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於延江能成爲登月計劃的副總工程師的確是有原因的。
不止是摳門，更是雷厲風行的性子。
第二天就找來了一位專門的老師跟喬喻開始上課，講課的內容自然是關於保密學。
老師姓文，跟喬喻見面的時候就凸顯了其不一般的氣質。果然不愧是傳授他保密知識的老師，名字不詳，單位也不詳……
第一次見面，喬喻主動問起的時候，文老師就笑呵呵的來了一句：“我一個教你這種冷門東西的老師，你問這麼清楚幹嘛？學術研究上我也幫不了你。
你以後也不用記得我，只要我教你的東西，以後你都能做到，文老師我就很開心了！不是我嚇唬你啊，我教過的人有大概三分之二都進去踩縫紉機了。”
這句話讓喬喻大爲詫異。貌似學會計的踩縫紉機的比例都沒這麼多吧？
“不是，文老師，那這是因爲您沒教好，還是因爲您教的是縫紉機快速入門啊。”
這位文老師倒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哈哈，沒教好是不存在的。他們進去之前，我都會參加了審問流程。也不幹別的，先把他們犯的事列舉出來，然後問他們還記不記得，我在幾月幾號在哪節課上跟他們講過。
你猜怎麼着？我這記憶恢復數一用，他們馬上就能想起很多東西。效果還挺好的，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後悔已經晚了。所以建議你好好學習。雖然這次其實可能用不上太多。
不過以你的年紀跟能力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的也才三十多歲，那個時候你能接觸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了。現在跟我學習的這些東西，對你來說肯定是終生受益。”
喬喻想了想，說道：“嗯，教保密，還能參與泄密人員的審訊，文老師我覺得大概能猜到您在什麼部門上班了。”
“行了，直接告訴你猜錯了！哎……說句大實話，我還是第一次來跟你這麼小的傢伙上課，感覺的確是挺奇怪的。”文老師搖頭晃腦的說道。
喬喻好奇的又問了句：“哦，那您一定是有高級教師職稱吧？而且還是那種不經常說實話的高級教師，不然說實話的時候也不會還要刻意這麼強調一句。”
“得，咱們別耽誤時間了，開始上課吧。今天不跟你講那些冰冷的條例，咱們就先從幾個案例，講講保密這件事情實然跟應然之間的差距。
對了，再多說一句，這二十多天，咱們每天兩節課，上午一節，下午一節，所有課程完成之前，我會暫住在蓉園賓館8棟302室。
你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去問我。當然電話裡問也行。要認真聽講啊，別開小差！畢竟咱們這個也是要考試的，而且考試成績還很重要。”
……
就這樣第一節課就在很多案例中結束了。也讓喬喻對於保密這件事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原來這個刑法學還不太一樣。比如刑法有一個謙抑性原則，在追究刑事責任時，應儘量限制國家權力的干預。
所以許多犯罪事實各個司法機關都要去盡力調查嫌疑人的主觀故意，也就是犯罪動機，這一點還非常重要。
如果不是主觀故意的一些罪行，基本上量刑都不會太高。但保密這玩意兒不一樣，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動機，只看結果。
量刑或者處罰輕重大都跟泄露的秘密級別跟範圍相關。哪怕沒有主觀故意，甚至沒有收受任何好處該咋樣還得咋樣……
當然也可能是第一節課，爲了引起喬喻對這門課程的重視，這位文老師專門講了幾個比較特別的案例專門用來嚇唬人的。
不過學了幾天之後，還是讓喬喻有了些不太一樣的感覺。
之前他只覺得於延江說的什麼保密培訓，無非就是對着合同隨便講講，強調一下保密的重要性也就差不多了。
萬萬沒想到這門課程涉及到的東西其實還挺多的，遠遠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些內容，還包括各種技術方面的知識。
比如信息安全與網絡安全，信息保密原理與管理，各種加密技術，包括但不限於不同層級的安全協議跟標準。
甚至還包括了軍事與情報以及法律與倫理分析等等內容，最誇張的是，所有這些課程都是文老師一個人教的。
他就像高中排課那樣，雖然只有他一個老師，但每節課都會安排不同的課程，結合各種案例旁徵博引，聽起來還特別有趣，讓喬喻不由自主的就沉溺其中……
好吧，只能說各行各業都是有牛人的。毫無疑問，這位文老師在保密這個領域裡絕對是翹楚級別的人物，起碼在喬喻看來是這樣。
畢竟他自覺起碼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比如判斷一個老師課講的好不好，其實是有一套客觀標準的。
喬喻也開始相信了這位文老師大概是真教過很多大佬，進去了三分之二也不是玩笑話。畢竟他是真說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例。
讓喬喻都開始感慨，他還真是見識太少了！甚至有些井底之蛙的感覺，大千世界真特麼是什麼古怪事情都可能發生。
再牛逼的編劇都想不出的腦洞，都特麼能在這個真實世界裡發生。
比如十幾二十年前某地一個剛被裁員的普通人正好路過一家正在搬遷的企業，於是抱着有個人物品的箱子直接就走進去，順走了三塊很不起眼的機械硬盤。
然後這人拿到二手處理的地方去賣，發現無法正常讀取數據。然後就當廢品以每塊十塊的價格直接賣給了二手商家。
商家老闆有點知識，知道這是硬盤被加密，然後放到一個專業論壇上求助。
沒想到論壇上還真有大神幫他想辦法把硬盤解密了。然後發現硬盤裡竟然還有加密文件。想辦法讀取之後竟然是關於一種當時極爲先進的某控制系統方面的機密級研究資料……
監控到這些數據之後，立刻開始偵破工作，從最上的管理單位，到這家承擔科研任務企業，到小偷，再到回收二手電腦的商家以及論壇上的大神全部被抓……
一個涉案金額三十塊的小案子，總計送了三十多人進去踩縫紉機。涉事公司不但被罰款，還被取消了資質，損失保守估計幾個億。
照文老師的說法，出事后里面每個人都覺得太特麼冤了，尤其是被判了二十年的那幾個，都覺得自己是當代竇娥。
但覆盤之後又讓人啞口無言。畢竟如果按照正常的標準處理，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
二手商家跟論壇上的大神，但凡有一點敬畏之心，也不會鬧成這樣。
於是整件事裡的始作俑者——那個因爲裁員一時衝動跑進人家企業順走三塊硬盤的傢伙，反而是這個案子裡判的最輕的，即便如此也有三年。
巧的這個案子從立案偵查，到最後審完，也差不多就是三年時間，所以那傢伙判完之後沒幾天就被放了……
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這還不算最離奇的，總之這些天喬喻跟文老師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喬喻還挺喜歡這種每天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一些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文老師介紹的案例讓他對這個世界的運作規律有了些更深入的瞭解。
起碼不能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監控太多了。好消息是現階段，有於總工跟他的導師保駕護航，還不至於讓他接觸到真能把自己送進去的那種機密甚至絕密的數據。
但巧的是，兩邊都認爲讓他的確接觸些這類知識並有所敬畏是件好事。
……
就在文老師的課程中，2026年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並迎來了寒假。
雖然對於喬喻來說，其實現在跟沒放假時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對，他甚至比之前學期中的時候顯得更忙了。因爲他現在每天是真要上課。每天兩節課，一節課整整兩小時。
2月2號下午，如同往常般結束了兩個小時的講解之後，文老師說了句：“告訴你個好消息，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
這讓喬喻感覺還挺意外的，其實每天上課他並不覺得很累。
於總工那邊雖然送過來了一些數據，不過也已經走上了正軌，他已經跟計算所那邊聯繫上了。
他提供了用於處理數據的函數，那邊對接的人員負責將這些用他提供的方式進行處理。
目前的確如同之前約定好的那樣，都是些能從公開渠道查到的非敏感數據。
比如月球跟地球的軌道參數，天體引力，潮汐力，重力環境，通信定位這些。
對面希望用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給出一些東西來對許多方案進行驗證。
比如月球轉移軌道的最優發射窗口，地月跟太陽引力軌道的擾動分析，多次軌道修正的燃料最優分配，甚至着陸點選擇等等……
衆所周知，不管是地球還是月亮都是動態的天體，兩者的相對位置都是不斷變化的。
所以想要載人登月，就需要精確的軌道插入跟轉移窗口期，而不是像科幻電影裡一樣，直接一艘船把人送出去，然後降落到月球上就行了。
當然這些東西登月項目那邊肯定也有自己的模型，現在讓喬喻處理這些數據，大概率是做一些對照用。
反正現階段的工作其實都是免費的。在保密課沒上完之前，基本都是義務工。所以喬喻半點壓力都沒有。
每天上完文老師的課後，他甚至還有時間讀幾篇關於仿射Weyl羣的文章。
也是沒辦法，田導天天催他要把人家的事情放在心上，老薛那邊工作本來就一直在進行着，喬喻覺得也不需要太着急催促。
所以只能自己先做些準備工作了。順便這段時間他還補充了一些關於代數羣、李代數表示跟量子場論的知識內容。
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要給他放一天假，第一感覺竟然是還挺不習慣的。
“不是吧？文老師，放假幹嘛？每天四個小時而已，你教我一個人又不累，我學的也不累，放什麼假嘛。
再說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你難道不想年前就趕緊把我教完，然後安安心心過個好年？咱們耽誤那個時間幹嘛！”
文老師笑着說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昨天你們這一派系的師祖專門跟我說明天你過生日，讓我給你放一天假。這老人家的意見，我們做小輩的還是得尊重的。”
聽了這話，喬喻愣了愣，這段時間太過充實，他竟然把自己生日都忘了。
是哦，明天就是2月3日，他又長大了一歲。沒想到老人家都還記着在……
“哎……其實我經常說生日沒什麼好過的。這玩意就好像在提醒你又老了一歲，距離離開這個世界又近了一年。”
喬喻感嘆了句，然後發現文老師表情有些不對了，於是連忙找補了句：“那個，我沒說您啊，文老師，您看着就挺年輕的，最多也就四十來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
“行了，不用你廢話，我今年已經四十八了！揮霍青春是不可能了。倒是你，明天可以去揮霍一下，就這樣，走了。”
說完，文老師揹着雙手走出了教室。是的，這位老師上課從來不需要帶書或者教案。倒是給喬喻發了十多本書。
文老師走後，喬喻在小教室裡又靜坐了一會。
說起來這還是他在除了星城之外的地方過的第一個生日。
喬喻還記得去年生日的時候，是在大年初六。他也是壓根沒記得，不過中午被夏可可拉出去了吃頓飯，晚上又帶着喬曦一起出門吃了頓飯。
收到了兩份生日禮物，一份是夏可可送的，一份是老媽送的。然後初八他就趕來京城了。
夏可可送的是一雙襪子，據說還是那種能有效防臭的棉襪，也算是禮輕人意重。正好他還穿着。
現在回想起來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沒想到今年提醒他過生日的，成了華清那位師爺爺。
這讓喬喻想着有些悲哀，過了明天就是十七歲了。大了些倒也沒什麼不好，不過壞處也很明顯，只能再裝一年可愛了。
過了十八歲，就成年了，繼續在一羣老人家面前裝可愛，就顯得很幼稚了，效果也沒那麼好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夠被當成大人看其實也有好的一面……
腦子裡想了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喬喻拿出手機給喬曦打了個電話。
老爺子既然專門找到了文老師幫他請假，肯定是有安排的。
不過說實話，這個時候喬喻還真不喜歡跑外面去。主要是不適應京城的風。
哪怕是晴朗的天氣，溫度也只有幾度，京城風又大，一陣風吹過來，喬喻覺得都能把他的腦子給吹走。
來京城之前，喬喻每次看到文學作品裡形容風颳在臉上像被刀割一樣，都覺得太過誇張了。但來了京城呆了一個冬天之後已經有了深刻體會。
這壓根就不是誇張，是特麼寫實！
沒辦法，星城的冬天其實也冷，但是那種溼潤的冷。京城的則是那幹冽的冷，連風都是乾的，就像是能把皮膚都給吹裂。還是溫暖的室內最舒服。
“下課了？”電話一接通，喬曦慵懶的聲音便鑽入他的耳朵。
“嗯，下課了！文老師剛纔說，師爺爺幫我請了一天假。哎，不知不覺中我又老了一歲啊。”
“你要是皮癢了，就直說。今天沒什麼事的話就過來吧。晚上我們一起去甲所吃頓飯。”
“不是，我明天才過生日，爲什麼今晚去甲所吃飯？生日可不興提前過的！”
“廢話那麼多幹嘛？你來了就知道了，提前告訴你有驚喜哦。”
說完，喬曦便掛了電話……
驚喜？
喬喻很早就知道，每個人對驚喜的理解其實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喬曦認爲是驚喜的東西，對他來說很可能會是驚嚇。
自己老媽喬喻很瞭解，很多時候也不喜歡按常理出牌。這些大都是遺傳外公的……
說實話，外公很多想法其實在當年都是離經叛道的，這大概也是喬曦想法也很不一樣的原因，現在他似乎也一樣。
比如哪有老媽天天想着自家孩子早戀的？
嗯，早戀……去甲所吃飯……
去喬曦那裡的路上，喬喻腦子裡突然涌出了一種關於驚喜的可能……
於是冒着寒風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打開夏可可的聊天窗口。
“可可同學，都來京城了，竟然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你咋想的？別否認，我跟你說，整個華清全是我的眼線！”
消息發出去後，半天沒回。喬喻乾脆又發了微信視頻過去，可惜半晌沒人接聽。
算了，天太冷了。喬喻又把手機放回了兜裡。最初懷疑自己可能判斷錯了……
不過想到夏可可這丫頭可能正跟喬曦在一起，喬喻又覺得判斷可能沒錯，不知不覺中，腳步還是加快了幾分。
……
喬喻判斷的的確沒錯。
溫暖的兩室一廳裡，夏可可正跟喬曦一起坐在電視前，如同在星城那樣一邊看着無聊的肥皂劇一邊聊着天。
主要是夏可可在說，喬曦在聽。
其實很小的時候起就是這樣，相對於劉璐跟老夏，夏可可更喜歡跟喬曦分享一些小女生特有的小秘密。
這大概跟老夏一家工作特殊性有關。平時他們閒的時候，夏可可要上學，做作業。雙休日他們也不一定能在家裡。
等到夏可可放寒暑假的時候，他們又開始忙的起飛，這也是每年寒暑假，夏可可都是跟着喬喻到處玩的原因。
兩小隻白天玩累了，夏可可又總是不想去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家，就直接在喬家睡了。
沒辦法，父母不在的情況下，小孩子跟老年人之間的代溝深不可測。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從小時候起，一直沒有工作的喬曦陪伴夏可可的時間更多些。
甚至喬喻的外公帶夏可可跟喬喻出去玩的次數都要比老夏兩口子多。
手機震了震，夏可可拿出手機看了眼，便看到了喬喻發來的那條消息，頓時原本還興奮的小臉，苦了下來。
“哎呀，姨，喬喻知道是我來了？”
“哦？讓我看看他說什麼了？”
喬曦伸手要過手機看了眼，撇了撇嘴說道：“傻丫頭，他詐你呢？”
然後喬喻發來了視頻請求，喬曦直接把手機丟到了一邊。
夏可可看了眼一直響着的手機，下意識的問道：“詐我的？”
“肯定啊，我跟着袁老安排的人去接你，哪會那麼無聊跟喬喻說？至於全華清都是他的眼線，你還真敢信啊？他吹牛的！”
喬曦不屑的說了句，隨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現在都長大了，你也要有自己的主見了。別天天聽喬喻那小子忽悠。總之你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來，其他的交給我好了。”
“哦。”夏可可情緒突然變得低沉，悶悶不樂的應了句。
“怎麼了？被他詐一下就不高興了？”喬曦笑着問了句。
夏可可搖了搖頭，惆悵的說道：“不是。我就覺得跟喬喻的差距越來越大了。以前初中他在十三班的時候，我還覺得以後我們肯定能走到一起。但現在我越來越不確定了。”
喬曦少有的坐正了身子，說道：“你這想法就不對。什麼叫差距越來越大了？感情方面的問題，能有什麼差距？
而且你不瞭解喬喻嗎？這小子就是典型的外熱內冷的性子。你看他對誰都挺熱情，但能有幾分真情實意啊。想走進這個小子的心裡難着呢！
起碼在這塊你肯定是無敵的。喬喻從小開始就護着你，他對你纔是真的好。更別提你們從小就是一起打架的夥伴！
就像你說的，小時候你有什麼願望，喬喻都能幫你實現。其他人還有誰能有這個待遇？哪怕是現在我也沒見過他真對幾個人上心。
所以啊，別灰心。我還指望你以後能幫我管着那個臭小子呢！萬一我哪天先走了，沒個人約束着他，我還真怕他能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最後一句喬曦說的很認真，她是真的很擔心這個……
張校長、田言真、袁老，是通過豐富的人生經驗，察覺到喬喻的性格中可能有些地方不那麼盡如人意的地方。
但喬曦卻是最瞭解喬喻的人。
就好像夏可可之前在她面前對賬的一些事情她其實是知道的，甚至瞭解的比夏可可還詳細。
尤其是喬喻報復同學父親那次。
專門弄了塊帶着棱角的石頭放在馬路牙子上，如果不是因爲負責實施的都是小孩子，不可能完全按照喬喻的計劃來，如果那塊石頭真的砸中要害，說不定人就沒了……
喬曦還記得當時問喬喻難道就不怕出大事，萬一真的出了人命怎麼辦？
喬喻一臉不在乎的回答了句：“那說明他平時壞事做的夠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天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動手揍喬喻……
是的，喬喻長這麼大，就捱過那一次揍。那天揍得她人都累了，頭也開始出現抽疼，堅持不下去了，喬喻纔開始哭。
但能有多少效果，其實喬曦並不敢肯定。即便從那天開始，喬喻就開始對身邊每個人都變得很熱情。
但喬曦很清楚，這小子都是裝的，而且再做這種事，會直接瞞着她，不跟她說了。她還知道這小子壓根不是怕捱揍，單純是怕她頭又疼。
怎麼說呢？有喬喻這樣的兒子，的確挺好。但喬喻對於旁人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漠，其實很嚇人。心臟不夠大，真會天天擔心受怕。
畢竟以喬喻的性子，要麼不惹事，但凡惹點什麼事出來，肯定就是大事。只是這些事，喬曦沒法跟夏可可說。
“嗯，喬姨，我明白了。”夏可可捏了捏拳頭，振奮的說了句。
“就是，你要這麼想，兩個人如果要在一起，最重要的還是感情。沒什麼配不配的。再說如果要匹配的話，怎麼纔算匹配呢？
家世，財富，還是智慧？你覺得以喬喻的性子會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跟他身邊有限幾個人而已。
你想想，喬喻以後真要碰到一個能跟他相比的強勢女人，兩個人天天算計來算計去的，那還過什麼日子？
真要把生活過成紙牌屋裡那對主角夫婦那樣，真的算幸福嗎？哎……”
喬曦隨口說着。
夏可可懵懂的點了點頭，她沒看過紙牌屋，不知道紙牌屋那對主角夫婦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不過聽到喬曦這麼說，她覺得好像很有道理，之前那點鬱悶也不翼而飛了。
“明白了，那，喬姨，以後就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叫你小媽媽好不好？”
夏可可側着頭問了句。
“好啊。”
喬曦笑了，然後伸出手，在女孩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捏了捏，不得不說年輕就是好，手感很滑，很嫩……
就在這時，房門外突然傳來動靜，隨後是敲門聲。
“可可，我知道你在裡面，別找地方藏了，快來開門！真是的，爲了給我個驚喜，還把門給反鎖了，有這個必要嗎？我能猜不到嗎？”
喬曦衝着夏可可使了個眼色，夏可可還是站起身進了房間，喬曦則懶洋洋的去開了門。
“夏可可呢？”
喬喻走進門，看了眼喬曦，然後一邊換鞋一邊絮叨着：“說了別玩這麼幼稚的遊戲，你是不是要說今天在忙，所以把門反鎖了？”
“我好像沒說她沒來，可可的確已經來了，不過又出去了，應該吃晚飯的時候就會回來。”
喬曦面不改色的說道。
好吧，其實有那麼點異樣，但喬喻也看不到，因爲喬曦轉過身已經自顧自的朝着沙發走去。
“哦？她幹嘛去了？你會讓她一個人去？”喬喻半信半疑的問道。
“她要去給你買生日禮物我去幹嘛？難道去幫她掏錢？”喬曦坐到沙發上，瞥了眼喬喻說道。
“哦，你一說驚喜我就猜到肯定是可可被你騙來京城了！”
喬喻隨口說了句，畢竟這個情況的確是很有可能的。至於發微信沒回話很可能是在逛商場呢，環境太嘈雜聽不到微信的聲音是常有的事。
喬曦若無其事的問道：“你就說驚不驚喜吧？”
“咋說呢？好久沒見可可了，有時候的確會挺想她的。而且高中太不人性化了，平時竟然不讓帶手機，想聯繫也聯繫不上。”
喬喻隨口答了句，然後坐到了沙發上，看到電視裡的節目很無聊，正想去拿遙控器換臺，被喬曦一把先將遙控器拿到了手上。
“別搗亂，我正看呢。你要是覺得乾等着無聊自己去我屋裡找本書看去。”
喬曦瞪了喬喻一眼，大聲說道。
“這種無聊的電視劇看多了會降智的！難怪你期末考試成績不好！”
喬喻吐槽了句但還是站了起來。
比起讓弱智電視劇污染大腦，喬喻還是覺得用知識來污染大腦更愉悅。
兩相其害要取其輕。
走到喬曦的房門前，剛如往常般推開門，突然一個穿着白色毛衣的小女生蹦到了他面前，手上還拿着一個禮花炮！
“砰！”
“surprise！哈哈！”
隨彩紙緩緩漂亮，灑了喬喻一身。不過讓少年懊惱的不是這個，而是他明明猜中了但還是被喬曦給騙了……
喬喻都沒懷疑夏可可，自己帶大的丫頭自己瞭解，她腦子還沒那麼好用。
“都說了別這麼幼稚……”喬喻很無語的抱怨了句，不過心情也沒有很壞。
而且大半年沒見面，可可同學好像眉眼長得更開了些，性別特徵也更明顯了些……
總之感覺更漂亮了。
喬喻並不覺得自己是個膚淺的人。相對於註定會衰老的容顏，他更欣賞有趣的靈魂。
但喬喻又覺得在欣賞有趣的靈魂之前，首先還是得有好看的容顏才能讓他升起探索欲。
嗯，這應該並不矛盾。
“喬喻哥哥，你先說有沒有驚喜？”夏可可樂呵呵的問道。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簡直驚喜極了！不過能不能先說說你怎麼跑到京城來了？”
喬喻一邊回答着，一邊隨手把頭上沾着的彩色紙屑往地下拍着。
“因爲今年我爸媽又要跟車啊，喬姨邀請我來京城過年，我媽又正好在從星城到京城的車上，乾脆就把我送過來了。
我媽說了，我能在京城玩到初六。到時候跟她的車回去。哎，主要是學校初八就開始補課了，不然我還能多玩幾天。”
夏可可開心的解釋道。顯然能在京城過春節這件事讓她很滿意。
“咦？劉姨在高鐵上了啊？”喬喻問了句。
“是啊，夏天的時候經過培訓之後就上高鐵了，我爸也是。現在綠皮車越來越少了嘛。”
“這樣啊！那完了，你爸煙癮那麼大，他能忍得住？”
“忍不住就只能戒了唄，省得每天在家抽菸還要被我老媽罵。哎……”
“對了，那你一個人回來了，家裡老人呢？他們怎麼過春節？”
“正好都回老家了啊！我估計就是因爲這個，我媽答應我來京城特別乾脆。”
喬喻非常懷疑到底是因爲決定讓夏可可來京城過年，才正好送兩邊老人回老家，還是正好反過來。
不過這傻妞本來就是這麼沒心沒肺的，特別好哄，他已經習慣了。
“行了，你們別站那裡聊了，都過來坐着說吧。”
喬曦拍了拍旁邊的沙發，兩小隻都在旁邊讓她感覺很滿足，既像回到了星城的老房子裡一樣，又像是回到了喬喻的外公還在世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還很年輕呢……
……
晚飯是三個人在甲所吃的，喬喻刷的卡。
袁老有事沒能來，夏可可也並不在意。反正她來是看喬曦的，沒有其他人在還感覺更自在些。
雖然有點自欺欺人，不過可可同學樂在其中。滿足的吃了一頓大餐，算是給夏可可接了風。
吃完飯走到餐廳門口，夏可可說道：“喬喻，帶我在華清校園裡面轉轉吧？我上次來都沒好好看過校園的。”
喬喻瞥了夏可可一眼，答道：“大晚上有什麼好轉的？你不怕冷啊？”
“穿這麼厚怎麼會冷？”夏可可拍了拍身上厚厚的羽絨服，說道。
喬喻有些猶豫（注1），身後的喬曦說道：“可可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陪她到處逛逛又沒事？人家小女孩子都不怕冷，你怕什麼？”
“哦。”喬喻最終還是答應了一聲，嗯，他是向喬曦妥協了。
……
“哇，京城果然好冷！”兩個年輕人走出餐廳沒一會，夏可可就搓起手來。
“哼，說了外面冷，這都還沒走到秋齋呢，知道你上次來的秋齋距離甲所多近嗎？才幾百米！”
喬喻嘲笑了句，然後樂呵呵的說道：“你要像我這樣，把手縮袖子裡就不冷了。”
夏可可側着頭看着喬喻問道：“真的，那我摸摸你的手暖不暖和，咦，還真挺暖和啊。”
喬喻發現他大意了，有些懊惱。
女孩的手的確冰冰涼涼的，但攥着他的手後就不放開了。
也不是不喜歡牽着女孩的手。主要是竟然沒第一時間看穿女孩的企圖，讓他覺得自己智商降低了很多……
都怪喬曦下午一定要放那些降智的國產愛情連續劇，害得他智商下降的厲害。
對，一定是。
就這樣一對年輕的璧人，手牽着手，沿着華清裡的熙春路，走過了秋齋，熙春園餐廳，來到了中2樓的岔路前。
“那個，我帶你去水木華清看看吧。就在右邊。”喬喻開口說道。
“哦，有什麼東西啊？”
“嗯，有小瀑布，還有個聞一多的雕像跟一個小池塘。”
“遠不遠？”
“不遠，說了就在旁邊。”
“但我想跟着你走遠點呀。”
“咳咳，傻妞，我跟你講，最好跟我好好說話啊，別總是一語雙關的！”
“你能聽出雙關語了嘛？”
“廢話，我語文可是考過滿分的！還是中考！”
“哦，那就先去水木華清，然後再去遠的地方？”
“總感覺你在調戲我。”
“呸，我纔沒有！”
……
到了水木華清那棟一層木質小房子前看了看，又沿着小池塘轉了一圈。
寒假冬夜裡沒什麼人，這裡很冷清，不過夏可可卻顯得很歡快，蹦蹦跳跳的。就是一直攥着喬喻的手不肯鬆開。
讓喬喻想要表現得成熟些都做不到。
當然，這些都是能原諒的。畢竟明天他就十七歲了，身邊的夏可可比他小了兩個多月，要到4月22日，才滿17，所以比他幼稚些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都說女孩子比男孩子成熟的早，但那一般是指身體，不是心智。
總之喬喻是這麼理解的。
就這樣十七歲生日的前夜，喬喻帶着夏可可把整個華清大學逛了個遍……
很多他自己都沒去過的地方，這次也陪着夏可可去看了眼，比如近春路旁邊的近春園遺物、伍舜德樓對面的天文臺……
有人陪着，冬夜裡的風颳在臉上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終於來到了公寓樓下，已經是一晚上十一點半了，走進樓棟前，喬喻擡頭看了眼，喬曦應該還在客廳裡，亮着燈呢。
“開心了吧？”
走進溫暖的樓道喬喻隨口問了句，然後不着痕跡的抽出了手，順便拍了拍身邊女孩的肩膀。
夏可可沒回答，只是停下腳步轉過身，用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
“那個……別這麼看着我啊，你又打什麼鬼主意？”喬喻警惕的問了句。
“你親過女孩子嗎？”夏可可突然問道。
喬喻翻了個白眼，小聲說道：“我被女孩子親過！”
腦子裡浮現出那天夏可可衝到他房間裡，踮起腳尖親她的畫面。
嗯，半年不見，這女孩好像又長高了些，還好他也長高了。
想親她還是得踮起腳。
“那就是沒有咯？我讓你親一次好不好？”
女孩輕聲說道，吐氣如蘭。
喬喻感覺到一陣悸動，終究是十七歲的年紀，可恥的荷爾蒙還是被這句話撩得瘋狂分泌了……
沒辦法了，禽獸跟禽獸不如中間好像必須的選一個。
……
同一時間，計算所。
大半夜的，整棟樓沒幾個燈熄了。
負責跟喬喻對接的團隊主管屈君昊拿着一疊報告敲響了劉釗元辦公室的門。
“進來。”
“劉院士，初步分析報告出來了，您看，喬喻給的方向的確很有用！我們只用了一週時間計算得到的結果，跟之前用了半年做出的結果差不多。
對了，還沒用到那麼多，那麼複雜的數據。而且經過驗證，用他的方法得出繼續進行下一步提純跟計算得出的結果，大概率比我們之前計算的結果精確度更高。”
“哦，報告給我看看。”劉釗元立刻說道。
屈君昊連忙將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
劉釗元沒有說話仔細的看了起來，就這樣十分鐘過去了，把報告全部看完之後，他才摘下眼鏡，擡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看來這筆費用，計算所肯定是要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