屍體。臉色鐵青。但是帶着一種詭異的微笑,好像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樣。
嘴巴微微朝着兩邊翹起。露出六顆年老失修的黃牙,這是老葉不愛刷牙壞習慣養出來的。葉千一看。就明白,這屍體不是造假。真的就是老葉,而且身體或許是生前並沒有好好的休息過,顯得乾瘦而黑暗。
葉千眼中的淚滴從雙頰落下,但是落地之後瞬間就變成了一層冰涼的水霧。這裡的氣溫都在零度一下,一種徹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開始朝着他包圍過來。“爸……”艱難的一聲終於從他喉嚨裡面發出來。
其實,男人之間的感情,來的含蓄而偉大。他一般都不叫老葉爸爸,但是他一直都是尊敬無比,一直以老頭子稱呼。而老葉對此也從不在意,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回答。
他一隻手拉起老葉的手,想要放在自己的臉上,讓他最後再摸自己這個兒子一次。但是早就已經僵硬的屍體,放在冷酷之中,身體上面都是一層白霜,不僅入手刺骨冰涼,而那手臂僵硬無比,好似鋼鐵一般。
“爸,你再看看我。我回來了,但是你怎麼不睜眼呢?”葉千一隻手放在老葉的臉上撫摸,一層細密的胡茬在他手掌之間穿梭,這是時間的滄桑,但是現如今已經陷入定格,或許再也不會變化,只等着時間洗滌,慢慢的化作塵埃。
陳教授慢慢的轉身,然後拉開冷庫大門,轟的一聲將葉千關閉在這個黑暗而陰冷的空間之中。
“你醒醒,睜開眼再看看我,我是小千,我回來了……”葉千還在不停的搖晃老葉身體,他的雙眼之中噙滿了淚水,凝實着老葉的臉龐。
但是就在這時候,老葉彎曲翹起的嘴角突然變化,嘴巴突然變得烏黑青紫,然後露出的黃牙也瞬間看不見了。然後那閉着的雙眼陡然睜開,一種冷漠的眼光從裡面投射出來,好似是看着一個陌生的敵人,而這眼神還將對方的內心全看透一樣。
不過現在這眼神看在葉千的眼裡,讓他從心底升起一種恨意和冷酷。“不管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我一定會讓他十倍,百倍的奉還回來。”他的手輕輕的拂過老葉的雙眼,想要將他這種帶着仇恨的雙眼閉上。
但是就在拂過的瞬間,兩個恐怖的東西居然一下子掉在了他的手中。他拿起來一看,白色帶着絲線的球體,正面是灰暗色的交替。老葉的雙眼居然自動從眼眶之中滾了出來,好似兩個跳跳球一般的在葉千手中滾動。
老葉的眼窩已經深深的凹陷,它真的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沒有了感情,沒有了知覺。其實一個人真的要遠去,很快很快,有時候快到都來不及挽留,等到反應過來之時,早就已經追悔莫及。
葉千再次替老葉整理一番衣衫,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了。然後趴在地上,沉重的磕了三個頭,這是中國古代對死去之人的敬意和尊重。起身,轉身拉開冷酷大門,站到教授身邊。
“教授,好了。把我父親的身體該怎麼處理還是怎麼處理吧。”他說着,嗓子都已經開始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