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薛鬆沒有錄下來喬喻埋頭驗證的過程，但錄下了喬喻自信滿滿的說出這句完整的話。這段視頻顯然更有價值。
當然，前提是喬喻的證明過程能被全世界研究相關領域的數學家所認可。
不過薛鬆能從喬喻的態度中看出那種自信。自信的人帥不帥他不做評價，但到目前爲止，當喬喻表現出自信的時候，他還沒錯過。
比如當初許多世界知名數學家都在爲幾何朗蘭茲猜想的證明站臺的時候，喬喻很自信的站出來說其中有部分證明有錯誤。
事實最後證明他是對的，薛鬆莫名的就相信這次也一樣。
所以他還是說了句：“要不，還是把證明過程寫出來吧，總是要寫論文的。我不看，就把這個時刻錄下來。”
好吧，既然薛教授都這麼說了。喬喻拿起筆，隨手在稿紙上又寫了幾筆。
根據羣作用構造模態算子Ls定義爲：
其中：K(g，s)是模態核函數。
通過譜分解可知模態算子特徵值具有對稱性：λ(s)=λ(1s)
最終可證:Re(s)=1/2.
其實沒有什麼意義，因爲這中間要引用他另一篇論文已經證明過的定理。
不過無所謂了，喬喻知道老薛只是爲了一種儀式感，他甚至都沒看一眼這些證明過程。只是心滿意足的點了下手機，然後把手機放進了兜裡。
看樣子是打算轉身就走的，不過走之前又猶豫了片刻，問了句：“這事兒先跟田教授說不？”
喬喻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要說吧？不然會被罵。”
薛鬆笑了，玩笑道：“要不還是我去跟田導說聲吧。當年我把你介紹給他的……我琢磨着今天叫他一聲老田，應該也不算過分。”
“嘿嘿……”喬喻跟着傻笑了兩聲。
主要是問題解決的似乎有些太輕鬆了，甚至沒來得及讓他產生興奮跟激動的感覺……
他之前也在心裡暢想過自己如果真能解決黎曼猜想應該如何慶祝。但在預計中那一天應該還會晚些到來纔對。
畢竟陳師兄的驗證工作還很繁複，即使拖個大半年甚至一年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過於依賴計算來驗證，其實少了些美感。
這樣感覺也挺好的。
尤其是當感覺到薛鬆的激動情緒，喬喻也開始有了些感覺……
“我開個玩笑沒問題，你可不行。田院士畢竟是你導師。”
薛鬆看着喬喻傻笑的樣子，提醒了句。
“我沒想叫老田的！真的。”喬喻連忙解釋了句，然後又壞笑着補充道：“那個，老薛啊，你真叫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薛鬆怔了怔，然後瞪了喬喻一眼。
好傢伙，他還沒叫田言真老田，喬喻這小子先叫了他一聲老薛？
嗯，果然孩子學好很難，學壞還真是很簡單。
不過瞪完之後，薛鬆指了指喬喻，下意識的又笑了……
沒啥好說的。
換個角度想想，被一位菲爾茲獎大佬叫老薛其實也沒啥，甚至與有榮焉。
“行吧，小喬，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走了。”
喬喻張了張嘴，然後沒說什麼。
果然姓前面不能隨便加個小字。尤其是他的姓，好好的姓加個小字味道就變了，有點娘。
畢竟蘇軾那句“小喬初嫁了”，課本里有，流傳太廣。不過考慮到老薛是學數學的，語文可能不太好，應該也不玩王者，所以還是決定原諒他了。
人嘛，不能太斤斤計較，不然很容易就沒了朋友。
只是等到薛鬆走後，房間再次安靜下來，當喬喻準備再次把注意力放到電腦上的文獻時，突然有些靜不下心來了。
不對啊，他剛剛好像把黎曼猜想解決了。一百多年都沒人能解決的問題，據說現在價值一百五十萬美元。
原本是一百萬美元來着，大概因爲克雷研究所覺得2000年的一百萬美元到現在沒那麼值錢了，怕數學家們少了動力，又額外增加了五十萬美元！
只是這次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就是在官網上出了一份公告。關注這些問題的數學家自然能看到。
按照現在的匯率這算下來可是一千多萬人民幣，而且田導跟他說過這種國際性的學術類獎金，還是法定免稅的那種。
黎曼猜想難不難另說，他不激動一下，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不理財，財產不會莫名消失，但不尊重財，就壓根不會有財產。
雖然喬喻覺得自己肯定不可能成爲那種正經的資本家，畢竟他不可能冒着上絞刑架的風險去貪圖那百分之三百的利潤率。
但對於錢這種東西他是從骨子裡尊重的。
想到這個，喬喻瞬間激動了。
拿出手機就給喬曦撥了個電話。
對面剛接通，喬喻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媽，我又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很快沒好氣的聲音便從聽筒傳來：“怎麼？皮癢了想鬆骨？”
“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任務就是最近好好想想，你從小到大最想要什麼。嗯，那種用錢能買到的。價格要不低於五百萬那種。房子除外！畢竟咱家以後不缺房子！”
喬喻意氣風發的說道。
按照外公灌輸給他的觀點，對錢最大的尊重就是賺到之後先想想怎麼花掉。
畢竟有了一千萬，不趕緊花個五百萬，別人怎麼知道他賺了一千萬？不會花錢享受的人，很難有極大的賺錢動力。
很可惜的是，喬喻還沒有經歷過富豪的生活。並不知道有錢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雖然他也知道，一千萬在真正有錢人眼裡，大概就跟一塊錢差不多。但喬喻覺得他這個一千萬價值明顯不同。
老美送錢國內花，這格局足以秒殺一衆王者。
“嗯？突然這麼嘚瑟？你又賺到錢了？不低於五百萬？你賺了一千多萬？你黑銀行系統了？”
喬曦的不信任讓喬喻有些惱火，不過考慮到喬曦這個半吊子數學生，對於數學界的事情不太熟悉，喬喻還是決定原諒她了。
他今天心情好，連老薛都原諒了，老媽自然也能原諒。
“你這樣的數學小菜鳥，不要打聽數學大佬的事情。照我說的，好好想想怎麼揮霍就行了！不說了，我還要忙着去跟朋友們吹吹牛！”
說完，喬喻很直接的掛了電話。
以前他都是等喬曦先掛的。但今天不一樣，喬喻覺得自己不放肆一把，都對不起上世紀的數學大佬波恩哈德·黎曼。
總之，今天他想掛誰電話就掛誰電話！黎曼都說可以！
然後喬喻打開了微信。翻了一圈微信羣，活躍的羣聊都過於專業了。
這個時候跟太專業的教授們炫耀沒什麼意思。等到他把論文寫出來，被那些大佬認可了，這些人自然會主動來跟他聊。
之前十三班的人竟然也在羣裡聊過天，是寒假的時候有人提議搞個同學聚會。不過應者寥寥。
喬喻思考了片刻，還是算了……
主要是不想麻煩這些同學大晚上的還要去查什麼是黎曼猜想。
當然最重要的是喬喻覺得這幫人就算去查了，也不覺得他能搞定這個問題有多牛逼……
最後無意間看到了朋友羣。
當初建的這個朋友羣其實沉寂很久了。畢竟除了他之外，剩下三個人都已經是同班同學，天天都能見面聊。
現在跟喬喻又已經聊不到一起去。羣自然也安靜了下來。
也是過年的時候，三個傢伙冒出來聊了幾句。也就是相互祝福新年快樂那些老套的東西。
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那麼小氣，連個紅包都沒有，就幾句話硬祝，尤其是餘偉……
所以讓這些人羨慕嫉妒恨一下，喬喻覺得還挺好的。而且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在寢室裡玩着，還沒睡。
於是飛快的編輯了一句話在羣裡發了出去。
“哎，剛剛一不小心就把黎曼猜想給證明了。氣死……本來剛忙完，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的，這下又要開始寫論文了。哎……”
毫無疑問，朋友羣的三個傢伙肯定是要比十三班的同學要強的。起碼喬喻相信他們不需要去網上查黎曼猜想是啥。
所以很快三個排着隊回覆的“？？？”肯定也不是在問什麼是黎曼猜想，大概是在問喬喻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但喬喻還是回了一句：“怎麼？你們三個都不知道什麼是黎曼猜想？”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這三個問號的意思是並不是問什麼是黎曼猜想？而是在問你爲什麼要在我們面前吹牛逼？”
還是餘永俊最給面子，回覆的最快。
“哈哈……這個問題很好。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壓根就不是在跟你們吹牛逼，只是單純陳述一個事實？”
這次餘偉忍不住回覆了句：“我剛剛在網上查了，沒有看到任何相關報道。”
“餘兄，我一直以爲你主要的問題是數學成績不太好，原來最麻煩的還是語文有問題啊！讀題讀不懂吧？我說的是剛剛證明出來。論文都還沒發表呢，你從哪查出相關報道？”
餘偉：“……”
畢竟喬喻說的很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更讓餘偉感覺頗不適應的是，喬喻竟然叫了他一句餘兄……文縐縐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麼稱呼真有些像那些教授們。他有次聽到教授接電話時，就是這麼稱呼對方的。
“不過餘兄這個想法是沒什麼問題的。一般來說要等個三、五個月吧。等我的論文刊載了，你們就知道今天發出的問號多麼可笑了。”
說完，喬喻便直接關了微信，打開了電腦。
炫耀一番的心態已經滿足了，這些工具人作爲朋友的任務已經完成，至於他們是什麼想法就不太重要了，現在還是要趕緊把論文先寫出來。
至於剛剛下載的論文，什麼時候看不是看呢？
……
已經走出門的薛鬆，在京城初春的寒風中猶豫了片刻，纔打了田言真的電話。
猶豫當然不是要思考是否稱呼田言真爲老田，而是考慮應該在電話裡通知田言真這件事，還是專門去田言真家裡拜訪一趟討論下這件事。
過年的時候他專門去給田言真拜了年，知道田言真的住處。而且離學校不算遠。
雖然現在時間稍微晚了些，但這種事情電話裡通知，薛鬆都覺得在像在開玩笑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走出喬喻的房間已經十多分鐘了，依然還是暈乎乎的，感覺大腦容量不太夠的樣子。
畢竟喬喻說他證明了黎曼猜想。
還好京城三月夜晚的風夠冷，很快就讓他清醒過來。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田言真的電話。
“喂，薛教授，這麼晚打電話是又有什麼好消息吧？”
聽起來田言真的心情還不錯。
不過薛鬆覺得等會這位大佬的心情會更好。
“嗯，的確有些好消息。您在京城嗎？在的話，我想當面向您彙報。”
“哦？看來這個好消息不簡單啊。行，我在家裡，你過來吧。”
“我馬上就到。”
……
二十分鐘後田言真家中的書房裡，薛鬆給田言真看了剛纔錄下的視頻。
薛鬆一直默默觀察着田言真的表情，然後徹底服氣了。果然是大佬，竟然沒有很明顯的驚訝。
好吧，薛鬆並不知道之前喬喻已經在田導面前保證過能在一年內就解決掉黎曼猜想，相當於已經打過預防針了。
如果知道的話大概就沒這麼欽佩的情緒了。
“這孩子……”
看過視頻之後，田言真笑着說了句，然後看向薛鬆，帶着笑意問道：“今天是怎麼回事，仔細說說。”
薛鬆自然不會隱瞞將今天跟喬喻討論的問題然後喬喻給出的想法，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雖然有些東西薛鬆並不太理解，但並不妨礙他都記了下來。
這屬於基操。
一般數學跟物理學得特別好的人記憶力其實都不錯。並不是超憶症那種機械的記憶能力，而是一種結構化的思維模式。
“哈哈，看來這次是你給了喬喻的靈感。雖然沒有一個二作，但以喬喻的性子，論文裡肯定會專門感謝你的！”
田言真笑着勉勵了句。
薛鬆也笑了，不過一點點虛名而已，他並不在意……不對，還是有些在意的……好吧，薛鬆決定承認，他其實挺在意的。
如果真能專門感謝他一句自然是最好的。畢竟這篇論文解決了的是黎曼猜想。
如果按照西方數學家的說法，這個問題是數學皇冠上的明珠，那麼他也算是在這顆明珠上烙印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知道喬喻的論文如果被認可，會有多少人去閱讀。
畢竟世界學術文庫裡可是有數千篇論文用到了黎曼猜想。
素數分佈、解析數論、密碼學、數學物理，天知道多少領域的定理中都隱含其假設是成立的。
尤其是解析數論，大量關於ζ函數跟L-函數的研究都是建立在黎曼猜想成立的基礎之上的。關於數論函數性質的研究更是如此。
薛鬆甚至可以預見，喬喻這篇論文的引用量大概率會爆炸。畢竟數千甚至上萬篇論文可能會因爲喬喻的證明而調整基礎假設，甚至修改相關證明。
畢竟如果理解了喬喻的方法，很可能將一些複雜結論進行簡化，又或者推出更簡潔新穎的定理。
至於相關的研討會、講座、以及相關論文就更不用說了。
現在有多少人想請喬喻去做講座、做研討會，薛鬆是知道的。
如果喬喻的證明被認可，現在這個數字最少還要乘以十。
這還是淘汰掉那些都沒資格發邀請函的研究機構之後的數字。
以前那些抱着試試看的心態給喬喻發邀請的機構都會熄了心思。什麼檔次？也好意思請解決了黎曼猜想的數學家？
只要喬喻肯點頭，絕對可以去全世界任何一所一流大學做終生教授或者名譽教授。
所以哪怕只是論文致謝中出現了他的名字，未來他戴個帽子基本上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有很大希望未來成爲院士。
當然這些只是心裡的想法，薛鬆還是很內斂的，笑過之後便問了句：“其實我更想知道喬喻那篇論文到底寫的什麼。我都不知道他還給JAMS發了一篇論文……哎……”
“這個我也不好跟你解釋。不過你應該很快就知道了。論文都已經校對完成了，確定這個月就會見刊。”
說完，田言真看了眼書房裡掛鐘的時間，說道：“已經八點半了啊。這樣，我給袁老打個電話，如果他還沒睡，不如我們一起去拜訪袁老，通知他這個好消息。”
薛鬆含笑點頭，心裡還是有些腹誹的。
老人家睡眠本來就不多，誰會八點多就睡覺？
不過他也能理解田言真的想法。
畢竟他來的時候想法其實也差不多。而且換了是他的學生，他也想秀一下。
老師天天覺得我不行，但我的學生解決了黎曼猜想……最起碼我比您老更有眼光吧……
真的，這時候薛鬆都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他當時就別那麼實誠，直接忽悠一下喬喻。如果能讓喬喻成他的學生，說不得他現在能跟老田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