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海水泛着藍sè的波浪。一艘滿載貨物的蒸汽貨輪停在安南海防港口碼頭,貨船拋錨後,等在碼頭上的搬運工人蜂擁而上,顯然他們是來卸貨的。裴葛謹與船長寒暄了幾句,便帶着一名屬下下船。碼頭十分熱鬧,不少從安南南部來的貨船停靠。越南的貨船運來的幾乎都是土特產和白花花的大米,而運走的都是生活用品和絲綢茶葉布匹等。明顯看出大清國的商品已經佔領安南的半壁河山。
這兩年海防港變得繁華起來,關鍵是這裡漢人的數量已經過半,從廣西沿海地區遷徙來大量漢人,成爲這裡的主人。裴葛謹站在碼頭上,幾乎沒有陌生的感覺,就像在內陸某個港口城市那樣的舒服。屬下與冷一飛的人接上關係,不久他們便乘坐一輛帶蓬馬車上路,目的地是河內北部的太原。
幾rì後太原遙遙在望,裴葛謹心情有些激動。上一次冷一飛到廣州他不在,錯過了見面機會。兄弟快十年沒有見面了,那種思念之情難以表達。冷一飛率領屬下站在城樓門口,同樣翹首以盼,激動地心情同樣溢於言表。此時,冷一飛與屬下同樣是一身黑衣黑褲,只是頭上多了一條紫sè的頭巾。頭巾是黑旗軍的標誌,畢竟冷一飛留在安南,名義上要接受黑旗軍的“節制”。
裴葛謹跳下馬車,冷一飛撲上來。“裴兄!”“老弟!”雙方熱烈的擁抱在一起。兩人忘情的交談,其他人顯然被冷落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裴總指揮。”“報告裴總指揮,在下是安南暫編第2保安旅副旅長何猛!裴總指揮的大名屬下早就如雷貫耳。”“報告裴總指揮,在下是第2暫編保安旅第4團團長哈立德!請裴總指揮訓示!”“報告裴總指揮,在下是第5團團長林雄。”
“哈哈!何猛、哈立德,上海軍校一期,不愧是兩員虎將,早就聽說過你們!”“感謝裴總指揮擡愛!”裴葛謹接道:“林團長原來是楊廣才的屬下,如今加入我們的隊伍,你的大名我也聽說過。”“屬下誓死效忠主公,永不變心!”林雄有些誠惶誠恐。裴葛謹親切和幾位官佐握手,以示親近。進入城內衆人散去,在冷一飛的府邸哥倆小酌。
“冷老弟,主公沒有看錯你,你在安南幹得不錯。”裴葛謹笑道。“這都是主公謀劃的結果,兄弟我不敢自譽。”冷一飛謙虛道。“上次主公來廣州,對你可是讚譽有加,你和白勝rì後都將成爲統兵大將,這是主公對你們的希望。”“裴兄,我每時每刻都會銘記主公的教誨,不敢懈怠。”
裴葛謹轉移話題道:“部隊情況怎麼樣?”“部隊已經成軍一個月,哈立德的第4團與旅部在一起駐紮太原,何猛率領第6團駐紮在海陽,林雄率領第5團駐紮在宣化,全旅總兵力爲3500人。年初派來的參謀人員和後勤人員,暫時分到各支部隊。現在我們缺少炮隊,什麼時候派炮兵來?”冷一飛詢問。
“主公來信說,眼下要首先打造海岸炮兵,另外要裝備上海方面,我們的基地必須安全。一旦我們和洋人交戰,他們的戰艦肯定要參戰。眼下第1旅先成立一支炮兵大隊,你們旅先不獵裝。”裴葛謹道。冷一飛點點頭道:“目前我與劉永福關係融洽,這次來見不見他。”裴葛謹沉吟一下道:“還是不見爲好,現在不能暴露我們的企圖。法國人有什麼動向嗎?”
“我的偵察部隊已經深入南方,法國人仍然盤踞在南部。現在看不出有什麼異動,不過在艦港法國人增加了幾艘戰艦。”“主公來信關照,一定要密切注意法國人是否在南部增兵,如果發現立即彙報。”“好,下一步我多派幾支偵察部隊,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裴葛謹喝了一口酒道:“新式武器方面,第1旅年底前獵裝制式步槍。你部估計明年中旬獵裝完。”
“早就盼着這一天了,聽說咱們的新式步槍可以裝進5發子彈,而且是全金屬子彈?”冷一飛興奮道。“是的,我也沒見過。主公派來的人正在調試兵工廠的機器設備,很快就能投入生產。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什麼好消息?”“主公告知,研究了一個新式武器,叫什麼張手雷。士兵可以採用投擲方式,主要是兩軍短兵相接戰鬥使用,尤其對於防守作戰最有利。主公派來的人很快就投入張手雷製造,這種張手雷就像製造花炮一般容易。三個月後你就能見到張手雷了。”
“裴兄,你說的我心裡癢癢了,恨不得早rì見到!”冷一飛忍不住摩拳擦掌。“這次來主要是瞭解情況,我就不視察部隊了。馮子材的官軍情況如何?”“馮子材告老還鄉後,目前他的部將掌管部隊。清軍人馬仍然保留3000人,駐紮在鎮南關、涼山一線。馮子材帶兵有方,這支清軍有一定的戰鬥力。”
“主公告知,法國人一旦發動攻勢,馮子材一定會從新出山。這支清軍沒有人能有效指揮,因此你要密切注意官軍的變化,做到知己知彼。”“目前清軍中已經安插了我們的人,這一塊是王小二經辦的,他現在與馮子材打得火熱。”正好返程我要去定名縣一趟,給王小二佈置新的任務。”“什麼任務?”“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
裴葛謹在太原遲留了半個月,期間他召見所有的軍官。裴葛謹與冷一飛等告別後,經涼山、鎮南關進入定明縣。這天,縣令李桐坐在書房正在看書,屬下匆忙進入道:“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稱叫裴葛謹的求見!”李桐一聽忙站起來道:“是裴大掌櫃,快快迎接!”李桐顧不上穿衣打扮,快步向外奔去。
裴葛謹與屬下進入縣城,一路上濃郁的商業氣氛,令他耳目一新。邊塞小城如此繁華,說明李桐治理的不錯。來到縣衙門前,仔細觀察縣衙門臉只是粉刷一新,顯得乾淨、肅穆,沒有大興土木的痕跡,這又說明李桐幾年來十分節儉。
“哈哈!是裴大掌櫃,廣州一別數載,李某掛念有加,慚愧!慚愧”李桐雙手抱拳見禮。裴葛謹也雙手抱拳道:“李大人,一向可好。聽說李大人把定明縣搭理的非常好,成爲邊塞上最繁華城鎮,裴某欽佩!”“裴大掌櫃過譽,若沒有裴大掌櫃、秦掌櫃鼎力相助,李某即使有三頭六臂也無能爲力。你二人就好比我的衣食父母哇!”
二人親熱寒暄進入後堂,品茶期間,李桐仔細介紹了定明縣這幾年的經濟發展,定明縣不僅消滅了匪患,而且已經成爲邊塞上的商品集散地。李桐自豪的告知,現在的定明縣,農業稅收減少了一半,商業稅收增長了幾十倍。看到李桐興高采烈的樣子,裴葛謹對他的政績不感興趣,可是又不能掃他的興,只好耐心的聆聽。
欽州沙尾村,馮子才府邸。門前王小二正在告辭,馮子材一身布衣站在門前送行。將近70歲了,老人家依然體格硬朗,只是頭髮和鬍鬚花白。“王掌櫃,老夫現在是一介草民,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惦記老夫,令老夫感動。王掌櫃,以後來府上不許再帶那麼多禮物,老夫消受不起。”
“馮老將軍,實不相瞞,我是代表主家前來探望你,這些東西都是主家送給你的。”“主家,請問你的主子是誰?”馮子材迷惑。“馮老將軍,主家吩咐不得告知。主子只是告誡我說,馮老將軍,一生戎馬生涯,爲國盡忠、可圈可點、令人敬重。尤其是爲保衛邊關、爲一方百姓安定屢建戰功。主家十分仰慕馮老將軍,因此他吩咐屬下,務必前來看望馮老將軍以示敬意。”
其實王小二也不明白,爲什麼主公一定要讓巴結馮子材。王小二的大本營位於定名縣城西北方向的歡樂谷莊園,該莊園距離定名縣城大約有5公里。王小二剛到莊園門口,莊園管事便告知來了一位親戚,已經在莊園住了兩天。王小二有些迷惑:親戚?扯淡自己那有什麼親戚!
王小二衝進屋子仔細一瞧,見諸葛瑾正坐在桌子旁悠閒的品茶。“裴大哥?原來是你。真有你的。哈哈!不錯我們是親戚。姐夫大駕光臨,妹夫有失遠迎。”王小二作了一個怪異的動作。裴葛謹道:“我要不說我們是親戚,恐怕進莊園都困難,你的屬下可是一點也不講情面。我問你,去欽州幹什麼去了?”
王小二喝了一口茶水道:“主公來信,讓我巴結馮子材!”“巴結馮子材?他已經告老還鄉巴結他幹什麼?”裴葛謹迷惑。王小二聳聳肩道:“我也不清楚,主公讓這麼做肯定有主公的道理。”“我明白了,看樣子主公是打清軍的主意!”裴葛謹想起鄧子軒來信中談到馮子材二度出山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讓馮子材的舊部爲我所用,可是馮子材已經告老還鄉了!”王小二有些摸不着頭腦。
諸葛瑾笑道:“主公的深謀遠慮你我怎能知道,算了我們還是不要費腦筋,把眼前的事情做後。我來了你打算用什麼招待我?”“對了,我們自釀的米酒非常不錯,是彝族的釀酒術。如果不是你來,我是絕不會拿出來喝的。”王小二吩咐上酒菜。
裴葛謹手裡捧着碗,碗裡面的液體微黃,散發着淡淡的酒香。看見裴葛謹閉着眼睛品嚐,王小二問道:“怎麼樣?味道不錯吧!”裴葛謹咂咂嘴睜開眼睛一口悶幹了整碗酒道:“有些酸甜,味道不錯,你小子挺會享福的。”“既然好喝,咱哥倆連幹三碗。”
幾碗酒下肚,裴葛謹感覺有些眩暈道:“媽的,這米酒挺有後勁兒,行了咱哥倆該說正事了。”“對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你突然來這裡幹什麼,莫非有重大行動?”王小二睜圓了眼睛。裴葛謹吞下一塊臘肉道:“我先去了安南,冷一飛的部隊組建了保安旅,我來是瞭解情況,回去後我要向主公詳細回報。”
“看樣子真要造反了,什麼時間?”王小二聞聽大喜。“不得而知,這件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目前看來時機不成熟。主公說法國人一旦進攻,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法國人盤踞在安南南部一直賊心不死,隨時都會挑起戰端。主公看樣子已經有了謀劃,這次組建保安旅就是徵兆。目前我們的武備不具備條件,如果這時候法國人出手,我們就被動了。”
“冷一飛告知,他派偵察部隊深入安南南部,目的就是盯住法國人,難到法國人有什麼跡象嗎?”“暫時沒有,不過我告訴冷一飛要加大偵查範圍和力度,主公告知要隨時把法國人的消息上報,看樣子主公是有所擔心了。”裴葛謹的頭腦似乎清醒不少。
“裴兄,看樣子我們也要加強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王小二擔心道。“你小子現在出息了,我問你目前你的護莊隊有多少人?”“護莊隊和護商隊大約有2000多人,都分佈在各個商隊和農莊裡。”裴葛謹沉吟一下道:“人員夠用了。聽冷一飛說,你正在對官軍滲透,情況怎麼樣?”“已經打入清軍內部10人,主要是刺探消息。”
“力度不夠,從現在開始加大力度,你要親自督辦這件事情。既然主公打官軍的主意,我等就要爲主公分憂。”哥倆一直聊到深夜,仍然沒有睏意。