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破軍自己用不鏽鋼飯盒盛了一碗肉湯,毫不在意道:“問些倒斗的事情,衛兄弟鑑寶本事咱們不如,這倒斗方面倒是個小白,所以臨陣磨槍問問。”
“鬧半天原來是這茬啊,衛先生想了解什麼,儘管問俺,俺十二歲就跟着去倒鬥,十六歲就開始下鬥,啥事沒經歷過?我跟你說,俺還經歷過鬼打牆呢!尼瑪,這事說起來有些懸乎,那次下墓前都點了蠟燭,一路好好的都沒啥事,就在骷髏摸屍的時候,啪,蠟燭熄了,哎呀媽呀,俺可是第一次遇到這事,嚇得一身冷汗,掉頭就往回頭路跑……”
說到這,賴八臉色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忽然哇哇大叫一聲:“啊啊啊……俺突然就感覺跟掉進坑裡似的,爬不出來……”
賴八那聲大叫看起來就跟故意嚇唬衛修似的,聲音叫得突兀又急促,一頭油膩膩的長髮甩得跟女鬼似的。可惜令他失望了,衛修就跟沒感覺似的,吃着他的肉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感覺……那感覺就跟聽說書人說詭誕小說似的。
賴八羅裡吧嗦說了一大通神秘兮兮“鬼打牆”的事情,見到沒嚇唬到衛修,心中微微一凜,訕訕一笑,也就不在說話。
其他幾人都不善言,和衛修僅僅是客氣的寒暄,在安排好守夜的順序之後,就去睡了。
這幾人睡覺方法很特別,根本就不睡帳篷,就算臨時搭的兩三個帳篷也是給燭龍、衛修、周破軍三人搭的,其他人在地上隨便撒點藥粉,往睡袋裡一鑽,呼呼就睡了過去也不怕半夜下雨。
骷髏這貨仗着身材矮小,乾脆是窩在汽車裡酣睡。
一行八人就這般,沿着荒蕪的山道行駛,路上還遇到過一波騎着自行車的驢友。
開車到第三天,車子就沒路可行了。一夥人將車子藏在一堆枯草中,揹着旅行包徒步跋涉,衛修體能不錯,揹着一堆比較輕的器材,跟在衆人之後。
山路難行日易斜,煙村霜樹欲棲鴉,一進這山林,別說煙村了,就是個人類活動痕跡都找不到,倒是寒鴉鳥兒有不少,不時從身邊竄起,剛開始還會驚得衛修扭頭查看,後來衛修聽聲音都要能辨認出是哪種鳥蹬樹枝了。
到了這裡,衛修除了知道還在省內之外,具體在哪裡都已經迷糊起來,不過這一路行來,有探索者繪製地圖,衛修倒是不擔心迷路。
再行一日,衛修一行人豁然行至荒山之頂,往下看去面前豁然開朗。只見下面一片蒼翠逆時節的蔥綠樹林,在望遠處看去,地勢起伏,丘陵似海。
周破軍放眼掃去,忽然讚道:“好一個火龍大勢,此地果然有龍脈!”
瓢頭聽到周破軍的話,露出一抹得意笑道:“某人只曉得破軍兄劍俠無雙,沒想到還懂尋龍點穴?”
這個燭龍身材更是消瘦,背還微微有些駝,穿着衝鋒衣,滿是被風霜吹皺的老臉上一笑起來就有種猥瑣的感覺。
周破軍呵呵一笑道:“跟着師傅學過幾手,也就只能勉強尋尋這有形之龍,至於點穴就一竅不通了。”
衛修在旁邊聽到這話,驚異的道:“劍俠?這是什麼意思?”
瓢頭聽到這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狐疑,看向衛修道:“你不知道破軍兄乃是掘嶺一脈的劍俠麼?”
“掘嶺一脈?劍俠?”衛修驚住了,神色有些不善的盯着周破軍道:“這是什麼意思?”
瓢頭等人看到這情況,面面相覷,隨即露出一絲莫名之色,不言不語。
周破軍聞言苦笑道:“衛兄弟莫怪,這些不過是陳年舊事而已,如今掘嶺一脈幾乎不存,我這劍俠又算是什麼劍俠?”
周破軍感慨一句,神色一正道:“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哪行哪業都有各自的傳承,這盜墓一行自然也不意外,只是這盜墓並不屬於這工農兵學商三百六十行,而是屬於外八行。所以自古以來頗爲隱秘,鮮有人瞭解。這盜墓自古也是流派衆多,不過最出名的就是發丘、摸金、搬山、卸嶺四脈。”
“我就是屬於這卸嶺一脈,只是如今更多人喜歡稱呼卸嶺爲掘嶺,而這幾位朋友則是屬於搬山一脈。至於劍俠之名,其實就是倒斗的一個分工稱呼而已,主要負責開山劈水,趟陷阱。就像骷髏俗稱摸屍芽兒,說白了就是摸屍的。當然不同流派叫法不一樣,也有的流派因爲獨特的技術而另取其名以示獨特,比如這摸屍的,湘西吳家叫趕屍、陝西趙家叫套屍、河北林家叫排屍,各有手段,各有千秋。”
周破軍的話令衛修驚訝起來,沒想到區區一個盜墓的竟然還有這麼多門門道道,想到自己之前不善的神色,露出一抹愧疚道:“原來是這樣,倒是我錯怪破軍兄了。”
“不礙事不礙事,也是我不好,沒提前說出來。”周破軍擺手道,
然而衛修此時心中卻沒有表面那般簡單的驚訝。他本來以爲周破軍不過是接觸過盜墓這一行,這次受到利誘才加入。實在沒想到周破軍竟然就是個靠盜墓起家的,實在是令人驚訝。難怪這一路行來,竟然臉不紅心不跳,敢情本身就是什麼劍俠啊!
瓢頭看到周破軍與衛修化干戈爲玉帛,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原來兩人並不是一夥的啊,現在雖然已經和好如初,難保這衛修心中會不會有疙瘩,如此幹掉……
一夥人下山的時候,因爲是下山,體力消耗不算厲害,衛修好奇的道:“剛剛聽你們說前方有龍脈,怎麼個龍脈法?”
周破軍還沒接話,倒是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瓢頭開口道:“衛先生看到前方丘陵中的那三座險峰了沒?喏,其中有一座已經坍圮了一半,那兒就是龍脈。現在是下午三點,時辰還沒到,還看不出來,等到夕陽西下的時某人在給你解說。”
衛修點了點頭,道:“好,到時間了,瓢頭一定要好好跟我說道說道,我也漲漲見識。”
這個瓢頭說話很有意思,喜歡自稱某人,也不曉得這是哪個地方的方言,還是流派的習慣。衛修之前鬧了一個笑話,沒好意思問,想着等尋個沒人機會問問周破軍好了。
時光若水,潺潺而逝。就在一夥人行至山下,快要進入林中的時候,瓢頭忽然開口道:“今晚就在這露營吧,明兒再出發。”
說着瓢頭走到一旁一塊巨石上,指着遠處三座險峰對衛修道:“衛先生你來看看現在那邊有什麼不同?”
衛修聞言,登時想到下山時他問的話,趕緊走過去爬上一塊巨石瞧了過去。
此時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紅霞三座險峰映在霞光中,在光線中竟然漸有一體的感覺。瓢頭離開巨石走了幾步,招手道:“衛先生,來,站在這裡再看看!”
衛修聞言走過去,再次看去,那遠處風景陡然一變,在特殊的角度下,那三座險峰竟然重疊到了一起,在無邊金光映襯下,仿若巨龍平地而起,直衝銀河,大有騰雲駕霧,又若鯤鵬展翅,扶搖直上,勢破雲天。
看起來極其震撼而壯觀!!!
“這就是火龍之脈,三尖鼎立,其勢若刀戟林立,峰巒雄峻,刀削斧劈!你看這火雲蒸騰,霞光四濺,這是火龍要趁勢凝聚而出,果然勢凌滄海,堪稱一大奇觀吶。火龍之勢,我也就在年輕時見過一道獨秀火龍,那火龍比起這道不知道遜色了多少。”瓢頭一臉感慨。
遠處賴八瞅着跟衛修文縐縐酸溜溜說着話的瓢頭,忍不住跟骷髏嘀咕道:“頭,又在忽悠人了。”
骷髏瞪了他一眼,賴八隨即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