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蒙特卡羅,織田和明子還是緊緊跟着我們,猶如兩個陰魂不散的幽靈。
我們抵達羅依賓館,他們也跟着進來。明子始終是“麻煩”的代名詞,一點都沒變。
“隔壁房間?”在櫃檯前,我問馨雨。
馨雨瞥一眼身後的明子和織田,“一個房間吧,你的日本朋友似乎很麻煩。”
我點點頭,訂下一個房間。和我住在一起,起碼會比較安全。
由服務員帶領,我們將東西放到房間裡。走出房間的時候,果然聽到隔壁傳來織田和明子說日語的聲音。
馨雨無奈地搖搖頭,和我一起下樓。她也已經預感到,這次的賭城之行,可能會由於這兩個日本人的出現而比較掃興。
蒙特卡羅是摩納哥公國的第一大城鎮,是世界三大賭城之一。但這裡不僅以賭博出名,景色也很優美。
典型的地中海氣候,使得這裡的陽光十分廉價地遍地都是,與慕尼黑的陰沉天氣大不相同。在這裡,任何不愉快的事情,都在陽光的普照下緩緩融解。
難得給自己放鬆機會的馨雨,將幾個月來的勞碌拋在腦後,帶着我去游泳,逛商店,打網球。
“馨雨,怎麼忽然想到和我一起來這裡?”我一邊悠閒地打着網球,一邊享受着暖和的天氣。
“和你一樣,因爲心情不爽快。”馨雨努力地揮拍,大聲地說話。
我知道在馨雨面前,沒有掩飾的必要。她肯定知道我和秦琴之間發生了一些令人鬱悶的事情。
“因爲莉莎最近不乖,所以心裡不爽快?”我明知道不是這個理由,卻偏偏這麼說。
“是因爲最近有一個男的在追我,讓人覺得很煩。既然尹善美願意替我照顧莉莎,我就來這裡躲兩天。”
每天都有人追求馨雨,她不至於因爲躲避男人而離開慕尼黑。我知道馨雨是故意陪我出來散心,她這個人,表面冷淡,其實對我很好。
“出汗了,我要回賓館洗澡。”馨雨用手接住網球,走到旁邊拿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陪她走向賓館的時候,迎面看見織田和明子。明子手裡拿着袋子,裡面裝着潔淨的浴袍,一看就知道她要去泡溫泉。在某些細節上,她比馨雨還要講究,比如,她有一整套自己專用的東西,從不和別人混用。
如此看來,他們來蒙特卡羅,並不完全是爲了跟蹤我。
相比以前,明子最近變得比較乖,我對她淺淺一笑,擦身而過。馨雨則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她對陌生人,從不表現出多餘的友善。
各自洗個澡,我和馨雨去看歌劇。走出歌劇院,我們談論着歌劇的藝術表現力,她偶然提及日本的“能劇”,認爲能劇中“神、男、女、狂、鬼”的五個角色,暗自隱藏着男人和女人的情念。她獨特的理解力和新奇的見解,不禁使我暗暗吃驚。
接着去外面吃飯,誰都沒有提起秦琴,也沒有提起莉莎。既然出來旅遊,就不該有所牽掛,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放鬆。
輝煌的太陽逐漸遠去,沿着海邊走向卡西諾賭場,港灣中各式的乳白色遊艇似乎展示着摩洛哥人有多麼富有。賭場前的廣場上,有不少人在欣賞地中海的落日雲彩。和馨雨在此逗留片刻,我忽然想起王福老先生教過的一句古文:“秋水共長天一色”。那是古代的文人對自然的詠歎。在這物質化的世界裡,也許只有自然的美景才能換回人們對精神的反思。
步行穿過精緻的花草樹木和美輪美奐的雕塑,我和馨雨走進蒙特卡羅真正的核心:卡西諾大賭場。
卡西諾大賭場的設計師就是巴黎歌劇院的設計師,因此,這座依照拉斯維加斯豪華賭廳建造的賭場,在尊貴的氣派中盡顯浪漫和典雅。
穿梭在這裡的都是穿着昂貴禮服的富豪,出手闊綽,談笑風生,絲毫沒有那種低級賭場的叫囂和喧鬧。
馨雨勾着我,微笑着進入賭場的中心。所有人都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在賭桌上,我們像是一對有錢的新婚夫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我問馨雨,“你帶了很多錢過來嗎?”
馨雨故作神秘地搖搖頭,用手指着一個方向,“你不是有個很有錢的日本朋友嗎?”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我很快看到明子和織田。
“從你朋友那裡借點賭資,你不會介意吧?”她擡頭看着我,眼睛裡充滿期待,還有一絲少見的狡詐。
“當然不介意。”我帶着她走向明子。
織田不愧是忍者,立刻感覺到我的接近,扭頭望着我和馨雨。明子也很快看到我們,將籌碼從桌子上收回,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和馨雨。
明子今晚穿着一身黑色織花長裙,富貴逼人。身旁的織田穿着黑色的阿瑪尼,令人感到英俊的同時也感到難以靠近。而我穿着白色乾淨的西服,馨雨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網狀披肩,我們兩組人,一正一反,互成對照。
“有興趣一起賭兩局嗎?”我將織田撩在一旁不管,只問明子。
明子看看我,又看看馨雨,點點頭,“好。”
賭博的方式是賭場裡最流行的“輪盤賭”。規則很簡單:莊主宣佈開賭後,由掌盤人將輪盤逆時針轉動,將象牙球放在輪盤面上,在小球轉速下降之前,參賭者可以不斷對各種圖案下注。最後小球落入某兩個金屬間隔之間,由標示的圖案決定各參賭者的輸贏。
馨雨手裡拿着不多的幾個籌碼,而明子面前則擺放着一大堆籌碼,不僅是衣服的顏色,連財力都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