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號,清河中級法院再次開庭,一直膠着的案情出現突破性進展,一位姓龔的老闆直接站出來證據確鑿的指控衛修進行金融詐騙,其被騙一千萬。
在確鑿證據下,案情發生急劇轉變,衛修的辯護律師因爲這個突兀出現的漏洞,被打得節節敗退,雙方辯論的焦點已經不再是衛修有沒有罪,而是該判刑多長時間。
此事件一出,全國譁然。所有人沒想到這個年輕的農家子弟,竟然真的是依靠金融詐騙起家。
其實仔細想想也覺得合情合理,出身在華夏這個國度,這小子一沒出身,二沒時間經營人脈,三還在上學,哪來時間做生意?那厚實的家底,一看就有問題。
退庭的時候,剛剛走到門口的衛修忽然腦袋微微一歪,一道濃痰落到他的肩膀然後滑落到胸口,濃黃渾濁痰液噁心的流淌在白襯衫上,顯得那樣的刺眼。
“黑心王八蛋!”
“該死的畜生!”無數人叫囂着,他們並不是受害者,他們也與案件無關,但是沒人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喜歡落井下石。
而四周簇擁的記者卻興奮的瘋狂起來,無數閃光燈啪啪啪的將這個畫面拍下,而一名抓拍道這個畫面的記者,心中已經在咆哮這張照片能賣多少錢。
衛修面無表情,拳頭攥緊,他的視野幾乎要變成血紅色。
就在這時,喧鬧的人羣忽然靜了下來,卻是法院門前出現一羣身披袈裟的僧侶,這羣僧侶出現的是那麼的突兀,卻肅穆的令人難以生出不敬之心。
所有人詫異的看向這羣出現的僧侶,有些不明白這羣僧人出現在這種地方是什麼意思?
這羣僧侶爲首的乃是一名皮膚黝黑粗糙的老僧,老僧腳蹬麻布鞋,身上除了袈裟布料頗爲光鮮之外,那一身灰色袍子卻陳舊的發白應該是被水洗了無數次。
“南無阿彌陀佛!”老僧人走到羈押衛修的武警面前,恭敬的施了一聲佛禮,然後道一句:“老僧可以和這位法兄說兩句話嗎?”
面對本該違規的行爲,無論是武警還是在場的法院工作人員,卻沒人生出反對的意見。
老僧轉身面向衛修,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掏出一張粗手帕將衛修衣裳上濃痰拭去,然後大大方方的將手帕塞回衣衫內,這才含笑道:“南無阿彌陀佛,法兄,一別半載,精神依舊,皮囊卻有些消瘦啊!”
衛修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僧人,這僧人正是他心境遭到安安父親愛琴覺羅·恆茂重創之後,在清心寺遇見的諦虛大師,當時這諦虛大師以一顆赤子之心化解了衛修心中無窮戾氣。
“被關了半個月,自然要瘦啦,這要是出去,恐怕十天半個月都養不起來。話說,你來幹什麼?莫不是也指控我?”衛修咧嘴一笑。
衛修的話令四周人錯愕,臉上露出一絲譏諷‘還想出去?看你這情況不把牢底坐穿都算是輕的。’
老僧聞言,搖頭苦笑:“出家人與世無爭,哪來指控一說?這次過來,只是想見一見法兄,上次一別,老僧苦思法兄之道,如今忽然有所得。”
衛修一愣,‘我的“道”,我啥時候修道了?’
此時卻見老僧微笑道:“衆生皆苦,萬相本無,五濁惡世,皈依三寶,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否?”
衛修徹底呆住了,這個老頭打得是什麼謎底?這是啥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衛修心中想着,便問了出來。
老僧沒有回答,卻嘆了一口氣道:“老僧不懂俗世紛紛擾擾,不過老僧俗家好友卻與我曾言,法兄或許不擇手段,但是絕非惡毒之輩。俗世太紛擾,老僧避入空門看似大賢不過懦弱,比不得法兄入世。法兄不承認修佛也罷,佛本難成,更何況法兄之道?南無阿彌陀佛!”
念一聲佛號施一記佛禮的老僧,轉頭離去。跟着他而來的僧人們齊齊宣了一聲佛禮,簇擁着老僧離去。
老僧來得突兀,走得突兀,似乎就是爲了過來說着一句話,行爲唐突的令人驚訝,然而從某種哲學角度來看,似乎又是那麼的自然。
這一切自然被現場記者的記錄下來,所有記者看向衛修,覺得這肯定又是這個奸詐年輕人的陰謀詭計。
然而等到這條新聞乃至視屏播出之後,卻在一瞬間轟動佛學界。
這位又黑又瘦毫不起眼的老僧,竟然是當今赫赫有名的拒絕國家頒發活佛證,遊走四方,精研漢地佛教與藏傳佛教,被無數佛門高僧活佛敬重的諦虛大師!
這諦虛大師,名月天,號靜禪,字諦虛,也有人稱呼諦虛大師爲靜禪大師。說起諦虛大師,那絕對是個佛學界的權威人物,這權威不在與他有幾座廟,也在於他在俗世的名望。
在大陸與南港之地不知道有多少高官豪商欲拜之腳下,卻難入其門。
現在的上流社會尤其是南港之地,要是沒個供奉的上師、大師,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而面對衆多真真假假的大師,若有誰的權威不容懷疑?不是少林寺某某方丈,不是終南山某某道人,不是某某藏地七七四十九次轉世的活佛,而是諦虛大師。
在華夏這個神奇的國度,宗教受到政府的控制,活佛稱號都得由國家頒發,一個野僧哪來那麼大的魅力引得無數豪商高官爲之折腰?
關於這點,沒多少人清楚。如果問起當事人,當事人只會告訴你,聽諦虛大師頌吟一篇佛經,便知。
而諦虛大師的行事準則和那些豪宅遍佈、接受弟子供奉的大師比起來,那簡直乾淨的不可思議,就是聖人的存在。
諦虛大師親自前往法院爲衛修擦拭衣衫上的濃痰,並與其一番對話,在新聞播出沒多久便引起轟動,尤其是諦虛大師的那番話被精通佛學子弟翻譯之後,更是震驚無數旁觀者。
因爲諦虛大師說,衛修也是修佛之人,只是他修乃是地藏菩薩之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所以衛修也可以說修得並不是佛。這是個唯心主義的辯論問題,很難解釋。
衆人也不需要多麼深奧的解釋,衆人更加關心的是:
衛修什麼時候修佛了?還有他是怎麼和諦虛大師認識的?聽他們的對話,認識似乎有大半年時間了吧?
這時衆人才想起衛修在日本吟誦一篇佛經引得日本人頂禮膜拜的事情;想起衛修用妖刀村正換回《十住斷結經》的經歷。
在諦虛大師這尊堪比活佛,光芒四射的人物的照耀下,衛修到底是不是惡人,到底有沒有犯罪再次撲朔迷離起來。
認識諦虛大師、知道諦虛大師偉力之人,幾乎全部堅信不疑的認定能被諦虛大師看中的人不可能是惡人,這一定是一場陰謀。
然而是陰謀又怎麼樣?法院即將再次審判,法官可不信佛,法律可不受信仰左右,這場博弈衛修似乎還是要輸了。
如果諦虛大師能早點站出來,或者肯爲衛修說一句話,那些爲了入諦虛大師之門的權貴人物說不準爲了討好諦虛大師,集結起來爲衛修撐腰。
然而觀諦虛大師以往的行事爲人,諦虛大師是不會隨意施展他這種影響力的,面對衛修即將入獄之事,他或許僅僅是感到一些遺憾、一些惆悵、一些傷痛罷了。
佛門對於生生死死看得很輕,或許在諦虛大師的觀念裡,衛修坐個牢或許真的不算是什麼。
“我操,這不是要老子去監獄普度衆生、宣揚佛學吧!?”夜半,看守所內的衛修忽然從大通鋪上坐了起來,怪叫一聲。
比起俗世繁華,這監獄不正是地獄?這老頭說我修的那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豈不正是暗示我去監獄降服那些妖魔鬼怪?
越想越是這個道理的衛修,竟然有種滑稽至極的感覺,一時間壓抑的心情都爲之緩解。
‘或許這件事失敗了,去監獄降服一些妖魔鬼怪,然後一起殺出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衛修苦笑着自我安慰着。
四月十三號,蘇化集團董事徐鬆涉嫌金融詐騙以及非法集資遭到逮捕。
四月十四號,徐鬆在看守所因心臟病發作猝死。
四月二十號,徐鬆名下資產充公拍賣,被神秘買家以十萬元拍得蘇化集團百分之三十點四七股份,以六萬元拍下其名下十三套房產,其中包括六套商鋪。
在衛修這個“英雄變囚徒”案件的喧鬧下,這個公務拍賣程序走的極爲簡單乃至粗暴,甚至根本就沒幾人知道。於是在衆人還不知道的情況下蘇化集團易主。
然而真的沒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